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明殤 第十三章 事機不密

    天啟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正當京城的百姓準備過年的時候，一場嚴寒不期而至，漫天飛雪，將巍巍帝都披上一層銀妝。

    或許上天也知道，明年的天下將就此滑落向歷史的深淵，陰陽不調，任憑一個閹人來指點江山，左右乾坤。

    而與此同時，剛剛回到龍王坡的蕭驀然，見到了方婷等人。

    方婷開口的第一句話，「你答應過我的機會終於到了。」

    「張世傑？」蕭驀然心領神會。

    方婷點了點頭，蕭驀然走到方婷跟前，看着她道：「你放心，我是軍人，軍人言出必行，明日就去殺了張世傑。」

    方婷被他看得俏臉發燙，轉過頭道：「我也要去，你教我的暗殺術，我練的很好了。」

    蕭驀然忽然想起來，幾個月出海前，教給方婷的特種部隊的暗殺術。

    「當真？」蕭驀然半開玩笑的說道，忽然脖子上一涼，不知道什麼時候方婷的手裏多了一柄匕首，此刻已經頂在了他的咽喉上。

    雖然他很有信心在方婷動手之前可以避開致命的咽喉，可這等身手也是讓人瞠目結舌的。

    「怎麼樣？厲害麼？」方婷得意的說道。

    蕭驀然用兩個手指推開了她的匕首，訕笑道：「厲害。」

    「那我可以跟你去嗎？」方婷追問道。

    「可以，問題是我們要先弄清楚張世傑身在何處。」蕭驀然說道。

    「這個倒不勞你擔心，在你們出海的這段時間裏，我讓人一直注意他們的行蹤，現在這個張世傑和上次假扮白秋雁的倭寇三當家-尤秋雁都在白龍山。」方婷自信滿滿的說道。

    「他們在白龍山？為什麼？」蕭驀然奇道。

    「沒有為什麼，他們以為你們出海，打算一口氣端掉龍王坡。」陳珪老族長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自作孽不可活，上次的帳還沒有和他們算呢。」蕭驀然怒道。

    「嗯，現在我們這裏人口眾多，如果被他們偷襲，恐怕有很多百姓遭殃，我們絕不能任人宰割。」連跟在後面的楊漣也開口了。

    孟州和鐵頭更是咬牙切齒，巴不得馬上出兵。

    陶公卻喜滋滋的說道：「白龍山的千畝良田，最好的一千畝田都是白世仁家的，至於其他的家產估計也有數千兩銀子，如果能吞併白龍山，我們就成了崖州一帶最大的勢力。」

    蕭驀然啞然失笑，道：「陶公真是好算計。」

    陶公哈哈一笑。

    蕭驀然接着問道：「陶公認為我們直接出兵白龍山，勝算幾何？」

    陶公搖頭道：「你問我一個生意人，我自然說不合算，打仗就有傷亡有損失，大主意還要你自己拿。」

    蕭驀然轉而問楊漣道：「二叔覺得呢？」

    楊漣附和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攻城乃是下策。」

    蕭驀然點點頭，旁邊楊之易相當興奮的補充道：「話是這麼說，不過我們的形勢相當不錯，如果能拿下白龍山，勝者勢將成為崖州霸主。」

    楊漣瞪了楊之易一眼，道：「你說什麼？這崖州是大明的崖州，何來霸主？」

    楊之易趕緊躲到邊上不說話了。

    老族長陳珪道：「楊先生不要生氣，令公子只是說了一個比較。話說回來，如果能除掉白龍山和狼牙島的海盜，何嘗不是功德無量？」

    楊漣這才和緩下來，蕭驀然精神一振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一個人去幹掉張世傑，算是找他試刀，這小子在那裏？」

    楊漣和陳珪同感愕然，呆盯着他。

    方婷不悅道：「我們一起去，張世傑的武功僅次於汪跖，會是好相與的嗎？」

    「我也去…」雅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半個陰影里，她如今負責蕭驀然手下的那個偵察班，現代的特種作戰配合東瀛忍術，這十個人的威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蕭驀然無奈道：「好吧。」

    楊漣皺眉道：「這計劃過於冒險，不要說張世傑，只是他旁邊的尤秋雁和白龍山的白世仁，便是一等一的高手。加上他們的人頭朝廷有高額懸賞，他們都怕會被人刺殺，故防範極嚴，縱是大內高手肯當刺客，成功的機會仍是很低呢。」

