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彎起一抹弧度,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其中那深藏的不屑和倨傲,「江臨就算能掐會算,也做不到將她幾點來逛商場都算得一清二楚。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至於這些……」他說着,掃了眼手裏的購物袋,口吻還是從容不迫,「是個有教養的男人都會主動為女人拎東西。」
總結為一句話就是,紀可嵐,你想得太多。
就算江臨拿段悠沒有辦法是事實,那他也絕對不會下作到特意用這種手段來讓對方難堪。
他不屑。
「你比誰都清楚,我會來這裏,只是個意外。」
紀可嵐聽着他沒有溫度的話,被燙得難受的心總算稍稍舒服了一點。
他今天會和她一起逛商場,確實只是個意外。
不過,在意外中也能意外地碰見段悠,該說他們緣分就真的深厚至此嗎?
紀可嵐笑了笑,「不管怎麼樣,江教授,你活得坦蕩,不見得別人也能將你理解得坦蕩。對你有感情的人是沒辦法不偏不倚、公正嚴明地看待你的行為舉止的。」
段悠對他有情,所以誤會了。
紀可嵐又何嘗不是呢?
江臨按下電梯的按鈕,目光平視前方,「我需要在意?」
這世界上那麼多人。他需要在意每個人的想法,需要對每個誤會加以澄清?
「你最好是真的不在意。」紀可嵐道,「她把心都交付在你身上,眼裏只有你,你接受也好拒絕也罷,她都那麼愛你,都對你那麼好。所以對你而言,接受和拒絕其實沒太大區別。但是你要想好,一旦你習慣了這樣,卻還肆意揮霍她的感情,某天她的焦點突然轉到了其他人身上,你還能不能不在意。」
江臨對她的感情是加法,隨着時間一點點增多。
而段悠對他的感情卻是減法,得不到回應會一點點減少。
若是達到平衡點的時候他再不表態,之後勢必會變成他一個人深陷其中。
江臨的心佛跟着下落的電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下墜。
他望着觀光電梯外面漸漸熱鬧起來的商場,站在被幾層鋼化玻璃包裹着的電梯裏,竟像是把他一個人從熱鬧里隔絕開來。
誰都看得出來,段悠已經在慢慢撤退了。
從那天被人潑了一盆涼水開始,哪怕是他的冷言冷語她也不過是一臉麻木,不再像以前一樣嘰嘰喳喳地繞在他身邊不肯罷休了,甚至學生會一個短訊就輕而易舉將她叫走了。
可江臨呢,卻只能在她走後一個人坐在食堂里,默默在腦海中重現她的嘰嘰喳喳。
紀可嵐輕輕一嘆,瞧着他那喜怒不形於色的俊漠側臉,也沒再說話。
*
回學校的路上,段悠始終提不起精神來,林小曉頗為擔憂地看着她,上次她這麼無精打采還是發高燒的時候。
舉辦舞會那天是個星期五,沒有江臨的課,段悠整整一天都沒見到他。
不過倒也不像以前那麼挖心撓肝總覺得不看到他就哪裏難受似的,大概是傷得次數多了,心也就慢慢硬了。
下了第二節課,學生會的幹部過來叫她開會。
段悠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瞥了眼門外那道高大的身影,心情頓時有點微妙。
賀井陽和他表妹程詩韻真的被學校開除了,段悠雖然不清楚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也切身感覺到了麻煩。
因為賀井陽在學生會裏職位不低,他走了之後那個位置一直是懸空的,最近為了籌辦活動,學生會忙得人仰馬翻,偏偏好多事情要走程序都繞不開賀井陽這個位置,所以前幾天學生會臨時決定重新招一位幹部。
段悠天天連糾纏江臨的時間都快擠不出來了,更不要說去關心新幹部選拔一事了,結果就是等那邊人選出爐了,她嚇了一大跳。
正是門外那個身材挺拔、肌肉緊實,渾身充滿了男性力量,五官亦是俊朗如削的男生——陸銘。
這件事她和嬌嬌提過一次,兩個人皆是唏噓,賀井陽走了之後這位置竟然被陸銘替了下來,好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牽引。
當時林小曉不在,過後段悠就忙忘了,也不知道陳天嬌有沒有記得把這件事告訴她。
段悠下意識看向小曉的方向,只見她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過道里,望着門外那個滿臉冷漠的男生,後來還是被身後的人提醒擋路了,她才如夢初醒般拎着包讓到了一旁。
林小曉咬着唇,走到陸銘面前,眼神里藏着小小的期許,「你來這裏幹什麼?」
男生借着身高優勢垂眸低目,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岑薄的唇扯開時好像拉斷了誰心裏的弦,「不是等你。」
他看也不看林小曉蒼白的臉,將目光落在段悠身上,「你還要磨蹭多長時間?」
