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Nina拽住她的袖子往後扯了扯,臉色忽明忽暗的,提醒她,「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嵇雪垂眸望着拉住自己雪紡襯衣的手,安撫似的拍了幾下,緩慢平靜道,「娛樂圈裏本來就沒有永恆的人氣,多一點曝光度總沒壞處。而且,不管我現在身在什麼位置,有些不能得罪的人,我一輩子都不能得罪。」
不能得罪的人。
Nina聽到這話,後頸驀地躥過一股涼意,下意識就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緘默不言、氣韻深藏的男人。
去年嵇雪憑藉一部電影折下影后的桂冠,身價扶搖直上,如今星途一片光明。
就連曾經眼睛長在頭頂的投資方,現在見了她們團隊也要客氣幾分。
揚眉吐氣的時間長了,Nina難免生出了些飄飄然的心思。
沒想到,她的藝人卻比她看得清形勢。
嵇雪說得對。
有些不能得罪的人,不管她們爬得多高都一樣不能得罪。
不巧的是,眼前這位,就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江一言臉上淡淡覆着一層笑,讓他英俊立體的五官看起來沒那麼冷硬了,一派儒雅隨和的模樣。
可他越是這樣,大家越是忘不掉他方才震懾人心、鋒芒畢露的那一眼。
嵇雪只能低着頭儘量不去看他,維持着謙卑禮貌的態度,微笑道:「江公子,這件事是我們唐突了。這個合作機會來之不易,還是希望您能再考慮一下我們團隊。」
江一言沒說話,秘書為他拉開了椅子,他很自然地坐了下來。挺拔的眉骨下深嵌的雙眸宛如潑墨山水,黑的深沉,白的冷漠,調和出他整個人的氣質,亦是這樣交錯的深沉和冷漠。
「你怎麼說?」他忽然看向傅靖笙。
嵇雪只覺得呼吸之間一把冷空氣灌入肺腑,她攥緊五指,十分難堪。
不必女孩開口,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場。
以Silver那個傲慢囂張的脾氣,怎麼可能不記仇?怎麼可能不趁機打她的臉、把她換掉?
只是,為什麼江公子獨獨要選中這個身無長處的富家女?
腦子裏很多念頭在倉促混亂間纏在一起,她忽然毫無徵兆地想起傅三爺也曾在她面前提過一句喜歡Silver工作室的風格。
這兩者,會有什麼關聯嗎?
還是單純的巧合?
果然,女孩開了口:「討厭都是相互的,少董如果問我的意見……」她笑笑,「我也沒興趣跟她合作,能換人最好。」
江一言看着她,目如點漆,「得饒人處且饒人。」
傅靖笙指尖一蜷。
她從他沉黑的眼睛裏,讀出了某種秘而不宣的警告。
這句話看似在勸她,實則是在警告她,別得寸進尺。
傅靖笙突然就笑了。
各打五十大板,兩邊安撫,既給了她機會,又要求她同樣給嵇雪一個台階。
她想問江一言你累不累,又想問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一切憑江少董做主吧。」傅靖笙別開視線,「不過我才疏學淺、能力有限,把嵇小姐拍丑了別怪我。」
男人低笑了一聲,「以你們團隊的專業性,不會在工作場合爭勇鬥狠、公報私仇。你說呢,Silver?」
或許因為他身上流着四分之一日耳曼民族的血,Silver兩個音節從他岑薄的唇里念出來,比她聽過的任何人來念都更加流暢悅耳。
但傅靖笙能感覺到,他俊容上似是而非的笑,不是他對她的真實情緒。
「Silver」這個稱呼就更刻意了,他平時不是陰陽怪氣地喊她傅大小姐,就是咬牙切齒地叫她傅靖笙。
這種態度上的轉變,讓傅靖笙心裏莫名不安。
她藉機又看了江一言一眼,不想男人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對時,傅靖笙幾乎被他眼裏深不可測的審視穿透。
「少董,該走了。」秘書在此時出聲,公式化地提醒道,「下午和王總還有約。」
傅靖笙一眨眼的功夫,江一言便已經收回視線,「嗯。」
「好好招待Silver和嵇小姐,合同簽完以後,替我送二位離開。」
他面不改色地吩咐完,怎麼來的又怎麼走了。
主管欠身答道:「是,少董。」
他走後,會議室里緊張的氛圍總算稍微緩和回來。
傅靖笙心裏有點亂,眉頭擰着,茂承見狀走到她身邊低聲問:「大小姐,有什麼不妥嗎?」
「說不好。」女孩的眉心揪得更緊了,「我再想想。」
「那合同要不要暫時先壓着?」
「不。」緋紅的唇里冒出清晰的字眼,「簽下來,馬上。」
……
專用電梯裏,秘書看着男人自從出了會議室就一直佈滿陰霾的臉,大氣也不敢出。
別人不認識剛才會議室里那個女孩,他可清楚得很。
那不是一直對他家少董死纏爛打的傅大小姐嗎!
怎麼會是她!
天知道剛才門一開,少董眼風淡淡掃過去看見她,目光沉了幾分,他當時差點直接跪在地上。
「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沒交代的。」男人面色冷峻,黑眸之間拉滿凜冽的寒芒,一箭射中他的咽喉,「傅靖笙為什麼在這裏?!」
秘書的腦袋都快埋進地里了,「少董,我、我也沒想到Silver居然是……」
他的辯解換來男人沉鶩的冷笑,「你辦的好事!」
秘書戰戰兢兢的,半天才說:「如果是傅大小姐,那就說得通了。」
「是她不是她,有分別嗎?」男人遠眺電梯外鱗次櫛比的高樓,語氣淡漠得沒有起伏,字字染着誅心刻骨的冷,「我要的結果必須查出來,不管攔路的是誰,都不必手下留情。」
秘書被他話里的冷厲嚇得脖子一縮,小聲道:「少董,您要不要先問問傅小姐,萬一她不知情呢?」
「她最好不知情。」
最好,別讓他知道這件事是她故意的。
江一言冷冷盯着對面樓宇上反射着太陽光的玻璃。
炙熱的陽光沒有給他深寂的寒眸帶來片刻回溫。
五指一寸寸攥緊,骨節「咯吱」作響。
他突然想起她總喜歡掛在嘴邊的那句「喜歡」。
傅靖笙,你的喜歡有幾分真誠?若我問了,換來的會不會是你的欺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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