    「是的，蕭帥此去，乃是系一發而動千鈞的大事。」陶公不禁感嘆道。

    蕭驀然苦笑道：「二叔陶公放心，我去看看情況，如事情不利，我馬上回來，如何？」

    楊漣這才點點頭。

    老族長陳矽也贊成道：「好膽色！白龍山的東面和南面都有河流，交匯處南入大海，屬狼牙島的勢力範圍。由龍王坡順流而下，兩天便可抵達。如若白龍山落入手中，再進軍奪得狼牙島，梟龍社的商隊就再無障礙。」

    「那今晚我們就出發，坐船到白龍山南面的海濱，假設一切妥當，幾天後回來。」蕭驀然說道。

    方婷愕然道：「坐船去幹什麼？」

    蕭驀然露出一個充滿信心的笑容，聲道：「自然是為了早日趕到白龍山。若不及早破壞狼牙島和白龍山的聯盟，崖州附近將會成了一面倒的局面，連船隊亦無立身之地，更不要說龍王坡了。」

    在場諸人均是點頭，蕭驀然喜道：「割了張世傑的臭頭後，我們便兩清了，我和二叔他們說不定要北上了。」

    方婷一怔，楊漣倒是嘆息了一聲，道：「北上？談何容易？」

    陳珪道：「此去讓孟州和鐵頭隨行，並動用一切人力物力來協助梟帥，你們除了要小心張世傑外，更要小心白世仁，此人不但武功高強，更是狡猾凶辣，兼之手下還有幾個高手，其中尤以他的族弟－白銑文武雙全，《雁行刀法》大開大合，定須格外留神。」

    蕭驀然愕然道：「他們實不必和我們去冒這個危險。」

    鐵頭插入道：「梟帥，只有我才清楚白龍山的情況，可作出最適當的安排，換了其它人，都難當此任。」

    陳珪斷然道：「可進則進，須退則退，沒有鐵頭陪你們去，我怎能放心？」

    蕭驀然只好答應，眾人當即開始準備。

    黃昏時分，一艘中型快速帆船，開離龍王坡，順流南下。

    方婷和雅子陪着蕭驀然立在船尾處，瞧着風帆駛過激濺起的波紋，腦海中仍浮現着敵人的猙獰面目。

    雅子道：「剛剛陶公飛鴿傳書，據南洋商販的消息，汪跖目下仍在狼牙島，張世傑正在白龍山聚集人馬。」

    蕭驀然精神大振道：「商販有沒有說，張世傑帶了多少人？」

    方婷道：「哪有這麼容易知道？白龍山和狼牙島的海盜封鎖了入海口，普通商船若給發現身分，立刻沒命，他們也是遠遠望見海盜船就遁走了。」

    蕭驀然皺眉道：「我們怎樣進入白龍山呢？」

    方婷道：「這個倒容易，由於我們在東面牽制着白龍山的主力，我們的戰船又迫得狼牙島須陳兵本島，所以入海口兵力不強，其中部分人更給陶公收買了。」

    蕭驀然沉吟片晌，道：「那我們必須趁汪跖抵達前，把張世傑殺死，知否他身邊有什麼高手呢？」

    方婷道：「我觀察好久了，張世傑對自己的武功極為自負，出外一向輕車簡從，只有四、五個人隨身，但這些人都是一流的好手，且假若尤秋雁或白世仁的兒子白勇任何一人在他身旁，下手會倍增風險。」

    蕭驀然問道：「白勇？是什麼人？他也是高手？」

    方婷道：「白世仁和白勇父子對漢人非常殘暴，殺人放火，作惡橫行，兼他們家傳功夫亦算了得，佔據了白龍山後，到現在為止，誰都奈何不了他們。」

    蕭驀然奇道：「家傳武功？」

    方婷橫了他一眼，續道：「也有人說他們是來自外域的魔教，發源於遙遠的安納托利亞，是天下最神秘和邪惡的阿薩辛魔宗的門人，甚至張世傑也是同一出身，只不過沒法證實吧！」

    蕭驀然大感愕然，沉聲道：「那就一舉把他們都幹掉吧！」

    夜色中，兩人望向遠處的大海，一切沉默如許。

    蕭驀然獨自在房內打坐，每次練功完畢，他都有種自得自足的滿足感。

    奇怪的是功力愈深，食慾卻遞減，尤厭葷腥，反而水果菜蔬最對他胃口，甚至幾天不吃東西亦沒有問題。

    他之所以要獨留船艙，皆因發覺身體出現了奇異的變化，竟然整層皮脫了下來，像蛇蛻皮的情況。

    新的皮膚又滑又嫩，仿似嬰兒，使他看來更是異采照人。

    蕭驀然並不太把這種變化放在心上，畢竟在接受任務的時候，他曾經無數次的蛻皮，不過倒沒有這次徹底，舉起雙手，同時把真勁運行到手上去。

    他雖非好鬥，但卻深知強者為王的道理，你不殺人，就要被殺，尤其在這紛亂的大時代，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天空昏沉，快船順流往西疾駛而去。

