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紗,斜斜照進vip病房,明澈一片,些些塵埃在細碎的光線之中飛舞着,跳躍着屬於生命獨特的符號。
空氣之中飄浮着瓊花獨有的清馨雅致的蘼香,溫馨雅一直昏迷着,臉色蒼白的跟一張紙一樣,細細碎碎的陽光映照在她的臉上,襯得她臉色透明得像是瞬間就會破碎一般。
「嗯!」她發出一聲細碎的嚶嚀,長長的羽睫像是顫動着翅膀的蝶翼,輕盈柔美的緩緩掀開,她的目光迷離茫然,木然的思緒還沒有回籠。
「馨雅,你醒了?」守在床邊的莫老爺子激動握着她的手低喚。
昨天他已經從司九的助理那裏知道了前因後果,馨雅被陽光報社的老闆付陽綁架,差一點被注射了高純度的液體毒/品,馨雅受到了嚴重的刺激,情緒一直不穩定,甚至出現了興奮和戒斷的反應。
之後,他匆匆的趕到醫院,落家二少落辰宇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她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色和白色的床單枕頭一樣,整個人脆弱到了極點。
「馨雅,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莫老爺子看她呆坐在床上,臉色木色,心裏十分擔心。
石屋裏發生的一切,如潮水一般湧進大腦里,漲得她頭痛欲裂,腦仁里「噗噗噗」的響個不停!
她陡然間的捂住自己的腦袋,付陽臉上扭曲到詭異的癲狂,噬骨仇恨的瘋狂,還有那托盤裏熟悉到了極點的物件,天陽抓着她的胳膊往她的手臂上紮下的針筒,一點一點的侵入她的理智,她瘋了一般搖晃着大腦:「不要,不要……」
莫老爺子連忙去拉她的手,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裏,蒼老的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馨雅,沒事了,你現在在醫院裏,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不要……」溫伯馨雅狂亂的尖叫,不停的掙扎拍打着莫老爺子。
「馨雅,我是外公,沒事了,真的沒事了。」莫老爺子緊緊的抱着她,怕她傷害自己的,。
「外……外公!」溫伯馨雅激動的情緒稍緩,陡然間一把推開莫老爺子,慌亂恐懼的拉高自己手臂上面的袖子,仔細檢查自己雪白的手臂,檢查了一隻手臂又檢查另一隻。
「馨雅,司九恰好趕到將你救了下來,你沒有被注射毒/品。」莫老爺子見她的舉動,連忙向她解釋。
可是溫伯馨雅壓根聽不進去,目光仔細檢查了兩隻手臂上面的每一寸皮肉,直到沒有發現疑似針孔地方這才作罷,卻又激動的大叫道:「我要鏡子,鏡子……給我鏡子!」
莫老爺子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鏡子,但是見她情緒這樣激動,還是匆匆的跑到病房外面,拉住過路的一個護士,向她要了鏡子。
那護士自口袋裏掏出鏡子交給他。
莫老爺子匆匆的回到病房裏,溫伯馨雅赤着腳,在病房裏亂竄着,將觸手可及的東西全部翻到地上,整齊的病房裏一片狼藉:「鏡子,鏡子在哪裏?我要鏡子……」
莫老爺子連忙過去扶住她,將鏡子放到她的手上:「鏡子在這裏。」
溫伯馨雅連忙將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打開,鏡子裏的人,沒有凹陷的雙目,沒有蠟黃的皮膚,沒有嶙峋的瘦骨,沒有染黃剪短的頭髮,也沒有濃妝艷抹的妝容!
「哇啊!」她突然間撲到外公的懷裏,像個嚎啕痛哭的小孩子,不是夢,這一切不是夢,她是真的重生了,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她沒有被注射液體毒/品。
莫老爺子輕輕的拍着她的背,無聲的安撫她。
自重生二個多月來,她每天都像做夢一樣,每時每刻都覺得不可思議,生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她甚至經常偷偷的掐自己的皮肉,想要用疼痛來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她重生了!
可是就在昨天,付陽抓着她的手臂,舉着針筒往她的手臂上扎的時候,那一刻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同樣的場景!
相同的場景相重合,讓她的身體出了吸毒後的興奮,又出現了戒斷式的犯癮,她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記憶,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宿命,是註定,任她如何也掙脫不了這些夢魘,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世界像破碎的玻璃一點一點的裂開,然後,在她的面前癱塌倒下來。
所以,她崩潰了!
她哭得傷心委屈,好像要將深埋在內心的恐懼不安都發泄出來!
這一哭,就是半個小時,莫老爺子不厭其煩的抽着紙巾給她擦拭眼淚,溫馨雅哭得雙眼紅腫,秀麗的鳳眸中細細的紅絲猶如蛛絲網布,卻帶着剔透的水光,十分惹人憐愛。
「不哭了?」莫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問道。
溫伯馨雅不好意思的垂着頭,又搖搖頭:「外公,我很害怕,我知道如果我沾染了毒/品,就會被所有人都拋棄,我知道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溫伯家大小姐這個身份給予的,如果被拋棄,我將會比流落在外時更加悽慘。」
上一世,她的下場依然歷歷在目。
莫老爺子吃驚的看着她,向來自信冷靜的她,竟然有這種潛意識的悲觀想法,他竟然一直沒有發現:「只要你自己不拋棄你自己,這個世界就算任何人拋棄你那又如何?」
溫伯馨雅一怔,愣愣的看着外公。
莫老爺子微微一嘆道:「地獄到天堂的落差,可能會讓你心生惶恐,產生不安,所以你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和認同,但是馨雅,如果別人不認同你,你會如何?」
會墮落不堪,會自暴自棄,會迷失憎恨,上一世她的不就是如此嗎?
這一刻,溫伯馨雅悚然驚懼,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上一世的死亡執念一直深藏在她的心裏形成了心魔。
她的混身驚出來一身的冷汗:「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此義理再生之身,夫血肉之身,尚然有數;義理之身,豈不能格天。詩云:」
上天有眼,所以才會讓她重生一回,求福求禍全在自己,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她不需要再執迷下去。上一世的執念在一瞬間煙消去散,內心升起了一股明悟,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
但是……這一次被綁架的事,她是絕不會善罷干休的!
寧婉儀,你等着,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會百倍千倍的奉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