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很刻意去尋找誰,卻也知道,江臨並不在今天的場合里。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也是,他那麼喜愛清淨,渾身就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大字的人,怎麼可能來湊這種熱鬧?
這樣想着,她就更肆無忌憚了。
想穿給他看的裙子白穿了。
想化給他看的妝被面具擋住了。
段悠端着酒杯在舞池裏轉了一個圈,裙擺輕輕盪了起來,連同着她飛揚的長髮。
有些暈,她扶着柱子穩了穩身形,想哭又想笑,只好繼續往嘴裏倒酒,熱辣辣的液體流進食道,什麼七情六慾都感覺不到了。
林小曉和陳天嬌很快就發現她不見了,可是要在這偌大的舞廳里找一個喝醉的女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陸銘擁着懷裏女孩的腰肢,低頭在她的耳廓上輕輕一咬,「急什麼,她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能在學校里出什麼事?」
「她在學校里出的事還少嗎?」林小曉紅得能滴出血來,陳天嬌捂着眼睛不忍直視,「你們克制一點啊。」
陸銘對着舞池手臂一展,「你請便。」
林小曉也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就是啊嬌嬌,你去找找魏修遠唄,你把他認出來,說不定他一個感動就答應跟你在一起了。」
陳天嬌恨恨看了眼這個為了把她推出去無所不用其極的少女,面露凶光,「你行,林小曉,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別回來,我鎖門!」
說完就提着裙擺氣勢洶洶地走了。
林小曉噘着嘴,可憐巴巴地抬頭,指控男人,「都怪你,晚上我沒地方睡覺了。」
陸銘眸光一深,聲音很低也很有磁性,「那就跟我回去。」
*
段悠還在舞池裏四處遊蕩,卻忽然腿一軟,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她手裏的玻璃杯子摔碎發出巨大的聲響,所有人都朝她看來,女孩長發掩面,烏黑亮麗,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像一隻剛剛從海里冒出來的妖精。
「我的天,那是誰呀?」
「不知道啊。」
「真夠丟人的。」
「你別說,身材還不錯呢……」
議論聲源源不斷灌進耳朵里,段悠咬着牙撐起身子,下一秒就想將面具摘掉甩在他們臉上,可是她還沒有動作,就被人從地上輕輕抱了起來。
「段悠,你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這麼難看。」
頭頂傳來沙啞而充滿磁性的嗓音,她眼前一片旋轉,緊接着整個人就騰空失重了,下意識摟住了那人的脖頸。
本來就鬆動的面具隨着她驚惶的動作從頭上掉了下來,她整張白裏透紅的臉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燈光之下。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是段悠!」
「怎麼又是她?」
「段悠」二字像兩根針扎進了女孩的耳膜里,她幾乎不忍去聽他們是如何評價這個名字的,側過頭對着那尊胸膛,柔軟如海藻般的長髮將她的神色完全蓋住,她看上去就像一隻無助的小獸,只能這樣縮在角落求救。
段悠不知道這人是誰,她的耳邊鬧哄哄的,腦子也亂糟糟的,一時間無法把男人的聲音和任何一個她認識的人疊在一起。
可是他說的話——段悠,你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這麼難看。
每次在她最難看的時候出現的人……
是他嗎?
議論過後,所有人都好奇地望向這位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場的、仿佛從天而降的男人。
頎長挺拔的身姿被剪裁合體的西裝包裹着,整個人顯出一種非富即貴的雍容大氣。
他的手很漂亮,臂膀也很結實有力,毫不費勁地抱起地上的女人,還能淡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充滿了男性的力量感和陽剛之氣,卻不讓人覺得過於粗魯強蠻。他的身材、氣質,一切都在方寸尺度之內,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不過再往上,只能看到他下頜倨傲而英挺的輪廓,其餘的都被臉上那張面具擋住了。
是誰?
議論的方向漸漸從段悠轉向了這個男人。
這一屆新生里……有這麼卓爾不群的人嗎?
