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放出喚兵符,謝蛤蟆帶着何耀子、何猛子兩兄弟和幾個孩童押着倀鬼周聊來到驛所。
他在門口碰到王七麟,一看臉色便知道情況不妙:「出什麼事了?」
王七麟往後指了指,示意他自己進去看。
他以前見過死人,也殺死過人,但都是小規模的情況,頂多是抓人販子的時候下重手多殺了幾個人。
可人販子該死,他出手沒有心理壓力。
這次不一樣。
他剛才進屋看到一系列死人,心裏感覺到的是詭異。
一屋子人聚集在一起,張着嘴死在一起。
他以往遇到過許多詭案,所以第一感覺是詭異,直到現在才逐漸回過味來。
自己轄區的聽天監驛所內死了人。
堪稱滅門!
此時他心裏說不上什麼感覺,站在門口曬着太陽卻感覺不到暖意,北風吹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寒意。
本來他來驛所想看熱鬧,結果來了一看,自己家的塔被人偷了!
徐大知道他心裏不好受,走過來遞給他一個烤紅薯說道:「吃點吧。」
王七麟搖搖頭:「吃不下。」
「心裏難受?」
「嗯。」
「我把胸膛借給你依偎一下?」
「滾,還是把烤紅薯給我吧。」
一口熱乎乎、甜滋滋的紅薯下肚,王七麟感覺精神振奮了一些。
他一邊吃着一邊分析道:「驛所三十一個人,全進入一間屋子,這很不正常。」
大印驛所人員多且雜亂,身份尊卑有別、性子迥然相異,他們沒什麼事不可能出現在一起。
徐大也知道這點,說道:「不錯,可是看他們樣子又不像是被強行叫到一起,然後有東西出手要了他們的命。」
王七麟道:「還有個可能,他們是死亡後被聚集到一起的。」
徐大問道:「兇手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王七麟緩緩搖頭。
他不知道。
事情變得很沒有頭緒,驛所滅門給他帶來的影響很大。
本來他要做的是來驛所找到趙榮生這個大印,抓起趙榮生審訊他,從而尋找他和刑天祭之間的關係。
可是如今趙榮生消失不見,驛所人員全數死亡,他無法繼續追查刑天祭相關案件,而是要從重從嚴的調查驛所滅門慘案。
一切亂套了。
謝蛤蟆進去後過了一陣才出來,他說道:「所有人都是身體乾枯、面部正常,老道士走南闖北有些年頭了,這個死法,第一次見道。」
王七麟問道:「會不會是殭屍所為?黃君子說下九門有黑茅中人,他們煉出來一隻銅甲屍。」
謝蛤蟆搖頭道:「殭屍喜食人陽氣,這點沒錯,可是它們只會暴力取食,死於它們手中的人往往屍體都湊不起來了,絕不會是這麼一群人全都屍身完整。。」
「不是鬼祟作亂,應當是有大妖魔現世!」
王七麟嘆氣道:「這妖魔一定很厲害,黃君子在地牢中、他的人在驛所外,內外都有人,可是內外都沒有看見或者聽到異常……」
說到這裏他無奈的搖搖頭,案子很難辦,對手很強大。
謝蛤蟆淡淡的說道:「誰告訴你的他們沒有發現異常?」
「有嗎?」王七麟一愣,「我問過了,沒有問出來。」
謝蛤蟆說道:「七爺,他們未必對你說了實話,如果有人在說謊呢?」
王七麟沉默的點點頭。
武方宅帶着仵作走出來,說道:「丙師傅,向王大人匯報一下你們查出來的信息。」
一名面色黝黑的老漢走出來要跪地行禮,王七麟扶住他道:「老師傅何須多禮?」
老漢陪笑道:「敢叫大人知道,小老兒不是多禮,小老兒是驛戶,見了大人當然要行禮。」
歷朝歷代有良民、賤民制度,良民能正經吃飯穿衣、能讀書考科舉、想要去往何處都行,還有一些人的社會地位低於他們,這就是賤民了,不能讀書不能穿綾羅甚至不能走大路中央。
其中最為廣泛的良民是士農工商,賤民則是驛營樂仆。
其中驛戶指的是家裏有直系親屬犯罪後逃跑,家屬被貶為驛戶;營戶是流民,背井離鄉被遷移到一個新地方而成;樂戶是專門從事色情服務的人員,不僅是娼妓,還包括老鴇等。
仆最好理解,就是賣身為奴僕的人。
解釋之後他還要下跪,王七麟扶起來說道:「事情緊急,不必拘泥於禮節了,你直接匯報你們查出來的事。」
丙師傅知道他是寬容自己,心裏感激便仔細說道:「我們查看屍首三十一具、解開屍首十五具。」
「所有屍首死前表情貌似正常、實則怪異。」
「死因不明,但解開屍首皆是精血乾枯,初步推測他們是死於血氣枯竭。」
