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竭力壓着心裏翻湧上來的種種煩躁,鎮靜下來拿出手機給江臨打了個電話,那邊卻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於是她只好給虞宋打過去,那邊剛「餵」了一聲,段子矜就冷聲道:「江臨呢?我要見他,馬上。」
虞宋愣了愣,「先生昨天晚上送您回家以後就沒再回來過,我們現在也聯繫不上。我以為他和您在一起啊。」
段子矜胸口又是一窒,手不由得按上了沙發的靠背,緊緊抓着,「沒有,他沒和我在一起。」
那邊也有些急了,段子矜思索片刻道:「這樣,你先派人找他,找到以後讓他來我家……不,直接去醫院見我。」
她安排完這邊,米藍已經離開了,只剩穆念慈一個人還坐在沙發上,一瞬不眨地望着她。
段子矜一瞬間有點頭皮發麻。
要說穆念慈那眼神有深邃,倒也不是。或許就是因為太平淡,還帶了那麼一絲一縷不加掩飾的探究,讓她覺得好像心裏有什麼不願意示人的東西在這樣的目光中暴露無遺。
穆念慈拎着手裏的車鑰匙起身,挑眉,「要去醫院,我送你?」
段子矜收了手機,就這麼看了她幾秒,從善如流地笑道:「好啊。」
*
她到醫院的時候,姚貝兒已經從所謂的「生死線」上下來了。
其實她的情況根本沒有米藍在電話里聽到的那麼誇張,小手術而已,段子矜還沒到的時候她就醒了半天了。
段子矜被攔在病房外,看到了黑着臉,幾乎要用鼻孔出氣的宋遠達。
很明顯的,宋總對她來探病的事情意見不小。
她攏了攏風衣,走上前去,「宋總,我聽說姚小姐醒了,能不能讓我和她聊聊?」
「段小姐,我請你放過她吧。她還是個病人。」
段子矜歪着頭笑,「難道我說我想進去一刀捅死她了?」
宋遠達的臉色更難看了,段子矜收起笑容,不咸不淡道:「這也許是我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宋總,你確定要把我攔在門外?」
宋遠達一怔,仔細琢磨着她話里的意思,再看她的時候目光都有點不對勁了,「你決定幫她了?」
「不見得。」段子矜很坦白,正因為坦白才顯得傲慢——連最起碼的客套都懶得維持的傲慢,「看姚小姐什麼態度吧。而且我最多只能盡我所能幫她,是否放過她,決定權在江總手上。」
宋遠達也調查過她,雖然查出的事情不多,但從貝兒口中知道了一些再來聯想,不難推測出她就是兩年前詐死的那位低調的江太太。
他不禁冷笑,「段小姐這話說的,我可真是聽不出什麼誠意。如果連你都勸不住江總,那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勸得住他?」
「也許有呢?」段子矜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我的誠意是足足的,就看姚小姐拿出來的誠意,夠不夠我使出這張王牌來救她。」
宋遠達一愣神的功夫,段子矜已經從他身側走了進去。
病房裏,入目皆是一片刺眼的白。病床上坐着的女人臉色憔悴蒼白,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看上去空寂無神。
聽到響聲,姚貝兒側過頭去,看清面前的人,死水一樣的眼神幾次起了變化,好像有人投下了一顆石子,慢慢打出了旋渦,咬着牙道:「段子矜。」
屋裏一個人都沒有,段子矜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不輕不重地回應,「姚貝兒,我和你認識也有三年了,你每次做的事情都能讓我刮目相看。」
床上的女人嘴角揚起詭異的笑,「怎麼,又來看手下敗將的笑話?」
「好笑嗎?」段子矜淡淡看着她,褐瞳里,不驚不怒,無喜無悲,卻莫名透着大徹大悟的瞭然,「當年聽到我難產而亡的消息,你覺得好笑嗎?」
姚貝兒驀地一噎,黑色的眼瞳里浮動着怔然,過了半天才從鼻子裏擠出冷哼。
「聽說你自殺的時候,我也沒覺得好笑。」段子矜靠着椅背,語調溫涼安靜,「我想你已經知道江臨會被你的性格吸引,是因為你像極了當年的我。所以你恨我,其實我可以理解。畢竟當慣了女主角,一下子給人當了四年替身,心裏有氣是必然的,何況還是你這麼清高驕傲的人。但是姚貝兒,你想沒想過,如果江臨喜歡的是清高驕傲的人,你後來的種種舉動,不是在挽回他,反而是在把他往別人身上推?」
姚貝兒的眸間重重震了幾下,很快恢復平靜看着她,「段子矜,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我來向你討債。」段子矜道,「好好把我們之間的賬算清楚。」
「你已經比我多得到那麼多,你還要向我討什麼!」
「多得到?」段子矜笑了笑,「我比你……多得到什麼了?」
姚貝兒在她淡然還帶着幾抹蔑視的微笑中啞然失語,段子矜卻站了起來,走到她床邊,「我曾經也一直覺得,我已經比你多得到了太多,所以能放你一馬的時候,我從來不想置你於死地。但是現在,你看看我的一念之仁,把我的生活、我的婚姻毀成了什麼樣?你恨我,難道我就不恨你?」
「你恨我,所以你讓江臨對付我?」
「我恨你是我的事,我和你不一樣,不會把自己的情緒扔給別人來負責。我的一念之仁害了我的婚姻,所以現在孑然一身就是我自己的報應。」段子矜道,「而你,你所承受的,都是你自己犯下錯後應該承受的。至於昨天判你的無期徒刑——那不是你應得的懲罰,我也沒想過讓你坐一輩子牢。」
姚貝兒唇角流露些許嘲諷的笑,「哦,那麼現在你站在這裏,是想告訴我,你又要放了我?你怎麼覺得我會接受你的善意,不會再自殺一次?只要我死了,你和他就徹底變成千夫所指的罪人了,到時候你們還怎麼能背負着一條人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段子矜站着,她坐着,所以這個角度看上去有些居高臨下,「所以我從來就沒想和他重歸於好。」
姚貝兒驀地抓緊了白色的床單,愣愣地望着她。
段子矜繼續道:「如今你也是在鬼門關轉過一圈的人了,我受的罪你都受過一次了,況且,要說我比你多得到了什麼,也不是完全沒有。」
姚貝兒緊緊抿着唇角,半天才問:「什麼?」
「當年那一刀扎在你的肚子上,聽說你這輩子都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段子矜望着她,「你不會比我更懂得做母親的快樂,我同情你,如果你能放棄以死來抹黑江臨,那我會盡力勸他放你一條生路,全當是為了我兩歲的孩子行善積德。」
姚貝兒震驚地看了她好一陣子,「你的……孩子?」
「怎麼樣,你同意還是不同意?」段子矜見她良久都沒再開口,便道,「我就當你是同意了,以後山高水遠,路不盡同,多做善事吧。」
她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拉開門,正看到門外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男人沉黑的眸子攫着她的臉,沉默,如一座巍峨高山矗立在那裏。
段子矜驚得退後一步,「江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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