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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衣服?」傅紹清不解地挑起眉毛,「你要做什麼?」
我又錘了他一下,恨恨道,「你白痴?這樣子多難看,你脫下來,我自己解開。筆硯閣 m.biyange.com」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動一下,這個姿勢,我不方便。」
煩人,我皺眉,只能端着自己的頭髮又挪了一挪。
傅紹清沒個輕重,一舉一動都扯痛了我的頭髮,我氣得幾乎快要張牙舞爪,「你快點,動作慢得像烏龜。」
「急什麼」傅紹清也有些惱火,「解不開扣子,衣服脫不下來。你到底是怎麼把頭髮纏上去的?我真是服了,對我動手便動手吧,居然順手還倒打了自己一耙。」
我氣得臉都紅了,「你還在說什麼風涼話?快想想辦法啊。」
「念念,剪掉吧。」末了,從上頭傳來了他的一句話。
「我不要!」
「有什麼捨不得的,不過是一點點頭髮罷了。」
傅紹清一把攔起我,眼見着就從書櫃裏拿了把銀色的剪刀,我急得都快哭了,「會剪壞的!你不許剪,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搞不懂,只是一點點頭髮罷了,又看不出來。」傅紹清攤開手,很是不理解。
「你懂個什麼啊?頭髮短一搓這麼丑,我要怎麼出門?怎麼去上學,一定會被人指指點點的。」我又瞪了他一眼。
傅紹清居然笑了笑,「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臉上還掛着彩,笑容卻挺燦爛,他有什麼好開心的?他越開心,我就越生氣。
「不會的,不管怎麼樣你都好看。」
手起刀落,他講完這一句話,我就聽見「咔嚓」一聲,腦子一片空白,隨即在我眼前落下幾抹黑色的發線。
我震住,傅紹清,卑鄙無恥,他居然真的敢剪我的頭髮。
在原地沉靜了幾秒,我只呆呆地看着那一地碎發,傅紹清卻不以為然地將手拍了乾淨,「這不就好了?」
內心湧起的洪水猛獸終於爆發,我直接撩起書架上的書,而且專門挑一些又厚又重的,通通卯足了勁,朝着他用力地砸了過去。
「叫你手賤,叫你手賤。」我每扔一本,就用最為惡毒的話罵他一遍。
傅紹清徹底忍無可忍,「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覺得我這是在鬧?傅紹清,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剪女生的頭髮,還算是個男人?」
「所以現在你就為了這一點點小事和我吵架?呵,女人的腦子構造果然有些神奇,九曲十八彎的,估計都能繞成一座太行山了。」
「賤人。」我累了,終於停了下來,惡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讓我看看。」傅紹清走近,輕輕拾起那一縷殘缺不全的頭髮,「哎,好像下手的時候,有些不穩當,確實剪得過分了些。」
他居然該有膽說?
我亂糟糟的,覺得自己像極了街邊的叫花子,好端端的長髮,硬是短了半截,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
我以前常常背地裏嘲笑那些頭髮奇形怪狀,卻自以為別具一格的女生,可現在,估摸着,我也成為了那樣的人,也會被人家笑話。
越想越委屈,我撿起地上的頭髮,很沒出息地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傅紹清頓時慌亂了陣腳,「怎麼哭了?」
「賤人。」我瞪着一雙淚眼,又罵了他一句。
「我錯了行不行?」傅紹清覺得有些好笑,「其實還是沒有變,依然愛哭。」
「你滾開,別靠過來,我看見你就噁心。」我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卻哭得更傷心。
腦子裏全都被長毛的南瓜這類生物所填充,我覺得我現在一定和個禿子差不多,難看極了。
以前的事情似乎都不值得這樣難過,現在唯有這半截頭髮,令我哭得心力交瘁。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以那個為藉口,將心中的委屈盡數宣洩出來,還是僅僅因為我的頭髮長被傅紹清這個手殘的垃圾所剪壞。
