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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冷冰冰地問玄龜「你往刑部招了一個凡人?」
玄龜綠豆眼左轉轉,右瞧瞧,就是不敢瞧麒麟「啊,你不是說,只要我來刑部做什麼尚書,刑部我就是老大,我說了算嗎?」
「刑部,除了你以外,就是他們。」麒麟指了指跟前一溜排開的十二生肖「凡人,在神獸窩裏?」
「啊,那怎麼了?神獸就不用吃飯啦?」玄龜耍賴的本事登峰造極「刑部正好缺個廚子,小姜他又能看大門,又能當廚子,這樣好的人才,上哪兒找去?」
麒麟「在刑部設立神獸點,是為了你吃好喝好?」
「那自然不是。」玄龜端正了下坐姿,一本正經道「龍鳳暫離,邪祟為禍人間,神獸是特來維護人間秩序的。」
「你既然知道……」
麒麟沒說完,就被玄龜打斷了。
「我跟你講,那個小崽崽特別乖巧可人疼,我上萬年沒看見那麼可愛的小崽崽了,上一回好像還是小貔貅……」玄龜像是被卡住脖子一樣,硬生生地停住了。
暖閣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神獸界有個不成文的保命法則。
第一條不能提起小貔貅。
第二條如果非要提,不能在麒麟面前提起小貔貅。
玄龜一下子犯了兩條。
他僵在原地,戒備着,準備着隨時化成本體,鑽進龜殼裏,以免被麒麟揍死。
正這時,一個甜甜軟軟的聲音,隔着厚重的帘子傳進來。
「大人,外頭有人報官,說丟了個表弟,哭得可傷心了。」
棉布帘子上露出一小截白嫩的指尖,一個滾圓的食盒先拱了進來,再然後露出一張粉糰子似的臉,長長的睫毛忽閃着,眼巴巴地望進來「大人,您快去前頭看看吧。」
玄龜看了看凡人小姜,又看了眼神獸麒麟,踮着腳尖往前廳去了。
麒麟總不至於把一個凡人揍死。
尤其這個凡人,那麼的像小貔貅。
凡人小姜並沒有預知危險,乖巧地坐下,見內堂有生人,恨不能把頭埋進食盒裏,蔫噠噠地一聲不吭。
麒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好半天沒講話。
小姜覺得,作為新入職的前輩,有必要積極主動,因而埋着小腦袋,鼓起勇氣,吭哧吭哧地問「你……也是來邢部當差的……是不是?」
麒麟目光微沉,帶着幾分探究地看着他,並未答話。
麒麟不說話,小姜好容易攢起來的勇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
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咕噥着「別擔心,外面那個大人很好說話,我這樣的都肯要,必然也會收下你的。」
麒麟目光沉靜地盯着小姜,毫無徵兆地抬起手,直接伸向他的耳廓。
乾淨整潔的指尖,輕輕地往下壓了壓。
他身形頎長,微微低垂眉眼就能看到耳廓後面。
耳後有一個極小的紅痣,仿佛被銀針扎出來的血珠。
麒麟不死心地在上面拂過,並沒有消失,是真的痣。
麒麟因為急切地想要探究答案,身子往前探了探。
一下子拉近的距離,讓小姜只要呼吸,就能聞到一股香氣。
仿佛雪海松針般清冽。
淡淡的,很好聞。
好聞到小姜耳朵「咻」得紅起來。
微微粗糙的指尖拂過耳後,白皙柔嫩的耳廓仿佛一團火燃了起來,紅紅的,熱熱的。
麒麟仿佛被燙了手,猛地收回,向後退了兩步,眼底翻騰起濃烈的情緒,藏都藏不住。
小姜沉默了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試探着,小小聲問「你是不是也聽說了外面的傳言?嚇到你了,對不對?我這顆痣雖然是病中長出來的,但是我真的不是妖怪。
麒麟垂着頭,神情掩映在屏風的陰影里,讓人看不真切。
他不說話,小姜就很着急。
「我有影子的,你看看呀。」小姜原地繞了兩步,生怕麒麟不信,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圓潤的臉頰之上,眼神澄澈,極認真地說「你摸摸看,是暖乎乎的,對不對?」
掌心觸感綿軟柔嫩,麒麟從未想過有一日可以這樣捧着她的臉,但……
這是他,不是她!