他身上的沉穩老練自然是在歲月和閱歷中沉澱積攢下來的,這群小屁孩自然不能模仿得出來。
排除了大一的新生,大家又開始在研一和博一的新生裏面猜測。
不知是誰說了句,「他這個身高很像唐學長啊……」
有人恍然,「你是說物理系那個唐季遲嗎?」
「上次在競賽上見過,好像不怎麼經常在學校里出現呢。」
「聽說他家是開公司的,他偶爾要去公司實習,所以才……」
「誒,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嗎?」
「是啊!」
眾人越說越覺得像,最後有誰一錘子定了音,「上次在競賽上唐學長就對段悠手下留情了,最後一題還陪着她棄權……」
男人將議論紛紛的眾人甩在身後,抱着她便往舞廳側面的陽台走去,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篤定,段悠本來喝了酒最怕顛簸頭疼,伏在他懷裏竟也覺得安然。
「你這是喝了多少?」他一邊走一邊不悅地低聲問,「對你自己的酒量一點譜都沒有?」
段悠吃吃地笑,她覺得自己不該賴在一個陌生男人懷裏,可或許是夜風太涼,或許是氣氛推波助瀾,或許是她喝醉了頭暈腿軟,總覺得這個懷抱很溫暖,暖到她想借着酒意賴在裏面,他不趕她,她就不走。
周圍的人自發為他們讓出一條路,待走到了陽台上,風吹來時,穿着晚禮服的女孩瑟縮了一下,又往男人懷中靠了靠。
男人眸光幽深,啞聲問:「你知道我是誰嗎?這麼大膽。」
段悠輕輕問:「唐季遲……是嗎?」
隔着一張面具,他們又背對着禮堂明亮的光線,段悠完全看不見他的臉,輪廓,也看不見男人微微下沉的嘴角。
「果然是你啊。」段悠揉了揉發脹的眉心,伸手夠着陽台的白玉欄杆,不安分地從他懷裏跳下來。
身形一晃,她險些栽倒,男人目光一凜,雖然知道她是故意從他懷裏跳出來不讓他抱着,卻還是眼疾手快地換了個姿勢將她攬在懷裏。
「喝成這樣還不老實。」他低斥,「再胡鬧我就把你扔下去。」
段悠皺着眉頭轉過臉來,不高興的咕噥聲裏帶着迷糊的酒意,「你聲音好奇怪啊。」
男人頓了頓,身子一僵,卻道:「感冒了。」
「感冒還來參加什麼舞會,你這麼愛湊熱鬧……」段悠吹着涼風,閉着眼睛揉腦袋,「果然跟他不一樣。」
「誰?」
女孩的紅唇蠕動了一下,有個名字呼之欲出,在唇齒間繞了個圈,卻又被她笑着咽了回去,「沒有誰。」
她看到陽台上的躺椅,推開他,自己搖搖晃晃走了過去,男人剛要跟上,便聽她道:「你……嗝,你忘了我上次說的話?」
男人扶着她,只當她是在撒酒瘋,「嗯,忘了。」
「那我再說一次。」段悠打斷了他的手,蜷縮在躺椅上,「你別總是在我這麼難堪的時候出現,我不想看見你……你很討厭……」
她闔着雙眸,因而沒有看到男人是以什麼姿態蹲在她身邊,低低地笑聲融入夜色,他伸手扣住了她想要轉過去不看他的臉,「不想看見我,那你想看見誰,嗯?」
他的話好像是一種香醇誘人的蠱惑。
但是本該受到蠱惑的人卻並沒有上鈎。
段悠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茫然打開了眼瞼,視線就這麼愣愣地撞進他那如同一張漆黑的網般的眸子裏。
男人被她這茫然的目光看得震了震。
與其說是茫然,不如說是空洞和無助,還帶着平時在她眼中並不多見的脆弱、受傷。
仿佛下一秒她就能這樣睜着一雙褐色的大眼睛直接哭出來。
他從沒在這個驕傲的女孩臉上見過如此神情,大抵是那傲慢又堅強的外殼被酒精融化了,所以才會顯得如此倉惶可憐。
「我也不想見他。」段悠說完這六個字,眼淚猝不及防就掉下來了。
不知是誰說過,女人睜大眼睛哭的時候最惹人心疼,因為整雙瞳孔都會被染濕,波光盈盈的,如果再配上一點失措的表情,對男人來講簡直是絕殺。
一如此刻他的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伸進胸腔捏住了他的心臟,一點點收緊,讓他窒息。
「為什麼也不想見他了?」他在窒息中,模糊低啞地問。這次,卻沒有再問那個「他」指的是誰。
「他對我不好……」段悠哭着控訴,「他對我一點都不好,我不知道怎麼辦,今天……今天陸銘說如果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女生,不需要她做什麼,她說一句話他就會感動。小曉說完了……他們就和好了,他們和好了……」
段悠抬手去擦眼淚,越擦越多,「可是江臨不喜歡我,我纏着他,他會討厭我。他罵我……他對我冷嘲熱諷,他自己給紀可嵐拎包卻讓我給她道歉……我出事了他也不來看我,我做多少都沒有用……我不想再繼續了,我要放棄了,我不喜歡他了……」
段悠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多長時間的委屈就這樣爆發出來,淹沒了她所有的感官。
所以也沒注意到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握得有多死,也沒察覺到他緊繃着的嗓音,深深埋着無力。
「他不討厭你。」段悠只記得這個男人的聲音很沙啞,很沙啞,像是低到了塵埃里,「他和紀可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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