入夜。
天魔一行人順利走出了山路,進入了平原。
「怎麼還不停,天都黑了,看不清道。」侍衛咕噥道。
車夫道:「我們還是耽擱了些時間,剛剛走出山路,還不太平,得再深入平原地帶些才能休息。這天工山一帶經常有強人出沒,在此歇腳,危險得很。」
隨行侍衛抱怨了幾句,不再說話。
半老點燃了一鍋煙,吧嗒吧嗒吸着,「且走慢些,看不清道,別把車弄翻了,傷着了小王子。」
半老話音剛落,兩匹馬忽然揚起前蹄,驚慌地長嘶起來,馬車咣當一聲,似乎撞上了障礙物,眼看就要側翻。
半老的身體忽然騰空而起,伸手在車廂一側拍了一掌,行將傾覆的馬車穩了下來。
車夫和兩個隨行侍衛猝不及防,都摔到地上,狼狽不堪。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道路兩旁忽然亮起火把,約摸十二三個強人手持利刃沖了上來。
兩個侍衛亮出了刀,抱怨道:「晦氣,才出行兩日就遇上了強盜,落月如何去得?」
半老回落在車轅上,吧嗒吧嗒吸着煙。
「呔!你們這些匪類好大的膽,可知道這是誰的車馬嗎?」隨行侍衛大聲喝道。
強人譁笑,「管你奶奶的誰的車馬,留下所有錢財,否則殺你個雞犬不留!」
侍衛大聲喝道:「車中坐着黑龍王的兩個王子,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嗎?」
強人們安靜了一陣,「你奶奶的,黑龍王,嚇唬誰呢?黑龍王的王子來此所為何事?」
侍衛從懷中摸出一份公函,「我有公函在此,不信你們就看看。這裏離龍吟不過數百里,你們吃了豹子膽了?」
為首的強盜走上前來,夾手奪過公函,拆開看了一看,「你奶奶的,還真是黑龍王王子,晦氣!」
「大哥,怎麼辦?」一個手持長刀的強盜湊了過來。
盜首抓起公函在那廝頭上砸了一下,「辦你老娘,撤!」
盜首扔下公函,一行人轉眼間撤了個乾乾淨淨。
隨行侍衛出了口大氣,「你奶奶的,還好這裏離龍吟還不算遠,黑龍王的威懾力還在,再走個三兩千里,可就不好說了。」
半老坐在車轅上吸着煙,絲毫不為所動。
「老八,看看馬車損壞了沒有?這些狗強盜,也不看看是誰的車馬……」侍衛咕噥着,頹喪至極。
車夫打亮火折,燃起火把,繞着馬車走了幾圈,「車軲轆損壞了,得修一修。」
隨行侍衛揮揮手,「那就在這裏歇腳吧,就不信那些狗賊敢來騷擾!」
車夫點點頭,想繼續走也無法可想了。
天魔跳下馬車,伸了伸懶腰,心道:「你爺爺的,幾個蟊賊就嚇成這樣,飯桶一雙!」
半老收起煙杆,跳到路邊,「小王子,這夜裏露水重,你還是呆在車廂里吧。」
天魔晃了晃頭,又感覺身體有些不適,「半老,你的草果還有嗎?」
半老搖搖頭,「小王子,且讓老夫去尋尋看。」
兩個侍衛在路邊生起了火,在這山地附近,雖然白天仍然炎熱,晚上卻有了一些寒意。
龍化及抓起一件衣裳披在天魔肩上,「這裏似乎有點冷。」
天魔愣了片刻,「我居然要一個小屁孩照顧……」
兩個孩童在篝火邊草草吃了點乾糧,天魔腹中進食,又感覺一陣煩悶噁心。
「在淵,實在不行,到了下個城鎮,我們去看看藥師吧。」龍化及不無憂慮地看着天魔。
天魔點點頭,心中又將龍在淵臭罵了一通。
天明後,半老匆匆趕回,兜里似乎又裝了些天魔需要的草果。
天魔在這一夜不停冒着虛汗,身體似乎愈加虛弱。
「小王子,來,好不容易又採摘了一些,這草果如果實在無法治癒你的病,我們在下個城鎮停留一天,讓藥師給你看看。」半老又遞過來幾枚草果。
天魔嗅到草果的味道,下意識奪了過來,放入口中咀嚼。
說來也怪,那草果入腹後,天魔所有的不適又漸漸消失了。
龍化及伸手來討,「在淵,給我一個嘗嘗。」
天魔塞給他一個草果,「別浪費了,現在我還真需要它。」
「小家子氣!」龍化及將草果擲還天魔,「你拿去送人都可以,拿來打人也可以,就是我嘗一個不可以。」
天魔翻了翻白眼,將那枚草果拋入口中,慢慢咀嚼起來。
「這又不吃早飯了嗎?」龍化及瞪着天魔。
天魔搖搖頭,「沒有胃口……這草果也解餓。」
馬車繼續向前顛簸,行至第七日,終於又路過了一個城鎮。
