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只是,如果冬哥銷售達不到預期,你可不要怪他喲。書神屋 m.shushenwu.com」燕子幫忙答應到。
「怎麼怪呢?做生意,風險自擔,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有小陳在,會差到哪裏去?」
冬子本來不想直接答應的,畢竟自己不出錢,讓她出資,自己僅憑勞力來分利潤,這事怎麼說,都內心不安。更何況,這是一個對自己有大恩的人。
但是,對面的姨可不這麼看。她投資,完全是有一定經驗的。第一,是市場,容城的市場擺在這裏的,你不去占,別人就會佔。但是,憑自己的資金與人脈實力,拿到一定的訂單是沒問題的。
另外的因素,就是小陳了。正因為自己過去對小陳做過一些事,小陳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他在推銷自己產品時,會不遺餘力的。一個人,既能幹又忠心,這就可以投資了。
但為了讓既能幹又忠心的人,長期幫自己掙利潤,光靠感情因素,是不可持續的。必須,讓利益掛鈎起來。只有利益共同的關係,才是最為穩固的。姨闖蕩江湖這些年,之所以積累出如此大的人脈關係,並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背景,她與某位些上層人士的關係。
更為重要的是,她會讓利。她會讓,所有跟她合作的人,都有利益可得。這樣,人們願意跟她打交道,建立長久的聯繫。
她不可能把冬子當成自己的員工,因為,員工與合伙人,最大的區別是,員工只干分內的活,而合伙人,會為你的所有利潤而奮鬥。一個能幹人,是不可能一生都當員工的,必須把他培養成小老闆或者合伙人,那才會拴住他的心。
過一會,有人在外面敲玻璃。原來是小簡回來了,姨趕快打開門,讓自己店的員工也進來。他們在一起,商量婚禮的事情。其實,小簡,也算是姨的一個合伙人了。
為合伙人生活上的事情幫忙,這是她聯絡感情的一種方式。女人的閱歷與細心,讓她在這方面有天然的優勢。
在他們商量婚禮細節時,姨擬了一個單子,一條條地跟小簡對,並且,讓小簡拿給樓上的李雯看。而燕子,也跟着小簡上了樓,她此時的身份是伴娘了,當然要站在李雯那邊去考慮。
關於化妝的問題,關於換衣服的場地,關於婚禮現場儀式中,要交換戒指等細節,都要一一安排落實。
而此時的冬子,卻被商場許多老闆們拉住了。當年冬子在這裏打工時,都與他們有過交往。冬子今天的推銷表演,讓他們刮目相看,簡直不要太驚奇。
在他們眼中,冬子就是帶給人驚奇的。當年,以為他是一個看店子的搬運工,誰知道,他還會炒一手好菜。以為他是一個好廚師,結果他設計了最好看的鋪面設計。以為他只是一個設計師嗎?他還是一個新產品的推廣員,是一個說書人,是一個自然而靦腆的小年輕。當然,他還是一個重感情的人,關於他與小簡與李雯的故事,已經有多嘴的大媽們,在背後悄悄地傳說。
「小陳啊,李雯要嫁了,你應該是她娘家人才對,你又跟小簡是哥們,你們關係扯不清喲。」有人在開玩笑。
燕子沒在身邊,冬子說話就大膽得多。「扯不清就不扯,萬一扯斷了呢?」
「那好,我問你,當年,咱們青山條件這麼好,你不留下來,回容城,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個姑娘呢?」
這幫傢伙,不找點麻煩,好像並不甘心。其實,老關係就是這樣,通過找你的麻煩來證明,你們關係的熟悉程度,證明,你們是得罪不了的朋友。
「你說是就是吧。」
「她是長得漂亮,我懂了。你為了他,把我們這一幫子老朋友都甩了,是不是重色輕友呢?」
「大哥莫說二哥,這毛病,我們都有,對不對?」
人群中的鬨笑,就是最好的回答。
正因為對這裏的人與風俗習慣熟悉,再加上,小簡結婚,冬子來了。羅哥與黃姐,好像要彌補冬子當年的事一樣,也積極加入了婚禮籌備組。所以,整個人手與資源,就相當豐富。
姨為了場面,也請了幾家房地產商,也就他們做過生意的,到時候,拉橫幅,送花籃。如果外人不了解,還以為是哪個大老闆結婚了呢。
而當天晚上,小簡非要拉冬子他們去唱歌。