他投成凡人便罷,怎麼是公的?
麒麟一言難盡地看着小姜。
小姜叭叭地還在解釋「沒錯,我是昏迷了三年之後醒來了。但大夫也沒有說我不會醒過來呀。怎麼能我活過來就是妖怪呢。」
麒麟聽着小姜的解釋,釋然一笑。
原來如此,她不是投胎,是奪舍。
怪不得他一直在找三歲的孩童,卻怎麼也找不到,沒想到……
小姜怕他不信,一直盯着麒麟看,看到那個如冰雪初融的笑容後,小姜愣住了。
怎……怎麼回事?
心臟砰砰跳。
怎麼有人笑得這麼好看的?
啊啊啊啊,好好看呀。
想……親!
小姜用力攥了攥拳。
要忍住。
你是男孩子。
男孩子不能親男孩子。
要被打死的。
「你叫什麼?是哪個府里的?你……你多大啦?」小姜沒忍住,歪着頭問。
「齊麟,首輔齊家嫡子,年二十。」麒麟垂眸,掩蓋眼底翻騰的情緒,對她總是下意識地有問必答。
「我叫姜小遙,是遙遠的遙,不是妖怪的妖,隔壁肅順侯府嫡長孫,今年十五。」
姜小遙抿着唇角,笑眯眯的「你吃紅燒大蝦嗎?我剝給你吃呀?」
姜小遙說着跑開「你等等,我去洗手。」
麒麟看着蹦蹦跳跳離開的姜小遙,仰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神情暴躁。
她……她怎麼能奪舍成公的呢!
「我洗好了。」姜小遙攤開掌心給他瞧「用皂角仔仔細細洗了三遍。」
齊麟看着白嫩嫩的掌心,骨節分明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來。
他上萬年的心愿,夢裏都是牽住她的手,現在似乎能達成所願了。
齊麟手挪到半空中,對上姜小遙笑意盈盈的眸子,猛然醒悟,瞬間抬高了手臂,落到他的發頂。
齊麟的動作毫無徵兆,這跟翻耳朵不一樣,姜小遙自昏迷後醒來,多了一個血痣,幾乎每個人見到他,都要翻耳朵,他習慣了。
但摸頭是頭一次呀。
姜小遙好像小奶狗一樣,眼底掩飾不住的喜悅,眼睛亮閃閃地看向齊麟。
齊麟???
齊麟有點不知所措,他剛剛摸姜小遙的耳朵時,還不是很確認姜小遙是她,現在確認了。
公的和公的……
齊麟頓了頓,看着幾乎要搖尾巴的姜小遙……
齊麟猜測着,手輕微地動了動。
姜小遙笑成了一朵太陽花。
齊麟臉色微紅,覷着姜小遙臉色,又動了動,才戀戀不捨地拿下來。
雖……雖然是個公的,但還是小幼崽的樣子,齊麟沒見過她幼年模樣,下凡來,倒有幸得見她這般可愛的樣子,心都軟化了。
姜小遙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高興地轉圈圈。
這麼好看的男孩子摸他的頭,溫柔得要溺死人了呀。
「你坐,你坐。」姜小遙拉着齊麟胳膊,往太師椅邊去。
齊麟看着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白嫩嫩,軟綿綿的,隔着緞子都能感受到那份暖意,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姜小遙指尖飛轉,轉眼間就剝好了兩隻蝦,蝦肉從紅燒醬汁里滾一圈,放進小碟子裏面。
姜小遙手上有蝦汁,用手背把小碟子拱到齊麟那邊,眼巴巴地「我做的,你嘗一嘗呀。」
齊麟不懷疑她的手藝,她曾為了做好吃的,允許饕餮在她身邊待了整整六十年。
他每天眼巴巴瞧着,心酸了六十年。
因而這份求而不得,讓他連公母都顧不得了。
只要能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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