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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君,你知不知道,顧大人要來慶禾縣了。一窩蟻 m.yiwoyi.com」
許三憋不住話,來仁心堂找了顧文君。
「顧大人……」顧文君暗自嘀咕,該不會這麼巧,是她那個拋棄妻子的老爹顧長禮吧!
許三避開對着藥方子走火入魔的李棟升,像做賊似的壓低了聲音:「就是你爹啊。」
前有蕭允煜假冒顧家的人,後又有江東郡守來慶禾縣的消息,許三對顧文君的態度更火熱了。
本來顧娘子口口聲聲說顧文君是顧長禮的兒子,他們表面上聽着其實壓根不信,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
許三不免感慨:「看來他們是真的想接你回江東,可惜顧娘子沒能等到。」
不可能,顧文君心裏快速反駁。但面上她只是含含糊糊地應下了,當做不知。
顧文君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打着顧家來人的幌子掩護蕭允煜,這麼快就把顧家那個渣爹召來了。
按道理說,就是牢裏面那個李嬸子不死心給江東那邊遞了消息,也該是送給清樂縣主報信的,怎麼會是江東郡守顧長禮本人來呢。
顧文君覺得蹊蹺。
顧長禮是什麼樣的人,顧文君沒直接接觸過,但從記憶里也窺得一二。
這個擅長鑽營的官老爺就是從縣令爬到郡守的,為此他可以不顧同僚目光,娶了當地最富有的鄉紳女兒,也可以不管結髮情誼,休了十月懷胎的同床娘子。
他突然下鄉走訪慶禾縣,絕對不是因為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在這裏受苦,心生不忍。
一定是為了其他事情。
最近慶禾縣還能有什麼大事——「對了,是蕭允煜。」
又是他!
顧文君心中一凜,突然想到了從他身上扒下來的衣服還沒處理掉,有些心神不寧,「許三哥,現在阿煜哥人已經沒有大礙了,我要先回去處理點家裏的事,就先走了。」
許三自以為領會了顧文君的意思,滿臉懂了地點頭:「放心,這裏有我和李老闆照看着,你的阿煜哥不會有事的。」
「顧大人午時就會到,縣令會帶着我們在縣門口迎接。你一定要抓住機會,到時候在顧大人面前好好表現。」
許三是真有點心疼顧文君,和她透露了內幕。還怕顧文君年紀小不懂,還特地提醒了幾句。
顧文君心裏只殘留着對顧家的恨意,哪裏想過要向那個渣爹示好。她表面上卻是一臉感激地應了,然後去和李棟升道別。
但李棟升完全沒理會,他得了顧文君的指點就在那裏刻苦鑽研,兩耳不聞外物,一心一意只讀那方子,什麼也不管了。
她又想和蕭允煜說一聲,可是想到之前的親密接觸,和蕭允煜的脾氣,就覺得心肝脾肺腎都在顫,只好託了許三轉告一聲,匆匆告辭。
「都怪那個蕭允煜!」
顧文君一邊往回趕一邊在心裏暗暗發誓:「虧了那麼多,看我不從蕭允煜身上扒下一層皮!」
有許三的面子,顧文君才坐上了一輛牛車,順路回了自己的小屋子,一來一回也把自己身上那點最後家底掏空了。
當真是兜里乾淨,褲襠里都不剩下錢。
就是這麼一貧如洗的窮家子。
竟然也有俏生生的漂亮姑娘倒在顧文君的家門前,尋求幫助。
顧文君發現的時候,挑高了眉毛。
一具溫香軟玉就那麼虛弱地伏臥在她門口,一身月白色的古時襖裙,畫着一張精緻俏麗的面容,光這一身衣裳就抵得過顧文君全部家當了。
「這位公子,奴家雪燕,來慶禾縣尋訪親戚迷路了,不知道能不能討碗水喝?」
嚯!
顧文君心裏好笑。
這位雪燕姑娘,相貌俏麗,長得又精緻,和他們這地方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況且這麼大一個慶禾縣,這位雪燕姑娘的親戚偏偏就在她的村子裏,又好巧不巧的正好迷路到她家門口。
顧家還真當顧文君是傻的麼!