「我們唱一回真正的歌,為我們自己,還是老地方,燕子,你該沒有心理障礙吧?」
一聽說是老地方,燕子內心雖然愣了一下,但馬上得到了另外的理解。原來,自己曾經在那裏工作過,四個人都見過那天晚上的經歷。這個經歷,恐怕是燕子最不願意回憶卻永遠忘不掉的傷疤。
治理傷痛敏感的最好辦法,就是脫敏療法。適應它,改造它,它才會真正地痊癒。
冬子倒是有些顧慮,怕燕子承受不了。但小簡卻說了另外的理由:「再不狂歡一下,以後被李雯管死了,我咋辦?冬哥,你說呢?再加上,過兩天,李雯就要回娘家住,我們不能見面的,對不對?」
這是這邊的規矩,新娘出嫁前三天,必須完全呆在娘家,不能跟新郎見面,體現的是這種新字。
其實,冬子也理解小簡的想法。他也想給幾個人的感情,做個總結。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冬哥的影子在李雯心中是抹不去的。而當時,李雯之所以答應跟小簡交往,那只是把他當成是冬哥的影子。只不過交往久了,冬哥淡了,小簡高大起來,李雯才愛上了這個粗糙聽話的電工男。
所有的總結,都需要一個儀式感。從單純感情角度上來說,這個歌廳的儀式感,甚至超過婚禮那種儀式感。
一個是愛情的圓滿,一個是家庭的建立,這兩者是不可混同的。
此時的酒店,表演舞台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餐飲與k歌的場所。而它背後的老闆,只是偶爾出現過幾次,很少在這裏來了。當然,產業還是他的,日常經營,是他的手下。
他們進去消費,完全是純粹的吃飯,唱歌,當然也不會請小姐。
作為一個正常的,體面的消費者,燕子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今天很好的是,已經過去幾年了,這裏的服務員甚至包括歌廳的領班,已經換過一茬了,沒有人把燕子認出來。
第一步治療成功,這給了燕子一個暗示:過去的已經過去,連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燕子只是感嘆,那些陪唱的服務員們,她們不知道,這只是個青春的行業,表面光鮮,但忍受屈辱,掙得也不多。外面那麼多可以掙錢的行當,只要肯努力,照樣可以生活的。
悲天憫人的情懷,只會出現在心理強大的人中。此時的悲憫與傷感,正是燕子被治癒後的反應。
找包廂吃完了飯,這次,是李雯盡按好的點,為啥要這樣呢?其實,是她設計好的。以前,燕子在這裏,是服侍人的,是卑微的。如今,要讓她有一種作主人作貴賓的感覺。
當服務員們畢恭畢敬地對待燕子時,燕子內心中升起一股自豪來。
剛開始,走進歌廳包廂時,燕子還是有些緊張的,但看到,沿途沒有一個熟人時,她才放心大膽起來。而李雯挽着她的胳膊,風風火火地走,旁若無人地,對身邊鞠躬的服務員微笑時,感受到作為顧客就是上帝的感覺。在自己最卑微的地方,享受最好的尊敬,這種治癒,是其它地方不能比的。
進了歌廳時,燕子習慣性地跑到電腦前點歌時,被李雯一把拉開了。「我請客又不是你請客,你只管坐到享受,燕子,想唱什麼歌,我來點。」
服務員進來,問需要什麼時,李雯指了指燕子:「問這位,她是今天的主賓。」
自己第一次作為主賓,出現在這包廂里時,燕子還真有點不太適應。但身邊的冬子與小簡,卻表現得很豪爽:「紅酒啤酒各來一套,水果大拼,點心來個a套餐,燕子,還有嗎?」
「就這樣吧」燕子表現出一種淡然,這種淡然中,有一種驕傲與自豪。
歌聲響起,李雯拿起話筒,邀請燕子開唱。那是一首傷心的老歌,那是一首很特別的,兩個女生合唱的老歌。哭砂,風吹來的沙,落在悲傷的眼裏,誰都知道我在等你。
這曲調一出來,兩個女生在為過去的時光感嘆,唯有悲劇的藝術,最為真誠。因為年華已去,而過去的悲傷,需要抒發。
少女的心態,埋藏着多少悲傷啊,那純淨的心,連同那些不可言說的幻想,如風般,曾經在心裏刮過,雖然沒留下痕跡,但你卻受過傷。
兩個男人,沒有猜拳行令,他們看着兩個女生,眼淚濕潤,那豐富的情感,男生雖然不理解,但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多麼豐富的一個人。
