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惟領着歡天喜地的汪寶寶和郭家人從縣城回來,就只剩下一個爛攤子等着她。書神屋 m.shushenwu.com
這頭動員台上鬧成一團,幾個鐘頭不肯罷休,那邊賀家人也沒閒着,為了找賀耀東,幾乎發動了所有能動員的人,除了郭麗娟,郭有田這一大家子人全都被押到了大隊辦公室。
相比上回,這次的失蹤完全是毫無預兆,唯一一點值得人懷疑的是,賀耀東曾經專門去郭家「通知」過,並且當時是他帶頭抓的郭麗娟!
只要一想到這,常素娥心頭就一陣陣發涼!
郭有田這人心黑,為了打擊報復自己的親侄女都能幹出那許多喪良心的事,更何況她這成天跟着起鬨的傻兒子!
「說,你到底把我們家東子藏哪兒去了!」逼問了大半天一無所獲,他爹早都放棄繼續出去找出去了,只有她仍舊咬牙堅持。
多一分鐘就可能多一份希望,當娘的直覺,這事絕對跟郭有田這家子脫不了干係!
季惟推門進去,正好看到郭有田整個人往地上癱。
事實上當賀社長親自帶人闖進他們家時,他的腿就已經軟了,全靠仨兒子硬扶着才不至於在路上出洋相。
「咋樣,交代了沒?」
常素娥蔫蔫的搖頭,忽的又仿佛打了雞血一般緊緊握住她的手,「小麥,嬸兒這回可全靠你了,你去幫着找找東子好不好,他最聽你的話,說不定你一找他就出來了!」
即便季惟已經嫁為人妻,她還是堅信這丫頭與她們家東子之間有着某種冥冥默契,所有人都看不見覺不着,只有他們倆能感應得到!
要不然為啥上回東子丟了他們所有人都找不着,唯獨小麥能把人領回來嘞!
「嬸兒你放心。」季惟安撫的拍拍的她手背,「等我問他們幾句話就去,我一定會幫你把東子找回來的!」
常素娥這才重重的「哎」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她說的話還是純粹的自我安慰。
季惟扶着她到邊上坐下,哪怕她依舊坐立不安。
她牢牢扶着她肩頭,有限的力度多多少少給予她些許堅持下去的力量,等常素娥不至於再渾身發抖,她才勻出些餘光,低頭看向地上的郭有田。
「郭麗娟上我們家偷了二百六十塊錢,雖然她死活不承認,但現場人證物證俱在,大隊和公社忙着找人沒空處理這事兒,最終還是決定交給聯防隊,這事你有經驗,接下來是個啥情況應該不用我跟你說明。」
絕口不提賀耀東,但字字句句都仿佛釘子死死扎入郭有田命脈!
是不用說明,哪還需要說明!
他在裏面呆了整整小半個月,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有聯防隊的特殊「關照」,裏面的囚犯幾乎拿他當成了殺父仇人,有事沒事就拿他出氣,動不動拳打腳踢,嚇得他連睡覺都不敢合眼,生怕在睡夢中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徹底醒不來了!
不過郭有田擔心的並不是他那蠢閨女,以前稀罕也是因為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娃,模樣生得又好能說個好婆家,現在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他巴不得早早的甩掉這個事兒逼,說個實在的,要是沒有這娘兒倆,他也不至於淪落到眼下這境地!
郭有田恨紅了眼,卻又半句也沒辦法反駁。
閨女是他親生的,這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掉的事實!
她要是真進去了,他這當爹的脊梁骨都能叫人戳斷,他們這一家老小家在這榆樹溝怕是也待不下去了,一沒手藝二沒本錢,離了這片刨食的土地,讓他們能上哪兒找活路去!
「你少往我閨女頭上潑髒水!我們家麗娟才不會去偷錢,她男人是廠長,她有的是錢!」李帶娣因為這番話大受刺激,瘋了似的想要撲上去找季惟拼命,倆兒媳婦死死拉住才不至於再次闖下大禍!
郭有田叫這娘兒倆氣得腦瓜仁都疼,照着她臉上狠狠給了倆大嘴巴子,這才徹底把她打安生下來!
「小麥啊,不管你信不信大伯真沒騙你,東子的失蹤跟我們沒關係,當時我們都在忙着擔心麗娟,壓根連他人也沒見着啊!」鬥了這麼久,這還是他頭一次真正跟季惟說軟話,瞧這小侄女現如今的發展,郭有田心裏也清楚得很,除了她再沒人能幫他們了!
「你胡說!好些人都看到他上你們家去了,咋就沒見着人,我兒子那麼大一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這番話,來來回、回常素娥都聽了幾百回了,一聽她就着急!
比起兒子的失蹤,她更怕的是嫌疑犯死不認賬,是再也找不回兒子!
她一發火,又把郭有田給嚇得夠嗆,剛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伸出來的脖子又一次戰戰兢兢的縮了回去。
照這樣問下去,明年都不一定能問得出來。
季惟只能招呼專門留下來照看的小常娘,「常嬸兒你先幫着把人扶出去緩緩,長期神經緊繃對身體可不好,這裏我來處理就成。」
到底是旁觀者清,小常娘也明白現在一切都得以找人為前提,不是置氣的時候,於是連哄帶拽的把常素娥往外攙,「信不過誰你也不能信不過小麥不是,你就把心揣肚子裏吧,她說能幫你把東子找回來就一定能找回來,你要實在不踏實,咱倆再去外面找找……」
兩人的說話聲越來越遠。
整個大隊的人都去幫着找人去了,辦公室里連個值班的也沒留下,季惟索性也懶得關門了,拎了把椅子大喇喇堵在門口,「我呢也不跟你打馬虎眼,你要是知道賀耀東上哪兒去了,現在說還來得及,只要你肯坦白,我可以說服賀社長不追究,連帶着郭麗娟的事也當做沒發生過。」
郭有田哭喪着臉,不過或許因為常素娥不在,他的神經看上去不似剛才那麼緊繃,好歹也能端正坐地上了,「我知道我這人幹了不少錯事,你們信不過我也能理解,但在這個事情我敢對主席同志發誓絕對沒有扯謊!說個不怕你笑話的,他賀耀東可是賀社長的兒子,我打他的主意這不是活膩歪了嘛!」
社員們口口聲聲都說賀社長是個好幹部,其實主要還是因為他一手扶持了「東方皮具」,讓大伙兒的腰包都鼓了起來,徹底解決了整個公社的溫飽問題,至於私底下的為人,那還真不好說。
前些年郭有田當生產隊會計的時候就曾有機會耳聞。
說白了身為公社的一把手,他要是真沒點手段能耐,咋可能坐得穩這位置!
「你再好好想想,別有啥錯漏。」季惟看上去並不着急要答案,既沒有責罵也沒有威脅,甚至連一句重話也沒有,只是靠在椅子上靜靜的看着他。
平和的目光看在郭有田眼裏卻猶如兩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丫頭片子的眼睛也能具備這樣充滿壓迫感的力量,讓他這個大老爺們兒這個長輩都望而生畏。
他低下頭,有些不敢再去直視,「真,真沒……「
「有」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邊上早嚇得不敢吱聲的大兒媳婦忽的猛拍腦門,「不對,他可能真來過!你們還記得嗎,先前咱們在屋裏說話的時候曾經聽過到院子裏有動靜,當時開門出去沒人,我還以為是院子裏的老母雞,現在想來……」
說着說着,她突然又啞巴了,抬頭一臉驚恐的看向季惟!
如果那人真是賀耀東,那麼他們幾個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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