「另,具體死因時間難以確切推測。天氣寒冷,屋子中生有爐火,爐火燃燒多久不清楚、屍首在屋子中放置多久也不清楚,粗推的話死亡事件已經超過十二個時辰,大約在十二個時辰到十六個時辰之間。」
王七麟仔細聽他的報告,等他說完後問道:「你說他們表情貌似正常、實則怪異,什麼意思?」
丙師傅正色道:「屍首的位置未曾改變,小老兒具體查看了他們的表情,發現他們保持着一種正常表情,可根據他們位置和彼此間表情聯繫,他們表情很怪。」
「有的是兩人對面坐在一起,一個在笑、一個在打哈欠;有的是三五人圍坐在一起,可是一個張嘴做飲酒姿態、一個閉眼打呼嚕、一個姿態怒叱,這怎麼會對呢?」
「而且,」他頓了一頓,面色肅然,「小老兒還看到於正力士和金仕達力士坐在一起面露笑意,這絕不可能!」
「全俞馬縣都知道,這兩位力士素來不對付,日前更在勾欄院裏為爭窯姐兒剛大打出手,這樣時間沒隔開幾天,他們怎麼會突然坐在一起說笑呢?」
王七麟聽到他的分析點點頭說道:「所以你的推測是,這些人是在不同房間死掉,然後被送到了正屋。」
丙師傅習慣性要下跪:「大人明鑑。」
王七麟扶住他說道:「你以後別待在衙門了,到我們聽天監來任職,本官給你遊星職位,這樣你就可以擺脫賤民戶籍了。」
老先生有驗屍本領且洞察力強,難得的是他有很不錯的邏輯,這樣再加上他年紀大有經驗,對經常與亡者打交道的聽天監來說是個人才。
丙師傅愣住了:「啊?」
王七麟道:「本官願意收你進聽天監,幫你和你子孫後代擺脫賤籍。」
丙師傅大喜,激動的鬍子顫動:「多謝大人賞識、多謝大人恩賜!」
王七麟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先生無需高興,你看到了,在聽天監過活就是腦袋掛在門口,指不定就讓什麼東西給摘走了。」
丙師傅笑道:「小老兒年已花甲,這輩子活的賺夠了。現在能給子孫掙個脫去賤籍的機會,這是賺大了,大人萬勿擔心,日後不論是抓鬼還是找妖魔,小老兒都不甘人後!」
王七麟用不着讓他去跟鬼和妖魔打交道,他只需要這老頭驗屍。
從他做出巡查七縣掌控聽天監的決定開始,他心裏便隱隱有了個日後發展的大體輪廓:那就是組建一支專業的降妖伏魔隊伍!
至於模板?
他沒怎麼念過書,但在夢中見過地球上的警察隊伍,這樣他準備按照警察隊伍的模板來建隊。
當然這是後話,當先最要緊的是解決驛所滅門慘案。
得知俞馬縣驛所被全滅掉了,武景湛大為震怒,當天他就帶上了武寶安和天武門精銳弟子火速趕來俞馬縣,全力要配合王七麟來調查此案。
這是重案!
王七麟感覺有壓力,武景湛的壓力更大!
聽天監一個驛所在他的轄內出事,朝廷可以以此向他發難的,畢竟他可是當地府尉,主管一府治安。
趕到後他先看現場再看報告,看完之後也懵圈了:「殺人者什麼目的?它為什麼把屍體全給匯聚到一起?還有你這個眼線,他有沒有問題?」
王七麟道:「我要繼續調查他,如果有消息,一定告知武大人,絕不隱瞞。」
武景湛說道:「好,我也馬上去調查,互通有無。」
黃君子有修為在身,喝到熱水、鑽進被褥中後便緩過來了,王七麟將他和陸師給叫到一起仔細問了起來:
「你們在驛所門口鬧騰,趙榮生有沒有露過面?」
「有,」陸師篤定的說道,「我們得知他有在賭場宿賭的習慣,隨即在凌晨給他下了套,等到趙榮生和我們找來的姑娘辦事後,我們兄弟趁機發難來鬧。」
「趙榮生問過我們怎麼解決,我們故意為難他,不肯解決這事,追到驛所門口大喊大鬧。」
「他們最後一次露面是什麼時候?」王七麟再問。
陸師想了想說道:「昨日的辰時。」
王七麟算計一下,從昨日辰時到現在大約是十四個時辰多一些,丙師傅推測的死亡事件是十二個時辰到十六個時辰,兩相能夠對應起來。
他問過陸師又問黃君子:「你是在哪裏找到的被拐孩童?」
黃君子說道:「我托人調查了下九門,發現下九門在俞馬縣有個分舵,於是便在夜晚潛入他們分舵中,然後發現了一處地牢。」
「孩童們便被困在地牢裏,我擊倒了地牢中的守衛,帶出了一些孩童,將他們藏入了三星廟中。」
王七麟問道:「你怎麼不帶你的手下去攻擊他們的分舵,而是自己潛入其中?」
黃君子有些憂傷的說道:「他們沒有什麼神通,我有五行遁術,所以探查的活都是我來做。」
「這次我本想以土遁潛入這分舵中查看下九門的人員部署,結果我遁出去沒多遠,忽然面前豁然開朗!」
「我直接遁入了他們地牢!」
王七麟無言以對,這什麼運氣?