少女們,哪怕過着最悲慘的生活,內心中存在的幻想,就是她們的美好,好美好支撐着她們走到今天,直到遇上真正的愛情。
這是少女們自己的歌,也是唱給自己聽的。但是,正因為不為別人而唱,它才最深情,最真誠,最能夠打動人。這兩個男人聽了,覺得要百倍珍惜眼前的人。
她們年少時,曾經把最美好的幻想留在心底,從不曾改變就是對愛情,對愛情拯救自己的公主夢,對愛情到來的所有期盼,花費了她們最大的想像力。雖然,她們並不知道,將遇上什麼樣的人。
她們唱完了,沒有掌聲,各自的男人來到自己女人的身邊,擁抱,拍她的肩,摸摸她的頭。根本不在乎,身邊還有其他的人。此時的世界,仍然沉浸在兩個人互相的溫暖之中。
接下來的喝酒,就開始進入情況了。酒喝得越多,話就越開放。
李雯放了一首慢搖的舞曲,要小簡邀請燕子跳舞。而她自己,主動邀請了冬哥。
「冬哥,這個安排,是幫燕子的,你滿意嗎?」
「你安排得好。」
「我原來喜歡過你,你曉得吧?」
「我知道,現在你喜歡的是小簡,我也知道。」
「對,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跟燕子,也會有我們今天的。她是一個乾淨的人,我覺得,她配得上你。」
「嗯,我一直是這樣想的。」
而那一邊,小簡卻對燕子說到:「李雯跟冬哥跳舞,你不嫉妒吧?」
「不,我只希望冬哥開心,他開心了,我就開心。」
「這就對了,咱倆是一樣的。我只希望李雯開心,像個少女一樣,怎麼高興怎麼來。」
那慢搖,簡直就是一首長詩,總結着過去,緩慢地訴說着感情的歷程。
而此時,小簡對燕子的尊重,體現在他的動作上,體現在他的體貼的目光與話語中,與其他男人跳舞時,再也沒有被壓抑的工作感,再也沒有被迫的緊張感。這是朋友一起的歡聚,完全沒有障礙的與音樂在一起,一切舒緩。
經過這些歷程,才又回到喝酒的歷程。此時,說胡話的階段開始了。
「燕子,我敬你,你把我過去最喜歡的人帶走了,你是不是得陪我一杯?」李雯總是這麼沖。
「那我不是給你帶回來了嗎?」燕子也不示弱。
另一邊,冬子卻給小簡兩人在討論另外的話題。「冬哥,你要不走,李雯也不會歸我。你不要以為你做了好事,我算是麻煩了,被她管得死死的。唱歌,連個小姐都不讓叫。」
「得了便宜賣乖,人家李雯是為你好,瞧你這身板,經得起折騰?你那點小心思,早被李雯瞧死了。」冬哥倒也不客氣。
「嗬,說我壞話,我說當年,冬哥你怎麼瞧不上我呢,原來,我沒得燕子溫柔啊。」
李雯過來打岔。
「當然當然,我一個外地鄉下人,還要被你欺負,那不死得快?人家小簡家大業大,在青山一帶有底子,要不然,他也不敢娶你。」
打鬧,瓜果滿天飛,這是一個歡樂的夜晚。
最後出來,李雯已經訂好了酒店,供燕子他們休息。她悄悄問了問燕子:「冬哥這人不太開竅,你要點撥他。」
「啥意思?」
「啥意思?你不懂?你莫看小簡,表面老實,實際上急得很。冬哥這人,恐怕把那事看得太重,把你看得太重,你們莫非?」李雯不懷好意地看着燕子,惹得燕子又把她追打了一番。
這個酒店,正是他們婚禮的酒店,冬子第二天開始進入後廚,參觀了人家廚師的手藝。當然,人家是專業的,手藝雖然沒有重慶那幫子超級大廚高明,但還說得過去。
冬子把材料買來後,作料都是在房間內磨好的,怕泄露了配方。當婚禮前一天,再開始在後廚鹵。
此時就有師傅過來看熱鬧,問了好些問題,當成品出來後,有人過來品嘗,大吃一驚。因為味道太好了,這事居然驚動了行政主廚。
行政主廚也是見過世面的,他嘗了過後,趕緊問到:「小陳,怪不得,你非要拿這個菜進來。這個菜,已經把我們全部的主菜都比下去了。你跟我說實話,這菜肯定不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是哪裏學來的呢?」
冬子不好意思直接報大師的名字,因為自己不是他正式的徒弟,只好解釋到:「我在重慶有緣,有位大師給了我配方,我本人當然沒這本事。」
「怪不得。川菜風味的滷菜,這是肯定的,但,它屬於一種新味型,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配方出來,恐怕武漢那些滷鴨子的,要小心了。」