林小曉怔怔回頭,望着段悠,眸光從最開始的疑惑漸漸變得複雜。
段悠看清了她眼裏的內容,登時就有種冷汗爬上後背的感覺。她收拾東西是出了名的慢,這次卻一股腦都裝進書包里趕忙跑到門口,解釋道:「小曉,你聽我說……」
「走了。」陸銘甚至沒給她說完話的時間,看着壓在她肩頭的書包和手裏提的袋子,二話不說就接了過來。
段悠滿臉震驚懵懂,陸銘接過她手裏的包時,手指不可避免的蹭到了她的掌心,也就是那一瞬間,林小曉的眼眶紅了。
段悠不敢輕易鬆手讓陸銘真的把她的包拎走,於是兩人就分別拽着書包一端,男生眉頭一蹙,不由分說便用力扯着她的書包帶着她往樓梯的方向走。
段悠簡直欲哭無淚,素來冷靜的她也不免心慌起來,回頭便喊:「小曉,你別誤會!等我回來再說!」
林小曉站在原地,輕輕抿出一個蒼涼的笑,自言自語道:「說什麼?」
陳天嬌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她後背上,「你這丫頭真是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妹。悠悠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她知道你喜歡陸銘,自然不可能和他有什麼。你沒看出來剛才是陸銘單方面在強迫她嗎?」
好心解釋的話,卻又將真相剖開,狠狠刺傷了誰的心。
「哦。」林小曉垂着頭,笑意如湖面上的漣漪,抓不住痕跡,「單方面強迫……」
陳天嬌頭皮一麻,「你怎麼總鑽死胡同?我是那個意思嗎?」
「我知道悠悠不會。」林小曉平靜道,「可是陳天嬌,平心而論,魏修遠喜歡悠悠你看得出來吧,你心裏就真的連一點嫉妒都沒有?」
陳天嬌啞口無言,瞳眸的顏色漸漸變得深了。
怎麼可能沒有。
但是,「我想過,如果魏修遠真的喜歡她,她也真的願意和他在一起,那我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守着不也挺好?朋友一場,何必非要到最後變得面目可憎。」
林小曉每個字都咬得很輕,很飄渺,卻如同巨石砸在陳天嬌的心坎上,「那不是你不想爭,是你知道自己爭不過,所以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嬌嬌,我知道悠悠沒做錯什麼,可不管陸銘對誰好,我心裏都難受。」
有時候,太優秀就是一種錯。
除非她林小曉、她陳天嬌有朝一日能站上和段悠相同的層次,否則,這份友情總會有裂隙。
陳天嬌半天才嘆了一聲,「那你能怎麼辦呢?我知道自己追不到魏修遠,所以我不會為了一份得不到的感情放棄自己唾手可得的朋友。你現在是想怎麼樣?陸銘不要你了,你打算把賬算在悠悠頭上嗎?林小曉,你總是這樣。」
女孩微微抬眸,瞳孔一縮,不可置信道:「什麼叫我總是這樣?」
她總是哪樣?
「最開始你和陸銘分手,你怪賀井陽從中使絆,後來陸銘和程詩韻走得近,你怪程詩韻橫刀奪愛。你忘了那時候是誰給你出頭還惹上一身禍端?你現在怎麼好意思連她一起責怪?說到底,林小曉你有沒有從自己身上找過毛病,你有沒有問問自己,如果當初賀井陽對你動手動腳時你就表明了決心,退出學生會,讓你男人自己去解決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問題,你和陸銘還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是你的猶豫,你的怯懦讓陸銘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他都快和程詩韻走在一起了,你除了天天在宿舍里以淚洗面你還做過什麼其他的挽留?」
陳天嬌越說越覺得可笑,「悠悠為了讓你踏出那一步,不惜和張艷打賭,追教授追到全校唾罵的地步。你呢?你要是把你萬分之一的怨念用在努力上,陸銘他會視而不見嗎?」
「林小曉,你總是這樣。」
段悠被陸銘拉着走過了一個轉角,見他還是沒有放開她的袋子,不禁冷聲道:「差不多行了,你要是想拿我刺激她,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放開了吧?」
「刺激她?」陸銘似有若無地勾了下嘴角,眸光卻沉下去,「她要是能被這點事情刺激得做出什麼,那還真是出息了。」
「你什麼意思?」段悠皺眉。
「你放心,她就是慫到哪怕你今天當眾扒了我,她還是能一邊不高興一邊唯唯諾諾跟你做朋友。」陸銘面無表情地掃了眼她緊攥的手,「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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