遁入地牢中中也就罷了,黃君子出現後進入了一處牢房,嚇得幾個孩子嗷嗷慘叫。
地牢有人看守,守衛們聞聲抬頭正好跟他打了個照面,黃君子一看沒轍,只好遁過去當場撂翻了幾個守衛。
這樣他就沒法繼續探查下九門情況了,發現自己打草驚蛇,他果斷打開地牢天窗就近帶走狗寶子等孩童。
黃君子這邊實力太差,下九門有高手咬住了他,他只能將孩童們安置在三星廟,自己外出去避風頭。
為了保護孩童,他便利用土遁和木遁之術去製造出了老廟鬧鬼傳聞,然後再一次給孩童們輸送食物補給的時候,黃君子發現自己被淨屍給追蹤了。
本來他有五行遁術,淨屍雖然能御風而行,可是他一個土遁就跟老鼠鑽了地洞一樣,淨屍很難找到他的蹤跡。
可惜他遇到的不是一個淨屍,是一群淨屍在圍剿他,這樣他一番折騰,最終還是被淨屍給抓了。
王七麟耐心的聽他說完,道:「你為什麼不去找我求援?」
黃君子無奈的說道:「當時天降大雪,交通不便,我沒法去找你。」
王七麟道:「你有五行遁術,還在乎天降大雪?」
黃君子愕然道:「你以為我的五行遁術能連着遁走上百里嗎?阿七,你可能對我的實力,有過高的期待了。」
「那你當時不知道俞馬縣聽天監有問題吧?怎麼也不來聽天監求援?」王七麟再問。
黃君子肅然道:「你們官家的人,除了阿七你,其他人我誰都信不過!」
說到這裏他又自得一笑,說道:「等我被抓了送到這個驛所之後我就知道我的小心謹慎很正確,如果我來找趙榮生求援,怕是老母雞給黃鼠狼拜年,把自己當菜送!」
王七麟點點頭,皺着眉頭陷入苦思。
徐大說道:「七爺,咱們現在是不是應當趕緊去挑了下九門?」
王七麟擺手道:「不,暫時不能動他們。」
刑天祭太神秘莫測,聽天監在查、武氏也在查,卻沒有查到他們的具體訊息。
所以現在來看,下九門就是他們能聯繫上刑天祭的唯一紐帶,他不能斷掉這條紐帶。
沉吟一番,他說道:「徐爺,你去告訴武方宅,讓他告知衙役和仵作們,絕不能走漏驛所滅門消息,但又要告知這些人驛所里死掉三十二人這件事。」
「就讓他說,聽天監發現的三十二具屍體中除了三十一個驛所人員,還有一個是身份信息不明的外地青年。」
「另外,全縣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盯死各個縣城各個出口,防止下九門將他們手裏的孩童轉移出去!」
「前些天大雪封路,下九門分舵拐到孩子後只能留在牢房裏,黃君子搶走幾個後他們立馬連同打通的聽天監一起去抓黃君子、找孩子,這是為什麼?」
「我猜他們現在孩童不夠,或者說刑天祭急着要孩童!」
「這樣咱們先封路,讓他們更加沒法子將孩童們送出去,憋他們兩天,到時候咱們接近下九門,想辦法加入其中,他們那時候一定着急將孩童送去給刑天祭,咱們順水推舟也就就能接觸到刑天祭了!」
他要盡最大努力穩住下九門,不能讓下九門知道救走孩童的黃君子已經落到聽天監手裏。
與此同時,他準備帶上謝蛤蟆和徐大去接近下九門,打聽刑天祭的消息。
得知他的決定後,謝蛤蟆沉吟道:「七爺,老道士覺得你的方向未必正確,驛所的事未必與刑天祭有關。」
王七麟無奈的說道:「我也知道,刑天祭手腕酷烈,嗜好將人碎屍萬段,驛所中人屍首齊整,按理說不是刑天祭下的手。可是,咱們並沒有線索,總不能只呆在驛所里分析吧?必須得有所行動了。」
謝蛤蟆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好。」
黃君子已經將下九門在俞馬縣的地址告知王七麟,第二天下午他們收拾齊整準備出發,但臨行前卻被武景湛給攔住了。
武景湛將王七麟叫去了衙門,指着一個鄉紳打扮的長須中年男子說道:「王大人,案子有點眉目了。」
「哦?什麼眉目?」王七麟大喜。
武景湛知道他心急,便簡單說道:「昨天本官查看了案情之後便用鷂子傳書給了府城和另外六縣,並通知天武門上下一起調查關於屍首完整卻變得乾枯的人,然後俞瑞縣捕頭送來一個消息,說他們縣裏前兩天出現過這樣的古怪屍首。」
