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伯馨雅陪着外公進了大廳,莫家的擺設帶着古色古香的韻味,大廳里的家具全是上好的楠木,高高的博古架上面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古董,玉器,旁邊擺放着一架沉香木茶几,茶几上擺放着一套汝窖天青茶具,猶如堆脂滴淚,視如碧玉。
微微抬眼便能瞧見牆壁上明朝大家董其昌的《關山雪霽圖》山巒起伏層疊,林壑幽深,連綿無際,佈局嚴緊而氣勢雄健,墨氣渾厚,蒼蒼莽莽,一氣呵成。
靠窗邊的位置上擺放着一套圍棋,紫檀木棋盤,和田白玉與墨玉做成的棋子,在淡淡的暖陽下散發着溫潤玉潔的光芒。
溫伯馨雅深吸一口氣,都說書香門弟清貴,雖然袖若清風,但是一物一畫皆是連值連城的古董,又豈是若糞土一般的金錢可以衡量的。
那位杜先生坐在沉香木茶几旁的楠木椅上,自顧的泡起茶來,室內茶香滿溢。
莫老爺子帶着溫伯馨雅走過去介紹道:「馨雅,這位是杜若笙杜爺爺,他可是中醫界的杏林聖手。」說完又向杜若笙介紹道:「這是我的外孫女溫伯馨雅。」
「杜爺爺好!」杜若笙比外公大幾歲,頭髮灰白,下顎留着一把鬍鬚,看上去頗有些德高望重的學派老學究,對於這位有兩輩子交情的杜若笙,溫伯馨雅很有好感。
上一世外公也是在她來到莫家第二天就請了這位中醫界的杏林聖手來替她把脈檢查身體。
杜若笙也在打量溫伯馨雅,她的目光清透,長相秀美,穿着白色的長裙,自交頸處蜿蜒延伸而下的纏枝繡紋,秀麗而婉約,素雅而妖嬈,突然間在腰間以下的位置枝條廣散,銀色的銀薇花遍開裙裾,竟帶着繽紛的爛漫。
這樣素,又這樣雅的衣服,她竟能穿出相得益彰的氣質。
杜若笙放下手中的紫炒茶壺輕輕的捊着下顎上的鬍鬚點點頭:「這才像你莫家生出來的孩子。」
杜若笙不由想到了溫伯如雅,到底失了幾分風骨氣質。
這是肯定,溫伯馨雅心裏很是高興,上一世的時候這位杜若笙杜爺爺看了她之後,只是替她把了脈,可沒有說別的話。
莫老爺子拉着溫伯馨雅坐到茶几旁的楠木椅里:「老杜,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杜若笙白了他一眼,拿起木鑷夾起茶几上的汝窖天青茶杯,用第一泡茶水沖洗:「你一大清早就打電話讓我過來給你的外孫女把脈,還問我怎麼來的這樣早!」
「咳咳!」莫老爺子面色掛不住,佯裝咳嗽。
溫伯馨雅心裏好笑,面上卻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細細的觀看杜爺爺的動作,z國的茶道博大精深,她很感興趣。
杜若笙似是感受到她專注的目光,手下的動作放慢了些。
那樣行如流水的動作,讓溫伯馨雅目眩神迷,這樣不拘泥於形勢,融於自然,將人性的清雅、簡淡、質樸、雅素、真儉展現得淋漓盡致,相比較之島國那樣嚴格按照步驟的茶道養生,帶着濃重的宗教色彩,注重於形式,卻缺乏靈魂之美。
杜若笙將泡好的茶放到溫伯馨雅的面前,看向莫老爺子羨慕道:「是個有慧根的孩子。」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外孫女。」莫老爺子也沒想到這孩子心性竟如此慧極,看來她說要學習琴棋書畫這樣的決定,自己應該好好思量思量。
溫伯馨雅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湯,上好的碧螺春茶在瓷碗裏,曲卷似螺,片葉舒展,看起來特別的雅致漂亮,她不由輕輕囁了一口,齒夾留言,其味甘醇。
杜若笙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丫頭,將舌頭伸出來給我瞧瞧。」
溫伯馨雅聽話的微伸舌頭。
杜若笙看了一眼道:「舌苔微白,脾胃虛寒,把右手給我。」
溫伯馨雅將右手遞過去。
杜若笙將手指搭在她的腕間半晌,微微蹙了蹙眉:「長期營養不良致血虧不盈,氣虛血弱體質涼寒,信期紊亂,這是女兒病。」
莫老爺子卻面色頹然,氣虛血弱雖然可以調理,體質涼寒卻是先天的體質,語阡和瑤兒都是有這樣的體質,所以才會生養困難,甚至……
沒想到這樣的病症竟然遺傳到了馨雅的身上。
杜若笙瞧着莫老頭的臉色便知道他的心思:「不必緊張,這些年來我也專攻女兒病這一塊,也有些成果,馨雅還年輕,我一會兒開幾個方子,好好調養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莫老爺子心情黯然的點點頭。
她的身體情況和上一世一模一樣,溫伯馨雅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所以並不驚訝,對她來說結婚生子那還是很遙遠的事,她的人生還有許許多多要做的事,所以她並不為那些虛無飄渺的事兒而上心。
杜若笙看着她目光明白,便知曉她的心思,看向莫老爺子:「你看看你,這麼大把年紀,還不如一個小姑娘看得透徹。」
莫老爺子嘆道:「人老了,總喜歡七想八想的,哪裏有年輕人那樣心存高遠啊!」
杜若笙也是一嘆。
溫伯馨雅笑道:「杜爺爺,你可不可以教我些藥理?」
莫老爺子氣笑了,初中三年課程,外加琴棋書畫四門,她還要學習藥理,她當真自己是三頭六臂啊,而且對面坐的可是杜若笙啊,哪裏是這樣容易說教就教的,她還真是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說。
杜若笙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莫老爺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學藥理?」
溫伯馨雅理所當然道:「技多不壓身,趁着年輕多學些多了解些自然不會錯。」
「你可知道想拜在我門下的人有多少?」
溫伯馨雅皺皺鼻子道:「我又不是要做一個杏林女聖手,我就是想學些醫理,將來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其實她主要是想學些藥理,這樣就能時常關注到外公的身體。
杜若笙愕然,原本想着這姑娘有慧根,又是老友的外孫女,所以如果她想學醫術,他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誰知人家根本沒有拜師的意思,只是想學些醫理。
莫老爺子看着杜若笙吃鱉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句話,教還是不教?」
這孩子還是有分寸的,學些醫理也沒有什麼不好。
杜若笙看着這爺孫倆,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以後每周日早上八點鐘來藥廬。」
溫伯馨雅高興不已:「謝謝杜爺爺。」
杜若笙道:「別忙着謝我,就算是只學些醫理傍身,也是要用心學習的。」
溫伯馨雅保證道:「我知道,杜爺爺!一定不會墮了您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