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殿 第三十四章 聖人

    寧夜是鐵了心要來一趟無拘無束的旅行了。

    這些年他周旋在一群大能中間，殫精竭慮，用盡心思，雖獲得的好處不菲，卻也有個壞處，就是念頭不通達。

    修仙之人，最要緊念頭通達，心神通暢，算計的多了，那心思七拐八繞，往往也就易失本心。

    修為弱的時候，以資源為主，寶物功法皆是追求。

    修為到了一定程度，就需得錘鍊心靈。

    這一點，在天煞絕陣之後，寧夜更有領悟。

    如今君不落已死，黑白神宮、太陰門和木傀宗要進行東風關租借之事，暫時不會有別的枝節，若過了這村，怕是木傀宗又給他派什麼任務，讓他繼續奔忙。

    所以這次，他是真的想痛痛快快放下一切，好生雲遊一番。

    為此他連玄策使的位置都放棄了，玄策使和算計一樣，都是弱者的保護傘，如今修為到了，也便不需要，乾脆讓給了楊樂。

    楊樂對此到是大喜不已，跟隨寧夜這麼多年，如今也算是熬出頭了。

    當然，口中則依然信誓旦旦，不管寧夜什麼身份，自己始終都是他的人。

    寧夜對此到不以為然。

    楊樂和御風子，都是在大組織混的久的老油子了，可用卻不可信賴。好在寧夜也沒指望自己的手下都是死忠，只要他們還算聽話就行。

    本來池晚凝要和寧夜一起去的，但此番經歷，讓池晚凝也有所感悟，太清神水訣有所突破，便選擇了先留下來參悟神通，寧夜便獨自上路。

    在一番思量後，寧夜選擇了去海洲。

    海洲是煙雨樓所在，池晚凝如今還是煙雨樓的暗子，她的身份也有不少煙雨樓的人知道，這遲早也是個麻煩。

    雖然寧夜口口聲聲要來一次無拘束的旅行，但到了實際選擇的時候，還是本能的選擇了有厲害關係的海洲——他也知道自己的「天災」體制，走哪兒都能帶來麻煩。既然如此，不如就可着煙雨樓禍害吧。

    行程既定，寧夜先去了一趟藏經峰，選了幾門仙法修行，然後便即出發。

    這趟他無任務在身，一路飛行，到也算悠然。

    天高雲淡，只覺得心情舒暢。

    這一日，寧夜終於來到西部海域。

    出了海，便是海洲地界。

    海洲號稱萬島之洲，海域遼闊，島嶼無數，更有海上仙山，隨波逐流。

    那是真正的仙山，踏浪而動，有的居於巨龜，鯨鯊之上，有的漂浮於空，亦有那水晶之宮，居於深海之下，縹緲無蹤。

    煙雨樓據說就是一座海下宮殿，本身便如極道宮一般，是一座宮殿神物，可上天入海，因此也沒有固定所在，一如其名，如煙似雨，難以捉摸。

    寧夜也沒打算主動找煙雨樓的麻煩，隨意飛行，也不知飛了多久，遠遠看到一島。

    就見那島橫臥長天，若巨鯨匍於海面，島上有城，可見人來熙往。

    便落下雲頭。

    按理說，有修士監察之地，凡有騰雲者，必被監測，盤查來往。

    但這刻寧夜堂而皇之的落於島上，卻未見任何修士來盤問自己，知道此地多半只是普通小島，並無什麼修仙門派。

    他此行旨在雲遊，到也不在意，沒有修士干擾，反而更見輕便，便隨意向了附近一座城而去。

    身形閃動見，人已入城。

    入了城，就見城中百姓來往，到也還算熱鬧。

    寧夜便在街頭隨意閒逛。

    這些年他要麼修行，要麼算計，少有清閒無事時，也很少靜下心來感悟人生。

    如今偷得浮生半日閒，行於街面，看一眾凡人在街上遊玩，站在攤販前討價還價，到也感覺不錯。

    只是不知為何，那些人見了他，卻自動遠避三舍，仿佛寧夜身上有什麼髒東西般。

    寧夜也不在意，只是隨意閒逛。

    忽然聽不，卻原來是有人拉他衣角。

    回頭看去，卻見是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手捧一束藍色鮮花，也不知是什麼花兒，正怯生生的看他，口中低低道：「先生，買我的花吧。」

    寧夜尚未說話，就見一名胖大嬸衝過來，抱住孩子：「不可！」

    說着那胖大嬸對着寧夜點頭哈腰，神情緊張：「我娃兒不懂事，衝撞了仙家……」

    寧夜止住她：「無妨。不過我有個問題？」

    那胖大嬸見寧夜沒有凶意，緊張稍斂：「仙家有話，但問便是。」

    「看你們的樣子，好像都知道我是什麼人？你們明明都是凡人，為何會知道我是修仙者？」

    那胖大嬸擠出笑臉：「我等凡人俗子，怎有那眼力。只是仙家一望可知，是外界來的。今日島上無船……」

    「原來是這樣。」寧夜明白了。

    海島之地，不象陸地，往來便利。各島交通多有不便，所以外人一望可知。

    凡人雖無望氣之術，卻自有自己的樸實方式辨別來人。

    想了想，寧夜隨意拿出些銀錢遞給那大嬸：「這花兒，我買了。不用害怕，我只是隨意走走看看。」

    聽到這話，胖大嬸明顯鬆口氣，喜笑顏開：「就知道仙家還是好人多。」

    說着歡天喜地的收下銀錢。

    不遠處民眾見此情形，原本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竟同時向寧夜作起揖來。

    感情這幫人也知道，仙人也有好壞。

    這刻眼看寧夜態度溫和，出手大方，知道不是惡仙，便紛紛開心起來。

    寧夜也不擺架子，便隨意走過，偶爾也會與人攀談。

    他是修仙者，這裏的民眾也尊重他，故知無不答。

    寧夜也便知道，此地叫兩安島，島上有一小國，叫池國。

    小國寡民，偏守一隅，因為沒什麼豐富出產，所以一般也沒什麼仙人過來。

    修仙者雖為禍兇猛，但也非個個如此。真要算起來，其實大部分還算好人。只是修仙者能耐太大，一人為禍，便往往是滿城遭殃，也因此造成現在凡人談仙色變的格局。

    然而修仙者既已存在，避是避不了的，只能期盼自家的運氣好，沒碰到惡仙。

    所以對於寧夜，這島上之人的態度也相當的簡單純粹，只單純以好壞區分，只要沒有動輒殺人，那邊可以算個好人。

    對此，寧夜也是深感無語。

    凡人對仙人沒有要求，修仙者對自己的要求自然也就更低了。

    這年頭，只要你不隨便殺人，那便是個好修仙者。

    至於錢不錢什麼的，都無所謂了。

    好在池國小地方，多自產自足，寧夜便真要吃東西不給錢，大家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甚至依然會說他是個善仙。

    他肯給錢，甚至還有超量，那便不是善仙，而是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