雪燕就是看不起顧文君。
她雖然是顧府里的奴才婢女,可也是清樂縣主的貼身大丫鬟,過得比顧文君不知道好幾千倍幾百倍,她怎麼會看得起顧文君。
老爺要來慶禾縣的事情,顧府當然知道得更早。
她們都知道慶禾縣裏有誰,不就是有那個死了的顧娘子和苟延殘喘的顧文君,清樂縣主表面不在意,心裏早就暗中不滿。
雪燕有心為夫人解憂,提前先老爺一步到了慶禾縣,打探了一番。卻沒想到顧文君竟然沒進牢,反而是通風報信的李嬸子被抓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解。
但是清樂縣主已經發了話,雪燕就一定得辦成事。
她是個聰明的婢子,很快就又生一計,特地等在這裏伏擊顧文君。
「公子,能不能帶雪燕進屋裏休息一會兒。」
雪燕說着便嚶嚀一聲,面紅耳赤地向顧文君行了禮,羞羞答答的樣子和窈窕身段能讓全慶禾縣的男人看直了眼睛。
她心裏高傲自負又不屑:這鄉下長大的野種肯定沒見過這種陣仗,看不看呆了。玩弄這樣的癩蛤蟆是手到擒來。
可惜,顧文君根本不是男子。
看了雪燕這種做派只覺得倒盡胃口,一個蠢貨也敢在她面前搔首弄姿,設計這種低段位的陰謀。
今天就讓雪燕姑娘開開眼,什麼叫行家。
顧文君有一肚子的壞水,她臉上露出笑意,客氣地把雪燕迎進屋子。
「只要雪燕姑娘不嫌棄寒舍簡陋。」
雪燕當然嫌棄的,但是更迫不及待地進了顧文君的屋子。
顧文君瞧她一邊親親熱熱地說話,一邊用眼睛不安分地四處打轉,就知道是別有主意。雪燕還以為顧文君已經完全被自己給迷倒了,還裝好奇地在這間破舊屋子裏翻來看去。
顧文君就看着雪燕折騰。這邊,雪燕在床榻邊藏進了一枚不起眼的小刀,面上竊喜;那邊,雪燕往門口的地上倒了一小瓶血,眼裏得意。
這下,顧文君也不急着收拾蕭允煜留下來的痕跡了,既然雪燕這麼大一個人撞上來,要陷害栽贓,那她還藏什麼。
磨磨蹭蹭了一會兒,雪燕又道:「奴家出來一趟一直找不到親戚也不是辦法,能不能麻煩公子送我去縣衙里,讓官差老爺查一查。」
「不用,這個村子裏的人我都認識,縣衙里當差的許三哥還是我朋友。」顧文君故意拿話激她:「你說一下人名,我就能幫你找到。」
雪燕還以為顧文君是貪戀美色,一心討好,頓時就泄露出幾分鄙夷:「還是麻煩公子送我去縣裏,我可以出錢。」
她露了財,從荷包里掏出二兩銀子,意思是還會獎賞顧文君。
顧文君蔫壞得很,不僅主動接了錢還笑:「真是不好意思啊,雪燕姑娘和我客氣什麼。」
雪燕本來只是想吊着顧文君,誰知道顧文君直接上手從她手裏摳錢,嚇得雪燕花容失色,放了手,被搶去了錢。
這貪財好|色的野種!
她氣得臉青,卻還得擠出僵硬的笑,心裏直罵:「不打緊,等會就送這個沒教養的廢物去牢裏,要他看好!」
「呵呵。」
顧文君親自送了雪燕去縣衙,拿了二兩銀子也當沒這回事,又讓雪燕親自掏了車錢,把這個深宅里精心調教的丫鬟氣得半死。
她是清樂縣主的貼身丫鬟,顧文君一個棄子算什麼東西!
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雪燕眼裏閃過一絲怨毒。好啊,她本來只是想辦成夫人的吩咐,結果這個廢物敢這麼對她,那她就送顧文君這廢物去死!
最好能讓老爺也能徹底放棄這個廢物。
雪燕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她是算計好了時間才去堵顧文君的,所以才能剛好遇上了江東郡守下鄉尋訪的轎攆。
一輛朱漆檀木,錦緞銀絲勾勒的車轎,四匹高大駿馬,一群侍從緩緩而來,好生氣派!慶禾縣令正垂手迎接,身後的文官衙役們都是恭恭敬敬地低頭,其中就有許三。
還有一個沒有穿官服的人站在縣令旁邊,看不出品級,看來就是許三說的那個陌生的空降官員。
而他們等着的那頂轎子裏,就坐着顧文君十六年未曾謀面的爹——顧長禮!
載着顧文君和雪燕的車遠遠就停下來,不敢冒犯官老爺們。
但雪燕卻在這時突然發出一聲能劃破天的尖叫,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顧長禮的轎子,哭泣着撲倒在車轎下,逼得顧長禮的車馬全都停下。
「救命啊!老爺,救救奴婢!」
雪燕只是哭着磕頭:「老爺,奴婢是領了夫人的命來看望文君少爺的,卻不想他屋裏竟然藏了一個凶神惡煞的人。被奴婢發現後,他不但矢口否認還想要對奴婢意圖不軌!」
顧長禮唰地一聲掀了轎簾,露出一張斯文沉穩的相貌,白面無須,正皺眉怒視:「你說什麼!」
雪燕回頭一指,正對着追下車的顧文君:「那個顧文君就在我後面呢,他要對我下手,老爺救我啊!」
十六年了。
這是顧長禮第一次真正見到被自己遺棄的長子顧文君,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上不得台面的沒用東西,還不給我滾過來!」
許三在後面站着,人都懵了,冒出一身的冷汗:顧文君……這下完了。
顧文君卻是噌地生出滔天的怒火。他知不知道顧娘子到死都在盼望顧長禮能來接她們回去。
原主十六年的坎坷生活就換來一句不分青紅皂白的謾罵,顧長禮當她是什麼!
她要是沒用東西,那顧長禮豈不就是沒用東西的爹。不管養卻管罵?哪有這樣的道理可言。
顧文君藏住唇邊的冷笑。
好啊,就這麼算計她,把她當作隨意折辱的物件。既然如此,那正好,趕巧不如趕趟兒,她的報復就從這裏開始,就送顧長禮和清樂縣主一場「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