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都很順利,唯獨關押在牢的尤秋雁逃走。尤秋雁是攻城的那天被蕭驀然俘虜,他一時也沒有想好怎麼處置她,於是就一直關押着。
倒是老族長陳珪想出了一個引蛇出洞的計策,於是尤秋雁就這樣逃走了。
蕭驀然很滿意,假如尤秋雁真的上了狼牙島,她一定會唆使海盜來報復,到時候就能把剩餘的海盜給剿滅了,只有傻子才會去進攻狼牙島的寨子,強攻寨子那可是要用人命來填的,蕭驀然沒那個本錢,只能放出魚餌等魚上鈎。
(老族長果然是老謀深算!)蕭驀然掐着手指笑道:「鐵頭兄弟,你和孟兄弟合兵一處,我們要好好會會這汪跖。」
於是,上次海戰剩下的五百兵卒和七百多死士匯合在一起,再加上新進招收的數千人新兵,蕭驀然親自帶隊,孟州、鐵頭和方婷三人一起率隊往海邊而去。
他們在海邊附近的丘陵隱蔽了幾日,仍舊沒有消息,蕭驀然心中躊躇,遂讓雅子派出數百斥候沿着海岸線尋找海盜登陸的蹤跡。
三日後,終於有人看見了汪跖的狼牙旗幟。
消息傳來,蕭驀然讓鐵頭帶了數百死士和新兵駕駛着五艘戰艦,悄悄隱蔽到了離岸百里之外的一座島嶼南面,準備隨時憑藉風向從背後包抄海盜。
而其他人則都迅速移動到了伏擊地,所有人都在等蕭驀然的命令,一旦他射出手中的弩箭,攻擊就正式開始。
終於,兩艘福船靠上了海岸,數百海盜借着月色,靜悄悄的往白龍山而來,可蕭驀然還是沒有動靜。
直到兩百人的海盜接近到百步之內,蕭驀然知道進攻的時機到了,馬上吐掉了口中的草梗,他手中的弩箭「錚」的一聲破空而去。
遠處的目標應聲而倒,以職業軍人的資質,蕭驀然射得很準,一箭命中太陽穴,人馬上就死透了,連慘叫都沒有。
接着蕭驀然兩邊劍如飛蝗,對面的海盜馬上就倒下了幾十個。
不過這些海盜都是跟隨汪跖縱橫南海多年的精銳,並不像之前的白龍山的兵卒那樣容易打散。
雖然弓弩在頭頂的嗖嗖飛過,這些海盜還是借着地形往丘陵靠近,間或還有人用火銃還擊。
火銃雖然射程不如弓弩,可聲勢威力巨大,幸好蕭驀然等憑藉地利牢牢控制住幾個點,令海盜絲毫不能寸進。
雙方鏖戰半個時辰,眼看進攻不利,汪跖手中鐵鈎一揮,喊道:「快撤,所有人快點撤回戰船,快點撤!」
孟州還想指揮部眾追擊,倒是蕭驀然舉手制止,道:「別追了,有人已經在海上等着他們了。」
遠遠看着兩艘福船狼狽的揚帆離去,蕭驀然意味深長露出了笑容,他獨自坐上一艘快艇不急不徐的跟在福船之後。
半個時辰後,兩艘福船在月色下沿着水道往百里外的狼牙島退去。
夜幕低垂時,看見汪跖的福船進入水道,埋伏在水道以南的梟龍社戰船悄悄展開,他們很快放下快艇,從海面展開強攻,射出一片火箭將兩艘福船盡數籠罩。
到此汪跖方知中伏,急忙吹響撤退警號,可惜兩艘福船卡在水道,一直調頭不便,只能拼命突破。
就在截斷敵人後路時,蕭驀然乘坐的快艇也趕上了福船。
他運足目力,不放過船上目標的任何動靜,只見一男一女兩個人,那年青女子站在船頭,身形纖細,卻帶點浪蕩的味兒。
男的身形粗壯,但是看不清面相。
快艇迅速靠近,蕭驀然在他們目光不及處悄悄下水,不片晌潛到艇底處,運功貼附,往上攀去,到了甲板邊沿處,探頭窺看。
這艘福船在水底已覺其巨,現在由這角度看去,更有宏偉的感覺,船身竟長達二百餘尺。
甲板上的船艙共有三層,幾十多個艙窗,蕭驀然翻上甲板,貼地疾竄,躲到艙尾的暗影,他的行動迅若鬼魅,加上甲板上敵我雙方弓弩來往,竟然沒有人發現。
那女子用又嬌又甜,柔軟得像天上浮雲的聲音說道:「天殺的蕭驀然,要是落到我們手裏,我要他受盡折磨。」
蕭驀然覺得有點耳熟,登時醒悟過來,是尤秋雁。
在尤秋雁對面的就是狼牙島的大當家汪跖,他瞧着福船上的熊熊烈火,咬牙道:「殺他也太過簡單,要把他手下梟龍社的所有男人都煮熟了吃,女人都押到島上做奴隸。」
在南洋的眾多海盜之中,若論兇殘成性,莫過於狼牙島的汪跖。
民間傳說,狼牙島缺糧時便烹人來吃,此事或有誇大處,但亦可見他們的聲譽是多麼壞了。