他厚着臉皮,在我身邊蹭來蹭去。一邊耐心地哄着我,一邊扶額,看上去被我折磨得一個頭,四個大。不管說什麼好話,我除了罵他,還是罵他,他倒是不生氣,不僅照單全收,還附和着我。
傅紹清拿來了手帕,替我小心翼翼地擦着眼淚,動作溫柔,生怕弄疼了我,任由自己臉上被我劃出來的傷口滲着淡淡的血。
可我一點都不愧疚,反而又在心裏罵了他好久,怎麼樣都不解氣。
「小祖宗,不哭了好不好。」傅紹清還是笑着,耐心十足,眼神底下都是全然不覺的溺寵,「你都二十一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
我看他態度還算不錯,心中倒也算是勉勉強強地消了點氣。
傅紹清的眉頭忽然一皺,他的手停了下來,「腿上怎麼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腳腕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玻璃渣子給劃來了一道口子。
他頓時沉下了臉色,「你打的人不是我嗎?拿書砸得也是我,怎麼老是把自己給弄傷。」
語氣竟然有些責怪,末了,他又問道,「疼不疼?」
我吸了吸鼻子,「都怪你這個衰仔。」
「行行行,又是我的錯。」傅紹清徹底認輸。
他不讓我動,輕而易舉地把我抱到了沙發上,沙發很大,鬆軟寬敞,幾乎可以同時躺下兩個人。
「好好坐着,別亂折騰,回頭傷口裂開,有得你苦頭吃。」
傅紹清說完,又打開了書房的門,隨口吩咐道,「張荃鈞,拿點藥上來。」
從樓底下傳來了響亮的一聲,「是!」
沒過一會兒,上來的卻是個私人醫生模樣的中年女人,她恭恭敬敬地對我傅紹清問了聲好,又從藥箱裏拿出一小袋粉狀物品。
「四十八小時之內都有效果,您放心,傅先生。」
這句話說得令人一頭霧水。
傅紹清聽不懂,我也聽不懂。
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到,「什麼四十八小時?」
醫生捂着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張副官剛才急匆匆地找到我,他似乎有些開不了口,只是結結巴巴地告訴我,傅先生帶了個女孩兒回了房,現在需要那種藥。這話一聽,我便明白了。」
傅紹清的臉上幾乎快垂下了幾條黑線,「你的意思是,這他媽是事後藥?」
醫生抿了抿嘴,又點了點頭。
「」傅紹清僵硬地把藥拿了過去,「行,你去吧。」
她雖然是朝我笑了笑,可轉過身的一瞬間,我卻清楚地看見她的肩膀聳動了一下,「嘖嘖,太激烈了傅先生的臉都被抓傷了。」
傅紹清端詳着那一小包藥粉,「可惜了,用不到。」
我從沙發上起來,一把搶了過去,包裝袋上的英文字母我還是看得懂的,況且我耳朵又不聾,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我恨恨地瞪了傅紹清一眼,他覺得很是莫名其妙,「這他媽也能怪我?」
「你自己吃去吧。」我又沒好氣地把藥粉丟到他的臉上。
傅紹清叫我回到沙發上坐好,免得亂動又踩到玻璃渣子,他皺眉看着被我一槍打穿的玻璃牆,「你說說你,朝哪裏開槍不好?回頭還得讓人來換。」
「是啊,朝你身上開一槍不就皆大歡喜了。」我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摸了摸傷口,還好不深,就是幾道小口子。
「別瞎動,不怕感染?」傅紹清拿來紙巾替我擦了擦手,「一手的灰。」
我推開他,「你別動我,我看到你就煩。」
傅紹清拿我沒辦法,又灰溜溜地走了。沒幾分鐘,他便端來了一盤水果。
我睨了他一眼,「你怎麼又來了,不是叫你滾嗎?」
傅紹清也沖我沒好氣地嗤笑一聲,「如果沒有記錯,這裏是我的地盤吧?」
我立即跳了下來,「呵呵,說得我多想留在你這個破地方一樣,這便走。」
他像牽一根氣球一樣輕而易舉,似乎都沒用多少力,又把我拉回了沙發上。
「吃點東西。」傅紹清將果盤放在茶几上,「過會就給你上藥。」
我假裝看風景,「傅先生,請問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免得到時候嫌痛,揚起手就給我一耳光。」
我沒聽錯,傅紹清竟然說出了一種憂心忡忡的感覺。