    當夜丑時，戰船在離入海口的一道支流的密林隱蔽處靠岸。

    清晨時分，留下鐵頭、孟州，又讓雅子先去附近偵測敵情，蕭驀然和方婷混入白龍山城，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城內出奇的人丁興旺，但看外貌裝束，便知若非商旅，就是來往的少數民族。

    過了一會兒，雅子帶回來一個名叫鄧白的人，乃是偵察班中的一個當地人，對這裏的情況很熟悉，雅子派他出來已經一個月多，一直在附近收集情報。

    鄧白低聲道：「白世仁這幾年憑掠奪的手段囤積了大批財貨糧食，所以外地擁來的人，不是想做生意，就是想加入他們，顯出很多人都看好今趟白世仁和汪跖的合作。」

    方婷望道：「這些人看來都很守規矩。」

    鄧白笑道：「這只是白天的情況，晚上每因私怨和利益關係進行火併惡鬥，死傷了不少人，不過白世仁采放任的態度，事實上亦很難去管。」

    蕭驀然皺眉道：「白世仁大可不准外人入城的？」

    鄧白道：「那會使白世仁失去大宗的城關稅收，兼且很多武林人物都多少和海盜拉上點關係，所以才這麼鬧哄哄的。」

    方婷道：「這樣最好，今晚我們就先去踩踩地盤。」

    蕭驀然點點頭，鄧白取出一捲圖軸攤開，赫然是白龍山城的鳥瞰圖，相當精細。

    鄧白指着一處建築，道：「這裏就是張世傑最喜歡來的酒樓，遍植花草樹木，對稱排列了一排樓房，只招呼有頭有臉和肯花錢的客人，其中名為暢春園的院子，是張世傑專用的。」

    方婷道：「就是這裏了。」

    蕭驀然倒是瞧了瞧鄧白，道：「你倒真是偵察兵的料，有關張世傑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鄧白嘿嘿一笑，奇道：「偵察兵？小的自幼在市集長大，多虧了蕭帥，這點事情都是小的應該的。」

    蕭驀然嗯了一聲，接着道：「以張世傑的權勢，大可把看上的女人納入私房，為何任得女人留在那裏讓其它人也可分甘同味呢？」

    鄧白還沒有回答，方婷已經不悅的瞪了蕭驀然一眼，道：「說話文明點。」

    蕭驀然抱歉的扁了扁嘴，方婷道：「別廢話了，帶我們去。」

    鄧白不敢再說，帶着他們二人到了暢春園，便根據蕭驀然的指示先到附近尋找退路。

    蕭驀然和方婷翻牆而入，從院子進入鬧哄哄的大廳，找了桌椅坐下後，接過小婢奉上的香茗，蕭驀然和徐子陵都蠻有興趣的環顧四周。

    大廳內擺了十多組桌椅，坐滿了人，吵得喧聲震天，有若巿集。

    蕭驀然呻了幾口熱茶，道：「看樣子，這裏還算是正常的酒樓。」

    方婷道：「什麼意思？你…」

    蕭驀然忽然打斷道：「小心，靠門處有個人正盯着我們。」

    方婷道：「誰？」

    蕭驀然道：「很快可以揭曉了，她正朝我們走過來。」

    兩人詐作茫然不知，直至那人來到桌子對面坐下，才裝作醒覺的朝來人望去，一見下立時魂飛魄散，差點起身就跑。

    竟然是之前帶着蒙汗藥酒來崖州城的那個白秋雁，也就是狼牙島的三當家－尤秋雁。

    這時她玉臉含霜，狠狠盯着蕭驀然道：「即使化了灰我也認得出你。」

    蕭驀然驚魂乍定，笑道：「記性不錯嘛。」

    尤秋雁眼中滿盈殺機，沉聲道：「死到臨頭還敢貧嘴，只要我大叫一聲，保證你們永遠離不開這裏。」

    蕭驀然恢復本色，笑嘻嘻道：「有本事你喊啊！我就先殺了你。」

    尤秋雁嬌軀微顫，氣得玉臉鐵青，咬牙道：「我今天若不宰掉你們，誓不為人。」

    蕭驀然和方婷交換了個決定動手殺人的眼神。

    尤秋雁雙目精芒閃爍，忽然嬌叱道：「有奸細！」她這兩句話含勁而發，聲震大堂，傳到每一隻耳朵內。

    大廳忽然靜至落針可聞，百多道目光全集中到他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