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濟奇有些出離憤怒的味道在裏面。
之所以讓人假扮自己,確實是因為倭寇是很擅長或者說很喜歡擒賊先擒王的。
因為大周的官兵紀律散亂,一旦主官被擒,那麼就是一盤散沙,樹倒獼猴散。
針對倭寇的這個習慣,廣濟奇經常會讓和自己體型相貌相仿的軍士來穿自己的衣甲出戰,當做那個誘餌,然後再伺機在誘餌身上做文章。
當然,廣濟奇很難找到和自己長得可以假亂真的軍士,但是也沒有這個必要,反正大多數的倭寇也不認識自己,他們只看哪個大周的大官穿的最好,就會集中往那個人身上攻擊。
而事實上,這麼多次下來,假扮廣濟奇的軍士還沒有出過一次意外。
但是,今天出了一次。
對方就死了。
雖然戰場之上,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但是又有幾人真的希望馬革裹屍還。
廣濟奇挑選假扮自己的軍士也是挑選軍中最有潛力的苗子,當做自己的副將來培養,平時食則同桌,寢則同室,這年頭,大將危難最靠得住的就是親兵。
而現在,自己潛心培養的苗子就在自己面前被乾淨利落地殺死,這讓廣濟奇如何不怒!
而燕九其實最開始,並沒有將對方殺死的打算。
之所以選擇動手,其一當然是因為對方的嘲弄和挑釁,雙方本來就是敵對立場,殺人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其二則是對方先對自己動了殺心。
如果說燕九不是在貼身處穿了上好的精金軟甲,才能夠抵擋住對方偷襲來的匕首,否則恐怕也是非死即傷。
燕九雖然不隨意殺人,但是也並沒有聖母到別人扇你的左臉,你再把右臉遞過去給別人扇的地步。
於是對方就死了。
當燕九想殺人的時候,十步之內,能夠僥倖不死的人實在太少了。
而在將那人殺死之後,正看到一個穿着普通軍服的青年正向着自己策馬奔來,燕九嘴角不由勾出淡淡的笑意:「既然今天已經開了殺戒,那麼再殺一個也不妨。」
燕九聲音不大,但是同樣也不笑,廣濟奇聞言大怒:「你爺爺我就在這裏,你敢來殺爺爺嗎?」
這樣說着,廣濟奇凌空一刀,向着燕九劈來。
燕九沒有把這個憤怒的軍人放在心上。
畢竟生死相搏,更需要保持冷靜,容易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人都是弱者,更會輕易葬送自己的性命。
燕九刀刃翻轉,一招燕返出手,流光閃逸。
燕返同樣是快刀,快到可以斬落天空中飛翔的燕子,在你沒有看清楚的時候,這一刀已經結束。
能夠死在這一刀下,也算是不枉了。
燕九在心中靜靜說道。
這一刀的刀光,清冷寂寥。
在那個軍人還在憤怒揮刀的時候,這一刀已經自下而上,先是劃開了他身下軍馬的腹部,然後徑直向上,竟然要將整匹馬從中間刨開。
馬猶如此,人何以堪。
但是馬上之人是廣濟奇。
他是最為冷靜之人,即使憤怒,也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而現在之所以主動出戰,他所依仗的就是對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畢竟一個因為袍澤戰死而出離憤怒,主動上前挑戰的普通士兵,就是廣濟奇現在的人設。
如果說對方知道自己就是廣濟奇,那麼廣濟奇所迎接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了。
只是廣濟奇萬萬沒有想到,即使這樣,對方也是一招燕返就招呼上來了。
這一刀確實又狠又快。
快到只能看清一道浮光。
不過廣濟奇的反應卻比燕返更快。
在燕九出手的那一瞬間,他就雙腳踩着馬鐙騰空而起,自下而上,一刀萬軍辟易,向着燕九自上而下借着下墜之勢斬落。
而在廣濟奇身後,他的戰馬哀嚎一聲,已經被燕返從中一刀斬開。
所謂斬馬刀也不過如是,而燕九手中只是一柄狹長的太刀。
不過現在輪到燕九頭疼了。
廣濟奇一直藏拙,直到出手那一刻,才真正鋒芒畢露。
這一刀並不快。
但是卻威風八面,勢不可擋。
單純一個霸字。
燕九隻來得及收刀,回托,單手上舉,左手也瞬勢托住刀背。
剛做完這一切的下一瞬間,廣濟奇的刀已經落下了。
燕九的雙足瞬間被這一刀砍進了泥土之中。
雙足深陷。
即使這種情況下,廣濟奇依然出九分力,留一份力。
因為廣濟奇沒有足夠的自信真的一刀斬殺這個刀法高得出奇的日本浪人,所以說,他真正的殺招在第二刀。
一刀落下,廣濟奇借勢回躍,隨後在落地的那一剎那,再彈跳起身,提刀向着燕九衝殺而來。
第二刀。
橫掃千軍。
無論是萬軍辟易也好,橫掃千軍也罷,都是最正經不過的軍中刀法,大開大合,威猛霸氣。
但是同樣因為是要讓普通軍士修習的刀法,所以說按照方別的武功評價機制的話,不過是白板充其量是綠色武學的程度。
可同一招式,在不同人手中,所能夠發揮出來的威力卻是截然不同的。
比如在廣濟奇手中,他這凌空一刀,向着燕九斬出,燕九隻感覺凌厲的刀氣撲面而來,竟然有些讓他感覺刺骨生寒。
「中原竟然有這等高手?」燕九大笑出口的同時,再收刀。
收刀是為了剛好的出刀。
斷水式!
出手。
斷水式同樣是一招流傳甚久的成名刀法,據說此刀一出,能夠將瀑布的水流斬斷三個彈指,是最威猛霸氣的一刀。
橫掃千軍對斷水式。
兩刀相碰。
刀刃相接之處,那一瞬間真氣交織錯雜,隨後形成了巨大罡風向着四周席捲而出。
隨即廣濟奇就飛了出去。
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明明是廣濟奇乘勝追擊的一刀,但是卻被燕九臨時收刀出刀的一招斷水式給斬了回去,可見廣濟奇固然不是省油的燈,但是毫無疑問,燕九依然要更強。
廣濟奇落地,隨即哇的一口吐出一口淤血。
對方刀意太足,力道也強地不可思議,什麼時候東瀛竟然有如此凌厲霸道的刀客,並且,這樣的刀客竟然會來當倭寇。
燕九看着對方,剛想說些什麼,突然看到一塊雪白的布片在眼前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