就在這一刻,前面攔路的梟龍社戰船,人人強弓勁箭在手,自蕭驀然成功擊殺張世傑後,屬下對他更加奉若神明,此刻效命,自是士氣如虹,人心振奮。
戰船加速,快似奔馬的破浪朝福船攔腰撞去。
梟龍社的戰艦都在船頭加裝了鋼鐵撞角,敵人這時才知不妥,警號大作,人影閃動。但已來不及改變即將來臨的命運。
戰艦上的巨石火箭,像雷暴般往敵艦投去,一時殺聲震天。
木屑碎飛,帆桅斷折,敵人中箭慘叫聲中,「轟!」的一聲巨響,裝了生鐵的艦頭像瘋牛般重重的撞在敵艦脆弱的右舷處。
船裂木折的聲音連串響起,敵艦立往相反方向傾側打轉,猛然劇震傾側,一陣刺耳的磨擦聲後,擦着對方船頭。
敵人亂成一片,燈火熄滅,也不知有多少人掉進江水。
蕭驀然卻忽然出現在船頭,有如虎入羊群般,見人便打,擋者披靡,這時甲板因船身傾側,變成了個斜坡,中招者都朝下滾往江水去,狼狽之極。
猛地一聲暴喝在身後響起,由上而下,破風聲至。
蕭驀然殺得興起,看也不看,反手一掌拍去。
「轟!」
蕭驀然被震得差點滑下斜坡時,那人亦被他反擊之力迫得蹌踉跌退。
其他敵人得此緩衝,乘機逃命。
此時鐵頭的戰船緩緩靠近,箭如雨發的往江上浮沉的敵人射去。
蕭驀然猛提一口真氣,回過頭來,與敵人打個照面,赫然是狼牙島的大當家汪跖。
只見他一對凶目不住閃動,顯是因試出蕭驀然功力強絕,心中震驚。
巨船已沉下大半,甲板上除他們外,還有尤秋雁,再不見任何人。
蕭驀然緩緩拔出蟠龍鐧,遙遙發出真勁,制着對方,剛才的交鋒,他已經試出來十層《八卦鐧法》的防禦力已經能夠正面迎擊汪跖的攻擊,從容笑道:「大當家也要逃命嗎?」
汪跖一擺手,呸的一聲厲喝道:「殺了你這小子才走也不遲。」
蕭驀然閃電橫移,隔空一鐧劈去。
汪跖大吼一聲,勉強躲過殺招,險險跌倒。
蕭驀然鬼魅般來到他右側,汪跖連兵器都來不及取出,蕭驀然已當胸一鐧擊至,使得正是剛剛學會的《雁行刀法》,到了他這裏自然成了《雁行鐧法》。
「蓬!」
這一套《雁行鐧法》大開大合,攻擊力差不多是一星半的水準,只是防禦力稍差,如今被蕭慕然配合《八卦鐧法》補上了缺口,變得異常強悍。
汪跖不愧是一島之主,雙掌交叉,硬封了蕭驀然這一招。
「轟!」
蟠龍鐧硬生生的砸在汪跖手上雙鈎的背面,灼熱勁氣化作千萬縷柔絲,在完全違反汪跖的意願下,侵進他的經脈去。
汪跖難過得差點要吐血,忙退後運功化解,豈知蕭驀然只晃了一晃,便翻騰而起,到了汪跖頭頂處,雙腳閃電連環踢他臉門。
「嗤嗤嗤!」尤秋雁見汪跖抵擋不住,趕緊移到一旁,揚手連續向凌空的蕭驀然發出了三支由秀髮拔出來的銀簪。
「轟轟!」汪跖猛提一口真氣,壓下翻騰不休的血脈,運掌勉強擋了蕭驀然疾如風輪轉動的幾腳。
卻覺得丹田一陣劇痛,汪跖慘哼一聲,蹌踉跌倒,嘴角終滲出血絲,領教到一星半攻擊力的可怕之處。
蕭驀然奇蹟的再往前移,以毫釐之差避過了尤秋雁的暗器,後發先至,落到汪跖的背後。
汪跖魂飛魄散,知道此乃生死關頭,只能靠自己保住小命,轉身發掌,攻向蕭驀然。
蕭驀然猛地急旋,那間攻出了五掌四腳,還配以肩擊肘撞,使人感到他身體任何一個部分,都可成為可怕的武器,這就是經過現代特種訓練的應變水準。
氣勁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乍合忽分。
只見汪跖噴出一口鮮血,全賴尤秋雁扶着,才沒有倒在地上,臉如金紙,顫聲道:「走!」
兩人猛然扎入大海之中。
此刻江水已浸至蕭驀然腳下,巨舶終於沉沒。
他可不願意留下這麼厲害的兩個對手,有一個白銑在外面已經是夠擔心了,也是一頭扎入大海之中,在水底追了近里許遠,到離兩人不及四丈時,汪跖忽然一腳急蹬尤秋雁,自己借勁加速逃走。
在暗黑的海水中,蕭驀然躲避不及,尤秋雁猛一旋身,拔出隨身短刀刺向蕭驀然。
蕭驀然只好忽然下潛,右手輕抹,腰帶如水蛇般往尤秋雁繞去,左手伸指點在尤秋雁身上。
真勁傳去,尤秋雁嬌軀劇顫時,腰帶纏上她修長的玉腿,封閉了她的穴道。
