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手中磨出的豆漿,雖覺的有些異樣,但一時半會又說不出,隨着本能將手頭的工作做好後,走出院外,看見一柔弱女子攜一幼童緩緩而歸。大筆趣 www.dabiqu.com
女人挎着洗好的一小筐衣物,正對着幼童說着什麼,見他望來,不禁微微一笑「夫君豆腐做好了?」
白雲微微一愣,點了點頭,看着跑上來撲到他腿上的男孩,下意識抱起了孩子,卻在起身那一刻有些皺眉,見一旁的女子連忙拿着布巾朝自己額頭擦來,本能地偏閃了一下,卻又不知為何。
女子有些擔心地望來「夫君臉色看着有些不好,要不今我去送吧」
白雲搖了搖頭,下意識摸了摸孩子的頭,心底那絲異樣又重新飄過,再次默默看了眼男孩和眼前的女人,都是一副不解的眼神望着自己,這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知,只是不知怎的了,有些恍惚卻又說不上來。
「無礙」
說罷,背起了筐下意識朝一旁走去,看到空空的豬圈再次有些愣神,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或者他平時都是走路去送貨的嗎?瞬間自己就笑了笑自己的想法,他莫不是有些糊塗了,看來回來後還是要去李叔那拿些藥才是,他不是走路去送貨還能買上驢車嗎?就算咬牙買了大約沒事他也不願用的。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白雲的心才算定了定,這條走了十幾年的路,怎麼可能有錯呢?
待白雲走到百味居,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幕,心底再次肯定今天的自己可能是發熱了,明明如此鮮活的一幕卻覺得有些不真實。
待歸家後,看到廚房已準備好的飯菜,以及等待的母子二人,抿嘴稍微笑了下。
「你無事吧?」
對上那一雙柔情夾雜着擔憂的水潤眸子,忍着異樣沒有甩開額頭上傳來的微涼觸感,白雲面不作聲地搖了搖頭,待飯後,來到李家齊家看了看。
「白雲,你覺得怎麼了?我瞧着不發熱,內里也沒看出什麼」
面向李家齊奇怪的眼神,白雲平靜地說了聲「約是累了」
李家齊作罷,最後只開了兩副調養身子的藥,並叮囑來人好好休息,白雲看着手上的藥包,點了點頭。
晚上,白雲盯着那碗已經放的快涼的藥,終是喝了下去,明明是安神的藥,躺在床上卻異常清明,看了眼身旁四平八穩入睡的人,猶豫了片刻。
「你?」
「怎麼了嗎?夫君」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來。
「無事,睡吧」總不能問出你怎麼不將腿壓在我身上了?他怕是瘋了,剛剛一瞬間竟想問出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逼着自己閉上眼睛,什麼時候入睡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再次有意識時,自己仍在做豆腐。
背着豆腐,在女人和孩子的目送下,白雲走出了家門,走了片刻,卻不由自主地朝天沁山腳走去,彎彎曲曲的小路,走起來陌生極了,卻又覺得眼熟,直到穿過一個縫隙,看見眼前出現一個美麗的山谷時,白雲雖眼前一亮心底卻並未吃驚,仿佛他知道這裏有着一個世外桃源一般,只是明明是第一次來,這樣模糊的感覺直到看到樹上一個哼着小曲吃果子的少女,更加糊塗了。
樹上的人高高壯壯的,蜜色的肌膚配上斜飛的鬢角,附上一副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明明是他並不喜且沒見過的容貌,卻令他的心微微有些顫動,直到腦門上傳來一陣痛意才微微緩過神來。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樹上的少女橫眉冷對,氣勢洶洶駭人的緊,奇怪的是白雲並未覺得害怕,對着那人會心一笑,好奇地問着「你在樹上幹什麼?」
「你管得着嗎你,我願在哪就在哪,還有這是我的地盤,誰允許你進來的?」樹上那人說着,隨手摘了個果子,又朝白雲擲來。
白雲感受着胸膛傳來的不小的力道,一時也說不出他怎麼進來的,定睛看了眼那人,不由自主地問了句「我們見過嗎?」
「滾」