我忽然挺想笑的,但礙於面子,到底還是裝作非常生氣的樣子,一點不給他好臉色瞧。
「我不想吃水果,也不想上藥。」
莫名其妙地,我什麼也不想,就是想好好地折騰一下傅紹清。
他果然不是很開心,「你別鬧。」
說罷,又往我嘴裏塞了一塊蘋果,「特供的,味道還不錯。」
我哼哼兩聲,算是承認了。
傅紹清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又把我的腿大大方方地放到他的腿上。
他的手指如竹節一般清俊修長,帶着涼涼的觸感,划過我的腳踝。
棉簽沾了點碘酒,我踢了踢他,「房間不是有藥?」
傅紹清正專心致志,頭也不抬一下,「嗯,看了一下標籤,三年前的。」
我本來慵懶地吃着水果,聽了這話差點噎住,掙扎着從沙發窩裏頭掙紮起來,「是不是要過期了?你索性想毒死我!傅紹清,你這個毒婦。」
他的手抖了一下,目光向我投來,「毒婦?」
「難道不是?細皮嫩肉的小白臉,不和黎葵在一起真是可惜了。傅紹清,你在男人堆里應該很有市場吧。」我拖着腮,眼見他這個人小氣得不得了,一點玩笑都不能開,可我不在乎,依然不知死活地揶揄道。
「念念,我也不知道這是你從哪裏產生的錯覺。」傅紹清倒也平靜,繼續拿着棉簽塗着傷口,「大概都忘了我在床上是怎麼樣不小白臉的了。可轉念一想,畢竟四年沒有試過,還是能理解的,反正,到時候別哭着求我就行了。」
我往死里掐他,「傅先生,你很是能說會道吶,嘖嘖,hk的王牌律師都得對你甘拜下風。唔,教師也及不上。好可惜,你怎麼卻當了個打打殺殺的大軍閥?」
「律師,教師?我怕是不適合這些職業。」
「傅少太沒自信?」
「不是。」他搖了搖頭,「尺度問題。」
我冷笑一聲,「傅先生知道就好。」
「喊我紹清吧,何必把我當做個陌生人。再怎麼樣,念念,你和我還得繼續糾纏下去,哪怕你再恨我。」
「你的名字太難聽,我不想喊。」
紹清?我從前都沒有這麼稱呼過他,委實變扭了些。
「」傅紹清沒話可說,「你開心就好。」
他終於給我的傷口上好了藥,又命令到,「別亂動了,小心把藥給蹭掉。」
我瞪了他一眼,「那你拿個剪刀來?」
傅紹清蹙眉,又想看我在興風作浪些什麼么蛾子,「要剪刀做什麼?」
「你不覺得,你剪壞了我的頭髮,該有個賠償嗎?」我對他忽然露出了一絲不明的壞笑,「話好多,你拿過來不就知道了?」
傅紹清拿我沒辦法,最終只對我吐出四個字,「不懷好意。」
這個評價說得真對,我本來就不懷好意,等他乖乖把剪刀拿過來,我又不怎麼客氣地讓傅紹清坐下。
傅紹清偶爾的時候,會把劉海放下來,微微遮住眉毛,依然端端正正,沒有多餘冗長的發,謙謙如玉,清冷乾淨,又竟然帶着幾分如春風拂過一般的溫潤,烏黑柔順的發質,讓我很想把它弄亂。
「你要剪就剪唄,反正我不在乎這些。」他微微抬下巴,看了一眼額前被我捏住的發,故作不甚在意,可我分明按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了千百個不情願。
「念念別了吧。」最終,傅紹清還是認輸,繳槍投降。
「怕什麼呀,有什麼捨不得的,不就一點點頭髮嘛,不明顯的。」
這句話聽着挺耳熟的是吧?那可不嗎,某個賤人狠心剪我頭髮的時候也說了同樣的話,我不過是一模一樣地複述一遍罷了。
「這麼記仇的嗎?」
「傅少,這怎麼叫記仇,你忘啦,你也剪了我的頭髮呢。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沒這個道理呀。」我得意忘形地反駁。
「睚眥必報。」他不屑地吐出了四個字。
「和你學的。」我拍了拍傅紹清的臉,「不許動,不然我就把你剪成一個禿子。」
他似乎並沒有怎麼被威脅到,反而吊兒郎當地挑釁道,「這樣嗎?那可真是爽死了。」
果然還是我被氣得跳腳,恨不得把剪刀直戳進傅紹清的眼珠子裏,讓他再犯賤。
我揚起手,毫不客氣地對着他烏黑柔順的劉海咔嚓一刀,故意醬劉海剪成在眉毛上端的狗啃式,看上去又稀稀拉拉的樣子。
可剪完我就更生氣了,非但沒有影響到傅紹清的容貌,反而還變得更好看了。
他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一下鼻樑上的碎發,「謝謝,我就不照鏡子了。看你這個氣急敗壞的樣子,大概沒有得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