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正在盆算着怎麼去應付李謅祝這條惡狼,而他卻拉起劉怞銘的手臂,正告他說今天這事完全是為了追捕一個地下黨的嫌犯,因為途中嫌犯負隅頑抗,情急之下這才開槍擊斃。
此時的劉怞銘早已面露死色,在這個小小縣城,在老百姓們的眼裏他已經算是夠狠的了,卻沒想到竟然有人比他還狠,他在李謅祝的面前已是叩頭如搗蒜,對於李謅祝一切話語都已經是惟命是從了。
李謅祝除了留下幾個團丁繼續監視茶館之外,便也收起了「王八盒子」,勾肩搭背的挽着劉怞銘,並招呼他的手下處理了那個不長眼的地痞,他便與劉怞銘又是稱兄道弟的揚長而去。
此時,依然守在後台的李彪眼見着他們離去,這才輕舒了口氣,他急切的奔進後廂房,看到王詩兒嚇得鑽在二哥的懷裏兀自瑟瑟發抖,嘴裏仍然還在抽抽噎噎的慟哭不止。
他搶步上前,想要拉住詩兒的手以便慢慢的疏導於她,可是王詩兒看到他來,居然掙脫了李諦的輕撫,羞憤難當的鑽進了她自己的閨房,然後「啪」的一聲閉緊了閨門,躲在屋裏發出了無聲的啜泣。
李彪追到門外,伸手欲叩門,但他很快又想到詩兒分明這是對於自己的失望,眼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又能說些什麼呢,就算自己言辭懇切的勸說,詩兒也不一定會相信。並且有些話還真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這是他與王詩兒之間的秘密,更是他保護詩兒的職責所在。
李諦也湊上前來,徵詢的看着李彪,茶館的店小二更是心慌意亂的敲打着詩兒的閨門,急慌慌的喊着:「掌柜的,您沒事吧,您開開門吧,我們大傢伙都在為您擔着心呢。」
良久良久,屋內才傳出王詩兒鎮定的話音:「小二哥,你去店裏打理一下吧,我沒事……」
李彪聽到這句話,心裏也就放心了,他知道詩兒是個堅強的女子,這點小風小浪嚇不住她的,只是今天也夠難為她了,他忽然感覺,讓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遭受這樣的場面,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李諦眼看着市面上也消停了下去,茶館也重歸平靜,他便拉着李彪回去照顧自己的生意去了。
這一天,李彪一直就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一方面他覺得這個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以前的那些地痞流氓搖身一變居然變成了管人之人,須知他們以前可是被管之人啦。
哎……管人之人被管人之人管,人人受管,何必多管!像王詩兒這麼好的一個女子,卻被無端欺負,那些地痞流氓土匪反而成了管理者,這是什麼世道啊?
夜,靜悄悄的,沉寂的夜色恢復了往昔的寧靜。黑色的天幕掩蓋住了人世間的一切美醜,也藏污納垢的容忍着那些只能在黑夜裏才能進行的罪惡勾當。
茶館裏依然亮着昏暗的油燈,店小二都已經下班回家去了,沉寂的後廂房沉浸在冷漠的冬夜裏,昏暗的光線下映照着一個可憐的淚人,——王詩兒依然還沉浸在白天的陰影中。
這時,一條黑影霍的躍上了茶館的圍牆,並趴在牆頭四處的觀望了起來,當他看到萬籟俱寂的夜色里,在那昏暗的油燈下,正是王詩兒楚楚可憐的倩影時,黑影便是一番手舞足蹈的躁動。
須臾便整頓着裝,待他就要縱身跳下院子之時,卻見他搖晃幾下,身子「嗵」的一聲不由自主的倒在了院牆之外。
屋外傳來了沉悶的響聲,王詩兒心裏一驚,急速的吹滅了油燈,手裏順手拿起一把剪刀,趴在窗眼嚴陣以待。
她看到李彪正悄無聲息的藏在房頂,而他犀利的眼神卻似鷹隼般的逼視着茶館的院牆之外,她感覺納悶,她也知道剛才那條野狗一定又是被彪哥趕跑了,可見他明明有這個實力,白天卻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呢,真讓人羞憤難當!
此時,還在屋頂的李彪正凝神靜氣,兩眼鷹隼般的看定圍牆下的黑影,沉寂的鋼指時刻準備着,他已蓄勢待發,只要黑影再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他便會出手制止。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黑影顫巍巍的從冰冷的地上爬起,兩手試探的在圍牆上攀爬了幾下,卻也怎麼都不得勁,他狠狠地望了圍牆幾眼,悻悻地順着原路一瘸一拐的走了。
李彪飛身下房,回到自家的院子,急急地奔向與剛才亮燈的茶館隔壁廂房而去。
他知道詩兒並沒有睡着,剛才還亮着燈呢,許是聽到了動靜,這才把燈熄滅,他要趕緊同她解釋清楚,白天的事真不是存心的,完全是出於保護她的心理。
李彪回到自己的廂房,用手在牆壁上掏摸了一陣,他試圖找到一個牆洞,哪怕只能透過一絲光線,但是,廂房的牆壁都是經過了糯米砂漿粉刷過的,簡直就是堅硬無比。
他做了幾番嘗試之後,依然是徒勞無功,但他堅信詩兒一定會聽他解釋的。
他便用自己攥緊的拳頭在牆壁上輕輕地叩了幾下,然後嘴裏發出中氣充沛的男低音:「詩兒,您睡了嗎?」
……,寂靜,這是黑夜裏與之俱來的沉寂。
「詩兒!我知道您還沒睡,白天的事情都怪我欠考慮,但是我絕對沒有任何想要詆毀您的意思,這點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李彪自顧自話的說道起來,他知道王詩兒一定在隔壁聽着,他不指望王詩兒能即刻就給他與原諒,出於保護她的心理,他也必須要說,何況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才給她造成了這麼大的心理傷害。
他不管詩兒會不會原諒於他,他都要說,畢竟有過一定時間的接觸,他知道王詩兒的心裏有他,而他只是礙於王有情的事情,他不想做一些在他認為那是趁火打劫的事情。
他想趁此機會對王詩兒來一番表白,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他覺得自己既然接受了李栕大哥的囑託,就該義無返顧的說到做到。可是,現在他要說了,他輕撫牆壁,吐字如蘭的說道:「詩兒,我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