對上那人冷漠至極的鋒利眼神,白雲心口微微一窒,有絲絲抽痛蔓延,卻不明為何,見眼前這人一臉不喜的樣子,也知道自己有些奇怪了,對着上頭那人微微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隱約聽到一句「有毛病」的嘟囔聲從身後傳來,身子微微頓了頓,之後才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自這日後,白雲覺得自己也有些荒謬了,總有些時不時的違和感冒出來,日子一復一日地過着,又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直到有一天回家,村里人吵吵鬧鬧地圍在一起,裏面不時有雄厚而又絕望的哭聲傳來,他本不時多事之人,卻聽到旁人隱約傳來林家的字眼頓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那處。
「聽說啊,林家那傻閨女被老虎給咬死了呀,哎呦,那慘狀」
「誰啊?」
「林大松那傻閨女,林青唄,仗着自己本事高,闖虎窩去了,現在倒好了,老虎沒打成,反倒被咬了個半死,現在就差一口氣就等着過去了,你以為林大松那屠夫怎就哭成那樣,剛剛李家那位大夫也看過了,誰來治都沒救嘍」
「啊?怎麼突然想到招惹老虎了,那可不得了啊」
「唉,好像是李家那小子去的,誰知道呢,想來是想討心上人歡喜吧,可惜啊......」
白雲每聽一句,心底就湧現一股不安的感覺,直到不由自主撥開前面的人走到眼前,望着一個絕望的背影摟着一個渾身像血染了一樣的人身上,白雲身子踉蹌了下,跑到這人面前不自覺地身子癱軟了下去,顧不上眾人的異樣目光和內心的惶恐,嘴唇一直顫抖着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臉色變得慘白,渾身不自覺發着抖地害怕,手慢慢扔向那餘光瞟過來的等待死亡的少女,卻顫抖着不知該扔向何處。
「是你啊!」
隨着一聲嘆息,少女那明亮的眼神漸漸熄滅了。
白雲看着那已無生機的人,整個腦海都是空白的,隨後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只覺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沒有了,眼前忽地一黑倒了下去,迷濛心痛中,他漸漸想起來了,想起了林青是誰,想起了白天,想起了白果,想起了點點滴滴,想起了屬於林青的白雲過的又是怎樣的生活,想起的事情很多很多,卻從不知曉原來沒了林青的生活,是那樣的空洞和寂寞。
待慢慢睜開眼時,瞧見眼前湊過來擔心的四個腦袋,白雲蒼白的臉色緩和了些許,只不過夢的餘留,那心底諸般情緒一時仍不能消退,見着眼前紅潤健康的女人,對比之前夢中那了無生息的樣子,白雲笑了笑,眼角竟不覺泛了絲慶幸和後怕,緩緩朝這人的臉伸去,昂頭在這人的嘴角獻上一吻,只不過這其中的複雜含義大概只有白雲自己知曉。
林青登時瞪大了眼睛,感受着唇邊傳來的柔柔觸感,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雙一貫冷靜的眸子中那有些稍微複雜的情緒,一時看不明白,直到白天不小心發出一聲驚嘆,林青才推開眼前這人,下意識摸了摸嘴唇。
「你幹嘛啊?」這還是白雲第一次吻她,這麼一本正經地複雜,她只不過是醒來看到這人像是做夢了一般抿着個額頭有些好奇罷了,卻不想這人....,雖說胸膛蹦蹦蹦地有些不可抑制地亂跳着,這樣,好像也還不錯,但很突然就很嚇人好麼。
「我做了個夢」,只不過裏邊沒了你,原來我早已習慣了有你的生活,熱鬧卻又不單一,白雲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搖搖頭遮掩着眉眼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林青和白天面面相覷,都有些莫名其妙,還是第一次見白雲這般放肆大笑。
林青等這人笑夠了,才微微抿唇嘟囔了句「多大人了還做噩夢,真是」,卻不敢放大聲量,顯然白雲這番情緒外放也是把一向混不吝的人給嚇的不輕。
「莫怕啊,有我給你震着呢,來啥妖魔鬼怪的照打不誤」
感受着肩頭傳來的林青笨拙地拍弄,白雲靜了片刻,默默地點了點頭。
殊不知在林青的心底,從此留下了個白雲怕鬼的印象,深深不能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