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抬眸看着他,平靜地回答道:「我不去醫院。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江臨的眸色深了幾許。
他聽出了她話里的深意——我不去醫院看唐季遲,你不用這麼緊張地攔着我。
江臨的眉宇微擰,他慢慢走到她身邊,幾乎能感覺到他每走一步,她的睫毛就會不可察覺地顫抖一下。
而那雙褐瞳里空茫的神色更是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他的話說得很慢,和他的腳步一樣慢,「哪也不要去。」
段子矜直視着他的眼睛,指甲深深扎進了手掌。這個男人的存在感和壓迫感太強,偌大的房間,從他進來以後,仿佛被佔滿了。
就像他佔滿她那樣。
段子矜忽然覺得呼吸不過來,她站起身往外走,「我要回家!」
沒走出兩步,猛地被人擒住。
他受傷的手,緊攥着她受傷的腕。
又是這樣。
兩個人一起疼着。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僵硬地出聲:「我要回去,你家沒有避孕藥。」
江臨眸色倏暗,「要那個幹什麼?」
他家怎麼會有避孕藥?他從來沒有把任何一個女人帶到家裏過過夜,包括貝兒在內。
前幾次與她歡好,他都極其克制地沒有釋放在她的身體裏。只有今晚,他失控了。
段子矜避重就輕道:「今天雖然是安全期,但是萬一出了意外,不好。」
「不會。」凝眸看着她沉靜的容顏,「你若是不放心,過幾天讓醫生來給你查查。」
段子矜安靜地點了下頭,心裏卻苦笑,原來他真的沒想過要她生的孩子。
江臨不知她所想,只叮囑道:「以後不要瞎吃這些東西,先把身體養好。」
她的體質實在太差,雖然沒有什麼疾病,但也不適合孕育一個生命,否則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孩子,都不是什麼好事。
等她的身體調理好了……
「江臨,你真的不能放我回家嗎?」段子矜的問題打斷了他愈發沉重的思考。
江臨原本溫淡的眉眼覆上一層寒霜,「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凌晨三點。
段子矜「哦」了一聲。
江臨已經攫住了她的肩膀,聲音又低又啞,沉得仿佛能擠出水來,「出了這扇門,我還能去哪找你?你以為我猜不到你想幹什麼?」
段子矜的心一震。
眼波中輕微的蕩漾,印證了他的猜測。
的確,有那麼一個瞬間,她迫切地想和阿青回美國,連爺爺都不想管了。
當然,她也明白,這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時,她也只能想想。
而江臨……他的態度也很明確,這是不打算放她離開了。
「那我可以下樓吃點東西嗎?」
「這個時候?」江臨蹙了眉。
「算了。」段子矜渾身乏力,不想再和他說下去。
她的腳尖轉了個方向,猶豫了許久,似乎打算繞過他,躺回床上繼續休息。
江臨卻沒有鬆開她的肩膀。
一雙沉黑的眼眸似被泉水洗濯過的玉,凝睇着她的臉頰。
突然,他攏緊了手臂,把她扣進懷裏,低聲問:「是不是不喜歡這間屋子?」
她不說,他也懂。
有些事發生了就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這話,她曾對他說過,他也記得。
就算以晴把這裏收拾得再乾淨,他也不能一夜之間換掉衣櫃、臥床和沙發……
她不想呆在臥室里,連做夢都不會安生。
段子矜沒說話,江臨將她打橫抱起,往外走去,「我帶你去別的房間,二樓還有一間客房,去那裏睡。」
整個人沒入他懷裏時,江臨明顯察覺到她哆嗦了一下。
莫名的疼痛漫入四肢百骸,江臨小心翼翼地把她摟得更緊,俯身在她的額角輕輕吻了吻,啞着嗓子道:「子衿,昨晚是我不對。」
段子矜抬頭看着那張英俊得不可思議的臉。
以往深沉又內斂的眉眼、高高在上的他,此刻顯露出來的試探和卑微,讓人心裏酸澀。
「沒關係。」她回答得很寬容,「都過去了。」
事實上,段子矜很確定,沒有過去,過不去。
可不這麼說,她還能說什麼?我恨你,討厭你,一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已經有過一次教訓了,她不能再激怒他,也不敢再激怒他。
她的寬容,卻讓江臨的心又掀起一陣浪。
浪潮拍打在崖岸上,摔得粉碎。
他忽然不可抑制地懷念起了段子矜對他發脾氣的樣子。
以往她吵鬧着說過很多次,她不在意了、不愛了,或是要離開了。
可是卻沒有哪次真的做到過。
如今,她什麼都不說了。他卻覺得,她人還在他懷裏,而心……已經走遠了。
不計較了,是因為再沒計較的必要了嗎?
江臨越想,心越下沉。
二樓的走廊上,醫生收拾好藥箱,正從書房裏出來,迎面看到江臨抱着懷裏的女人,先是一驚,後又緊張道:「先生,您的手……」
江臨的目光寒涼,輕輕一眼掃過來,含威不露,壓在他心頭,他忙收住了聲。
「他的手怎麼了?」淺淡的嗓音從男人懷裏傳出來。
觸到女人平和又冷淡的視線,醫生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這就是先生的女人嗎?
乍看上去,和先生真像啊。
那語氣,那神態……分明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啊。
「江臨。」段子矜的聲音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還帶了點輕懶和沙啞。
江臨從剛才便仿佛被藤蔓纏住的氣管一下子被鬆開,空氣從四面八方湧入肺腑,竟讓他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而一切,只是因為她主動叫了聲他的名字而已。
江臨低眉斂目,應她時,還有些刻意掩飾的濃烈的情緒,「嗯?」
段子矜抬手指了指走廊上身子快僵硬了的醫生,「我問他話,他不理我。」
醫生霎時間冷汗涔涔,「不、不是,段小姐,是先生他不讓……」
江臨眼底的顏色深了許多,望着懷裏的女人,唇梢揚了揚,「你想知道?」
「嗯。」段子矜淡淡道,「我想知道你的手是不是受傷了,傷得有多嚴重。」
江臨幽深的目光自她的臉上掃過,她的表情始終如一,不遮掩也不迴避,只有漠不關心的空洞。
他抬起頭,波瀾不驚的話音壓入醫生的耳朵里:「正好我也不知道,你就一併說說吧。」
醫生苦笑,敢情他在書房說了那麼多遍,先生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是,先生。」他攥緊了藥箱的皮帶,一五一十地說道,「您的掌骨有三根斷裂,具體斷裂程度還不清楚,鄰腕骨輕微受損,右手前臂肌腱勞損……」
他還沒說完,段子矜便皺眉打斷道:「很嚴重嗎?」
醫生沉默了幾秒,模稜兩可地說:「目前來看還有完全恢復的可能,如果不注意的話,也說不好……」
段子矜眼裏似有微芒閃了閃,她道:「江臨,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江臨低頭,俊長的眉將高挺的眉骨的線條勾勒異常英朗,他的眉毛修短合度,此刻,卻好像靠得太緊。
聽到她的話,他的手臂下意識收緊了幾分。可不待她繼續堅持,他又鬆了力道,輕輕將她放在了地毯上,扶着她站穩,才撤了手。
段子矜頭也不回地往前方走去。
眼見先生的臉色變得諱莫如深,醫生趕緊寬慰道:「先生,依我看,段小姐還是挺擔心您的!」
「你不了解她。」江臨微微地笑了笑,「其實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她根本沒往心裏去。」
醫生震驚,「那……」
江臨檀黑如玉的眼眸,洞若觀火,也涼得透徹,「她只是,不想讓我抱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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