蕭驀然一把將她抱個結實,升上水面,汪跖早已不見蹤影。
海面上仍是喊殺陣陣,江上的搜捕遊戲顯是方興未艾。
蕭驀然笑嘻嘻道:「姑娘想在海中親熱,還是待上岸再溫存呢?」
尤秋雁氣苦的瞪了他一眼後,緊緊閉上美目,這是她目下唯一表示抗議的無奈方式。
蕭驀然摟着她爬上一道淺灘,把她壓在身下微笑道:「我上趟放你,還以為你會心中感激,怎知對我最凶的竟是你,汪跖可丟下你跑了!你就不用給他賣命了吧?」
尤秋雁瞪開美目,冷冷瞧着他道:「殺了我吧!汪跖無情,我不會放過他,可我也不會投降你。」
蕭驀然湊到她晶瑩如玉的小耳旁,道:「不!我仍要放你!」彈起身來,豪情萬丈道:「軍人是不殺沒有抵抗力的女人的。」
尤秋雁美目滴溜溜轉了好一會,嘆道:「蕭驀然你莫要後悔,有機會我絕不肯放過你的。」
蕭驀然淡淡笑道:「我們走着瞧好了。」
天際終現出第一道曙光。
是役蕭驀然的梟龍社大獲全勝,殲滅狼牙島的海盜,還佔據了南洋水道的最重要島嶼-狼牙島。
光是囤積在狼牙島的戰利品和糧食,就足夠一支千人的軍隊消耗數年,還有可以裝備千人的鐵器兵刃,火器火炮。
更不用說島上被關押的千餘女人和孩子,都是海盜四處劫掠而來,專門為了自己享樂所用。
這些女人多數村子被海盜洗劫,普通海盜只要交上一些錢就能夠享用那些女人,但前提是不許弄死弄殘,因為這些女人都將被賣掉,最遠的很有可能會賣到其他國家去。
對於女人,不僅是海盜,如今狼牙島落到梟龍社手上,面臨了同樣的問題。
蕭驀然知道鐵頭、孟州的手下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如果一味禁止,恐怕會有變亂出現。
特別是像這種海邊的村子一向不怎麼富裕,附近的海盜又多,很少有姑娘願意嫁過來,他手下這些人十有**都是沒有成家的。
這就是為什麼鐵頭和孟州聽到手下說起那些女人,也是一陣的心痒痒。
蕭驀然說道:「荒唐!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好了,這不是一錘子的買賣,忍上幾天,我讓陶公為大家牽線,反正這些女人也是回不去他們自己的村子了,不如讓你們娶回去,讓她們給你們燒火、做飯、生娃子。」
還真沒有人這麼想過,一被蕭驀然提醒了,所有人也覺得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只要能娶到老婆,其它的他們這些粗人不在乎。
搬空了狼牙島的府庫,放空了島上的監獄,重獲新生的女人由陶公和陳珪負責牽線,嫁給梟龍社治下的那些單身漢,結局雖然不是完美,至少也沒有多少人抱怨,畢竟比起做海盜的**隸,還不如嫁給尋常的人家。
還有一些被海盜搶掠來的小孩和勞工,勞工基本都安排了食宿和工作,小孩則交給老族長陳珪負責找人撫養教育,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天南一隅的平靜並沒有掩蓋住整個中華大陸的頹廢,伴隨着天啟二年春天的到來,京城的邪風更加邪氣了。
汪文言來了信,信是寫給楊漣的,他說了一個嚴重的事情。
魏忠賢勾搭上了奉聖夫人。
奉聖夫人姓客,原名客印月,不過他有一個更加有名的稱呼,客氏。
客,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姓氏,這位更是五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
根據楊漣的說法,此女相貌極其妖艷,有生活作風問題。
她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皇帝的乳娘。
本來根據明朝規定,皇子長到六歲,乳娘必須出宮,但客氏偏偏不走,也沒人管,因為皇帝不讓她走。
不但不讓走,還封了個「奉聖夫人」的稱號,這也太過分了,很多大臣都極其不滿,上書要趕走客氏。