「我不在武漢做,我小本生意,在容城就行。」
「可惜了,可惜了,你完全可以拿這東西,在武漢掙大錢的。」
「我沒那本事,我只做自己照顧得過來的事情。」
高手對話,根本不需要明說,只點到為止。其實,這位主廚當然想買他的配方。但發現,冬子對錢並沒有那麼感興趣,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婚禮在酒店富麗堂皇的大廳進行,當地的村民及生意上的夥伴都來了,總共坐了四十幾桌。
而冬子出現了,許多村民還記得他,紛紛給他打招呼。甚至包括當年,出現在李雯父親葬禮上的鄉村主廚,拉住了冬子的手不放。
「小伙子,你這個天生的廚師,李雯家的事,你不做個菜出來?」
「做了,師傅,過一會,來的第一個就是,鴨子拼盤,是個涼菜,還得你多提意見呢。」
當然,還有些人,曉得冬子與李雯那無疾而終交往的事情,只能在私下裏議論,不可能在這個場合掃興。
當音樂響起,冬子作為伴郎,趕快歸位,站在了小簡的身邊。一切儀式,都是婚慶公司安排好了的,提前已經經過演練的,所以,都按計劃走。冬子穿着西服,與對面穿着裙的伴娘燕子,總是在遞眼神,因為,對方着正裝的樣子,也真是好看,以前,沒看過呢。
交換戒指,喝交杯酒,新郎新娘講話,給雙方家長敬茶,這些儀式,正常進行。
小簡的父母當然在場,而代表娘家人的,是李雯的姑媽與姑父。李雯的母親沒來現場,那只是因為姨提前打了招呼的。
姨根本用不着直接面對李雯的母親,她只是找人,對那個男人打了招呼。既然那個男人是在社會上混的,姨只找了個,他害怕的人,把話說直了,他就慫了。
最後一個環節,是新娘從背後拋花束,其實,這個動作與手法,她都悄悄練過。
當時燕子並沒有在意,她正在跟冬哥在下面悄悄評價,新娘婚紗的款式。
一大束花,不偏不倚,落到了燕子懷中。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還有些好事的年輕人,發出了口哨與尖叫。
這是一個完美的婚禮,客人對冬子的菜贊口不絕。對新人的一切,都充滿了美好的祝福。冬子帶着燕子,手拉手的情景,也讓大家看了。大家都說,燕子漂亮,冬子有福氣。這一切的祝福因為真誠,就給了燕子以信心。
一個人如果愛得太卑微,那是痛苦的。自豪地愛,那才是幸福,燕子找到了這個感覺,感覺自己配得上冬哥的一切。
當婚禮結束後,冬子與燕子還幫忙處理了大量的後續工作,比如還禮服的,比如送化妝師的,比如幫忙收拾沒用完的煙酒的,像為自家人做事一樣,盡心盡力。
他們知道,這樣的朋友,不光是人情,不光是感情,還是親人。
當他們一切收拾完畢,準備回容城時,姨叫來了車子與司機,要送他們回去,推都推不掉。
「冬子,燕子,我前兩天說的合作,你們上點心,我等你們電話。還有,前期調查或者做工作,需要的任何花費,都記個賬,我可不能讓你們掏錢。」
「必須的,你放心吧。」冬子與燕子上了車,司機回頭時,冬子嚇了一跳。
「是你啊,哥?」
原來,這位開車的司機,就是當年送冬子到火車站的人。兩人在路上,說了好多話。原來,姨在武漢,還有其它產業,還有一幫子人在幫她的忙,怪不得,她的生意做得這麼大。
車子開得飛快,只用一個小時就到了。冬子非要拿幾套鴨子送給司機,司機推脫不過,總算收下了。
回到家,冬子對燕子說到:「那束花呢?你沒丟吧?」
「怎麼會呢?我都用盒子裝好了的,把它擺到臥室吧?」
「嗯,好,人家是不是在催我們早點結婚?」
「你說呢?」燕子調皮地反問。
「如果結婚,我們也這樣辦,也找一個大酒店,那你滿意嗎?」
「不需要,冬哥,只要有你在,只要爺爺能夠親眼看到我穿婚紗的樣子,怎麼都行。」
兩人洗了澡,上了床,冬子很快就睡着了。這幾天,他太疲勞了,為李雯小簡幹活,他還真值得勁。
燕子卻在想,李雯跟她開的玩笑。冬哥至今克制着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呢?這個傻瓜,睡覺的樣子,真可愛。燕子俯下身子,沒敢接觸冬哥的臉,怕驚醒了他的睡眠。
冬哥的頭髮,真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