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花香味』聯想到『密之花』這一推斷有些思想跳躍。
但考慮到白霧神子的身體早已不是普通人類的身體,她身上的不死白霧與密之花有密切關聯。
西城式這麼去思考無可厚非。
而且現在也沒有地圖一類的指示物,反正都是瞎轉悠,還不如去相信白霧神子的直感。
想到這裏,西城式也沒猶豫,乾脆地問道:「你說的花香味是在什麼方向?」
白霧神子站在原地左顧右盼,白皙的小鼻子動了動,過了一會兒才指向左邊的道路:「是在那邊。」
左邊這條道路其實就是剛才所說的,通往佛塔窄小道路——
說是佛塔,但其實就是一堆堆用石頭簡陋堆積在一起的塔狀石堆。
看着像塔,而且疊起來有七層,帶着七層浮屠的意思,因此就叫做小佛塔了。
這些層層疊疊的佛塔石堆藏在楓葉林中,等待着西城式與白霧神子上前探索。
「走吧。」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西城式當然也不會愣在原地。
他對四周的環境保持警戒,同時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當然——還拉上了白霧神子。
或許因為這附近是僧人坐化安寧之地吧,似乎連大雪狂風都收斂了一些,空氣中是說不出的寂靜。
這寂靜趨向死寂,壓得人直喘不過氣來。
一時間整片密林中似乎只能聽見西城式與白霧神子的腳步聲。
「你確定是往這邊走嗎?」
西城式回頭問了一句白霧神子。
「我當然確定啊,式君,你要相信我啊。」
白霧神子看上去很是自信。
末了她還不忘補充一句:「我和你講,式君,我可一直自詡是個狗鼻子的,空氣中這麼明顯的花香我怎麼可能聞不到?」
自詡是個狗鼻子?
西城式古怪地看了一眼白霧神子。
這話說着就有些不對勁了吧?
雖說他知道對方是想表達她的嗅覺靈敏,可用『狗鼻子』來形容...這心就有點太大了吧?
不管是中國女高中生還是日本女高中估計都不會用這種鬼才比喻。
可你還別說,白霧神子還真挺像哈士奇那種犬型女友的。
哈士奇有時候犯傻二缺是常態,但顏值卻一直在線。
這與白霧神子真挺般配的。
按照自詡『狗鼻子』的白霧神子的指示,西城式很快繞出密林,走上了一條山地泥道。
在寬闊的道路兩邊,依舊是層層疊疊的小佛塔堆。
西城式按照慣例提着手電筒四處掃射了一會兒。
豎狀光下,他很快就發現了豎在佛塔道路旁的小石碑。
石碑最底下是泥綠的苔蘚,表面附着着白雪。
「這是...」
西城式半蹲下身體,一手捏着手電筒保持光亮,另一隻手伸出將雪花撫開。
在光潔的石碑上如是寫到。
『霧山,白霧聖山,由於靠近隱世,經常受到不詳怪異之事侵擾,因此寺內特設白霧清心流。寺內僧兵應需勤奮練習,以抵禦隱世的侵擾,保護密之花...』
「......」西城式。
看着這一行字,西城式禁不住沉默了一會兒。
白霧清心流。
可能白霧神子在旁邊看着不覺得怎麼樣,但以西城式前世天朝青年的身份來看,這名字多少還是有點二缺感的。
但他轉念一想。
就算是現在日本劍道不也有什麼二天一流,神道無念流這些名字聽着就特別中二的劍道流派嗎?
還有一些日本古劍道流派,明明是撩陰腿還有插別人腳趾這一類陰狠毒辣招式,取得名字不也有模有樣嗎?
這樣一想,這白霧清心流這名字在日本還真不算多二。
「不過...這個石碑也算是給了一些信息了。」
西城式抬起頭。
保護密之花...
這就說明白霧神子與自己走的這條路應該不會錯的。
但與此同時,石碑上又寫到白霧清心流與僧兵的事情...
那些僧兵...不知道比起普通的生骸又有多厲害呢?
西城式吐了口氣,站了起來。
感受着身體內還算充裕的死氣,他衝着白霧神子打了聲招呼,向前方走去。
現在他們已經走出了楓葉林,來到一條單行蜿蜒的山路。
在這條蜿蜒的山路盡頭,是一方小巧的大佛堂建築。
此時,森白的密之花霧氣...
正從中靜靜流淌而出...
......