不過皇帝卻死活不答應。
說到這個環節的時候,楊漣的眼神閃爍不定,不過蕭驀然多半能猜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傻子都知道了,這兩個人之間,必定存在着一種十分特殊的關係。
還好汪文言說到魏忠賢的時候,並沒有掩飾什麼,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魏忠賢並不是什麼真太監,他很擅長討女人的歡心,客氏喜歡他。
蕭驀然雖然在軍隊裏讀過明代的歷史,可焦點是在戰略戰術,這種事情並不了解。
「太監能結婚不成?」蕭驀然好奇道。
楊漣似乎不願意多說,倒是老族長陳珪呵呵笑道:「這種事情楊大人是不屑於說的,我倒是知道。」
楊漣聞言冰冷的臉終於緩和了一點。
陳珪笑道:「按照眼下的情況,雖然魏忠賢是個太監,但他是可以找老婆的。有很多宮女,平時不能出宮,且沒啥事干,又不能嫁人,長夜漫漫寂寞難耐,閒着也是閒着,於是就有了這種怪現象。」
「宮裏除皇帝外,又沒男人,找誰?」蕭驀然嘲笑道。
陳珪眨了眨眼睛,笑道:「那自然只有太監了!」
「這…這沒有人管嗎?」連旁邊的方婷也漲紅了臉,好奇的問道。
「管?這現象自開國以來就存在,一般皇帝也不怎麼管,除了成祖,據說被他看見,格殺勿論,眼睛都不眨。其他嘛…神宗這代,開始還管管,後來也不管了。」陳珪說道。
楊漣驚訝的瞧着陳珪,道:「想不到老族長對宮裏的事情這麼了解!」
陳珪搖頭道:「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不瞞你說,我的幾個父輩曾經跟隨三寶太監下西洋,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罷了,直到前代才終於斷絕了和朝廷的聯繫。」
三寶太監鄭和可是鼎鼎大名,楊漣也不得不對這陳珪老族長刮目相看。
「說起來,老師來信有沒有什麼指示?」蕭驀然打斷道。
「嗯,汪先生說,讓我們小心,朝中爭鬥劇烈,左光斗大人已經被閹黨誣陷入獄,京里派了東廠檔頭-崔成秀下來,說是另有旨意,很有可能是來押解我們。」楊漣說道。
「都流放到了這天涯海角,還會有更差地方去不成?又能如何?」楊之易頗有微詞。
楊漣瞪了兒子一眼,思索片刻,才說道:「我看沒有這麼簡單,既然汪先生這麼說,恐怕這崔成秀是來者不善。他本來就是一個貪贓枉法之人,外放做了幾年官,卻被言官彈劾,如果不是投靠了魏忠賢,早就問罪下獄了?」
「二叔,覺着這崔成秀幾日能到?」蕭驀然點頭道。
「按照這書信的日期,再有幾日,崔成秀的車隊就該到瓊州府了。」楊漣說道。
蕭驀然輕嘆了一聲,該來的終究回來,躲也躲不過,除非他現在起兵反叛,自然了,以楊漣的品格,恐怕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會反叛的。
有時蕭驀然就在想,現代是回不去了,如果能在崖州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安穩生活,哪怕做不成什麼事業功績了,對楊漣父子和自己來說興許是好事。
因為一山不容二虎,回到京城,在魏忠賢手下始終難尋立錐之地。與其這樣,還不如安於現狀,讓他們從此安度餘生。
但這只是一廂情願,看來東林黨要垮了,魏忠賢也不會就此放過楊漣父子和自己的!
蕭驀然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是他絕對沒有要放棄的想法。
他的命運,還有改變的餘地麼?難道也註定了要給東林黨作陪葬?!
「不!」一個巨大的字眼閃現在蕭驀然的腦海中,閃閃發亮,這裏可不是我所熟知的那個大明朝,我可以改變歷史的走向,至少是在這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