「半老,在淵的身體不見好轉,我們還是去找個藥師瞧瞧吧。」龍化及看着昏昏沉沉的天魔焦急萬分,「這麼多天來,他很少吃糧食,全靠草果頂着餓了。」
半老道:「嗯,小哥,你們可有意見?」
隨行侍衛道:「我們有什麼意見?不能平安護送小王子,我們也回不去了,我們就在這鎮上多呆一陣吧。」
半老點點頭,「那老夫就帶小王子尋醫去了。」
「等等,我們一同去!」隨行侍衛可不敢大意,萬一這小王子被人拐走了,他們也就無法交代了。
半老抱着天魔在街上走了一圈,找了一家稍微像點樣的藥堂,「這裏可不比龍吟,條件差了去了。」
坐堂藥師把着天魔的脈,皺眉道:「這孩子身子骨怎麼這麼弱?」
半老在一旁吧嗒吧嗒吸着煙,「小王子剛出生時遭人毒害,雖然活下來了,這身子骨已是先天不足……」
「小王子……」藥師吃驚地看着天魔,「真是小王子?那不該有王府的藥師同行嗎?」
隨行侍衛不耐煩地喝道:「好好看病,囉嗦什麼?」
藥師不敢多言,把了一會脈,又觀察了一下天魔的眼臉,「這表面上看,是淋了雨,染了風寒,更深的緣由……是這小王子體質太弱了,要調養只怕不是十天八天的事情……」
隨行侍衛皺眉道:「那依你說豈不是要十年八年?」
藥師道:「只怕十年八年也沒有人能徹底調養好,這孩子體弱,還是快回龍吟靜養,實在不宜在外奔波啊。」
隨行侍衛道:「你且先解決目前的風寒,以後的事不用你管。」
藥師不敢多言,捉起筆開了藥方,「這湯藥要連服三日,每日兩次。在途中再不要着了涼。」
侍衛皺眉道:「就你囉嗦,我們在路上,哪裏去煎藥去?」
藥師眨眨眼,「如此……我先為貴人一併煎好,裝入器皿中,加冰塊鎮着,天氣那麼熱,只怕就算冰鎮着,這湯藥也會餿的……」
龍化及道:「不能在這鎮上多呆幾日嗎?」
隨行侍衛道:「哪裏有那麼多盤纏?我們這一來一回需近一年,錢花光了你送我們回去?」
「你……」龍化及大怒。
半老笑道:「小哥,逗留幾日吧,老夫還有些盤纏。」
隨行侍衛訕笑道:「半老,這怎麼好意思?」
半老笑道:「二王子給了錢應對突發事情的,小哥不必客氣。」
侍衛笑道:「那是,那是,二王子仁義。」
午飯時分,藥師已經煎好了藥,天魔捧起藥湯一口氣灌了下去。藥湯頗苦,還帶一點辛辣。藥喝下去不久,天魔就出了一身汗。
龍化及摸摸天魔的額頭,微微放心,「看來這藥還是對症的,養個幾天,出幾場汗,這也就痊癒了。」
午飯端了上來,雞魚蔬菜頗為豐盛,天魔勉強吃了幾口,又是一陣煩悶噁心,「我不吃了,在車上等你們。」
龍化及皺皺眉,「你都多久沒好好吃點東西了?這樣如何去得落月?」
半老微笑道:「小王子有病在身,唯有這病除了,這才吃得下,由他吧。」
天魔爬上馬車,胃裏一陣翻湧,連忙拉開車簾,張口就吐。這一吐,將剛才喝下去的藥湯幾乎吐了個乾淨。
龍化及丟下碗筷,爬上車去,「在淵,你怎麼把藥吐了?」
天魔搖搖頭,「不是我成心想吐,實在是忍不住。你先去吃飽吧,我再吃個草果看看。」
龍化及皺皺眉,也沒了食慾,坐在一邊悶悶道:「你說過,過幾年回去接娘的。」
天魔點點頭,「放心,死不了。」一邊說一邊拿起草果咀嚼起來。草果入腹,天魔的精神也為之一振,「現在好多了,你快去吃飯,別兩個都病了。」
龍化及搖頭道:「不吃了。」說罷閉上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三日後。
天魔的情況並不見好轉,藥湯喝下去不久就吐了出來,還是得依靠草果緩解症狀。
半老嘆道:「看來這庸醫不行,我們趕到前面的城鎮去,再另外換個藥師看看。」
馬車繼續前行,天魔感覺自己的體力越來越差,心下也慢慢着急,「難不成這龍在淵的身體就這樣跨下去了。」
數日後,馬車再次到達城鎮,半老又為天魔找了一個藥師。
天魔喝着湯藥,感覺滋味和前次的並沒有多少不同。喝下藥湯後,天魔依然嘔吐不止。眾人無法,只得繼續驅車趕往下一個城鎮。
如此停停走走,一個多月的時間,天魔一行人已經離龍吟越來越遠。換了四五個藥師後,天魔喝下湯藥依然嘔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