他指向長須中年男子道:「剩下的便由這位戚員外與你細說。」
男子拱手行禮,說道:「學生戚南文見過王大人,武大人說此案事態緊急,學生便不以全禮相見,還請王大人恕罪。」
王七麟挺怵跟功名在身的讀書人打交道,禮節太冗雜了,所以聽戚南文這麼說他很是高興,急忙回禮道:「戚員外無須多禮,請速速將你知道的事情告知於我。」
戚南文說道:「事情得有月余前說起,學生有三個兒子,其中長子與二子皆以成家,只剩下一個小兒子。」
「學生這小兒子叫做戚小弩,他自幼還算聰慧,又喜歡詩詞歌賦、四書五經,所以學生痴心妄想,想讓他能考取功名,日後擇良機報銷朝廷,所以遲遲未給他訂下姻緣。」
「可是大約十天前,犬子身體忽然每況愈下,大風一吹便害了風寒,學生請來郎中為他診治,郎中說他身體虛弱、陽精虧損,導致寒毒入體而生病。」
「得知此事學生大為震驚,因為犬子身邊並無姑娘,他怎麼會身體虛弱、陽精虧損呢?」
王七麟沉聲問道:「是不是犬子身邊書童甚俊秀?」
戚南文搖頭。
徐大沉聲問道:「他是不是雙手靈活、喜歡夜讀黃書?」
戚南文還是搖頭,他說道:「不,犬子並無龍陽之癖、斷袖之好,也不懂自瀆之術。」
聽到這裏王七麟有點不耐煩了,這戚南文說是要直入主題,怎麼還是叨逼叨這麼多話?
而且叨逼叨這麼多話也沒啥意義啊,連個熱鬧也看不成。
他不動聲色的看向武景湛,武景湛悄悄的下壓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
戚南文繼續說道:「學生仔細詢問他,才得知連續幾天有一位俏佳人每到午夜來尋我犬子,二人起初談詩論賦,可是耳濡目染動了情,連續幾天兩人痴迷床笫之事,這才導致他身體虛弱。」
「得知此事,學生自然大驚,須知犬子臥房與書房俱在我家宅內部,若有外來女子進他房間,我家護院和門房豈有不知之理?而且這姑娘只有午夜才來,她必然非人哉!」
「可是請大人須知,學生自小嗜讀《神異經》、《搜神記》等玄奇志義,對談狐說鬼之事頗為感興趣,並不抗拒娶個女鬼或者妖怪做兒媳。」
聽到這裏王七麟總算有點興趣了,他希望王六五也能這麼開明。
徐大實在太了解他了,看到他抖擻精神就知道他想放什麼屁,便湊上去低聲道:「七爺,你可以引薦這戚員外跟我大叔認識,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對,總之他們倆在一起久了,大叔耳濡目染,估計也會希望你娶個女鬼妖怪啥的。」
王七麟嚴肅的點點頭,好主意。
他又擔心的問道:「戚員外一看就是地主,跟我爹怕是做不成朋友。」
徐大繼續給他出主意:「要不然大爺給你爹弄幾本玄奇志義書籍看,培養一下他的興趣。」
「我爹不識字。」
「大爺識字啊,到時候大爺可以給他念。」
王七麟很感動:「好兄弟,以後我跟綏綏有了娃,認你當乾爹。不過你給他讀玄奇志義的書就行了,別給他讀黃書,我不想再有幾個後娘。」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而且一本正經,時而表情嚴肅、時而表情愁悶,弄的武景湛以為他們有啥發現了,對兩人的洞察力大為欽佩。
戚南文自顧自的說道:「當晚學生便帶護院們守護在犬子臥房外,結果到了半夜我們並沒有見到有人出現,可屋子裏卻憑空多了個姑娘的影蹤!」
「學生着急,帶着護院們沖入屋內,這時候一個妖嬈姑娘從犬子床上跳下,她迅速變小,最終鑽入床下消失不見。」
「學生帶護院們將床鋪給掀開看了個仔細,卻什麼都沒有找到!大人,您說這事不是怪了嗎?」
「更怪的事情發生在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