「那就是白霧寺專門培養的僧兵。」
西城式側靠着低矮土坡,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徘徊在佛堂大門附近,發出干啞嘶吼聲,穿着破爛灰色長袍、搖搖晃晃的身影。
這些僧兵生骸數量大約十隻。
與一般生骸需要結合其他動物身體才能苟活下去不同,這些穿着僧袍的僧兵,它們頂多就是面部乾癟,外表看上去與普通人保持基本一致。
倘若在光線不足的地方,估計還真會有人覺得對方就只是個普通和尚。
再加上好像是由於靠近密之花所在地,這就使得這些僧兵身體四肢看上去一點都不僵硬。
而舉止自然,也就代表着它們擁有與人類相同的速度...甚至可能還會使用那什麼白霧清心流的體術。
雖然看上去它們不及破戒僧,每一隻都只有六之御咒的實力,但搭配上體術以及的數量,說不定還真有些難以應付。
「式君,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看着前面密集的僧兵,白霧神子禁不住開口問道。
直感告訴她,這些其貌不揚、看上去木木愣愣的僧兵生骸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角色。
不過嘛...按照式君的解決方法,估計還是直接衝上去吧。
她那邊還在想着,這邊的西城式就已經平靜地開口回答了:
「我認為繞路比較穩妥。」
「繞路?!」
白霧神子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地轉過頭來看向西城式。
這完全不符合西城式的作風啊。
「不是符合不符合我作風的問題。」
西城式斜了一眼白霧神子,多少還是明白她在想什麼:「而是留着這些僧兵生骸,對我們倆來說其實是有利的。」
這並不是他怕了這些生骸,主要是因為背後還有白霧仁不知何會跟上來。
他還要省下一些死氣,與對方進行纏鬥。
再加上留下正門的這些生骸,還能起到一個警示作用。
要是正門處傳來生骸嘶吼着打鬥聲,那位於這座佛堂中尋找密之花的西城式他們也就知道是白霧仁來了,也能夠提前採取策略,打白霧仁個措手不及。
「可是...要是不解決這些生骸的話,我們應該怎麼進入寺院中?」
白霧神子問出了問題。
是啊。
這四周都是懸崖絕壁的,正門又被生骸堵死...難不成西城式還能長一對翅膀飛進去?
「我有辦法。」
西城式壓低聲音,同時手指抬起,指向寺院的某個地方。
嗯?
白霧神子順着西城式手指的指向看去,接着便發現位於懸崖部分的有個小佛堂中有根橫樑略微伸出高牆外。
倘若能找到繩索一類的東西,倒是能從那個地方攀援翻身進入佛堂,而用不着走正門。
不過從懸崖翻過去的那個高度...
有些恐高症的白霧神子咽了咽口水,她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在發疼。
她是真的怕了。
「式君。」
白霧神子轉過來看向西城式:「我有一個妙計...」
「不准有妙計。」
西城式連看都沒看白霧神子一眼,頭也不回地補充道:「你是不是想說就由我一個人進去,你留在原地觀察?」
「真不愧是式君,能知我心!」
白霧神子認真誇獎。
但她這舉動也只是引起西城式無聲注視。
靜——
這詭異恐怖的沉默持續了將近三分鐘。
被西城式看的滿頭大汗的白霧神子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接着見西城式依舊沒有表情變化的時候,她才委屈巴巴地低下腦袋:
「我知道了...跟你一起進去就行了嘛。」
「......」
西城式目光收回,轉而最右邊徘徊着的僧兵生骸。
現在需要解決的就是這隻生骸了。
對方的徘徊範圍剛好是那根橫樑附近。
所以必須要將它引誘出來,而不驚擾到另外幾隻生骸。
想到這裏,西城式先是雙手一合,接着兩隻手掌拉開。
森白柩之霧凝聚成實體的絲線纏繞在他的指間。
看着手中的絲線,西城式眯着眼睛,接着手腕靈巧向前輕挑。
柩之霧的絲線在他這股巧勁的拋投之下,直接纏繞上了右邊的冷杉樹。
食指一勾。
伴隨着絲線的顫動,樹枝應聲響動。
這不自然的響動當然也吸引到了這隻徘徊在橫樑邊高牆的生骸僧兵。
這隻僧兵無意識地張開黑洞洞的嘴巴,狀若人形的身體也茫然地往西城式這邊靠了過來。
與此同時,它還擺出了拳法一樣的架勢。
果然還殘留有體術的能力!
藏在小土坡之後的西城式見到這一幕,雙眼閃爍着光彩。
它就這樣一搖一晃的靠過來...顯出一副木愣的模樣。
然後——
一隻纏繞着森冷黑氣的手掌從暗中伸出。
這手掌飛快地扣住了它的脖子,強大的力道一瞬間就將其拉到土坡下來。
手掌很是殘忍地扣住了這隻剛想要掙扎的生骸的喉嚨,緊接着森然的黑氣與冰冷的白霧擰成一團——
嘎嘣!
伴隨着清脆脖頸被扭斷的聲音,一切重新恢復了平靜。
絞殺!
屍體重重地拋落在地。
西城式拍了拍手掌。
他用上了十分力氣,一分都沒留,一瞬間就將其絞殺。
「接下來...」
西城式看向行動模式沒有任何變化的幾隻生骸,又看向了身後的白霧神子。
他也沒廢話,直接把安全繩丟給了她。
「......」白霧神子。
看着這幾乎陪伴自己全程的安全繩『好夥伴』,白霧神子也算是明白了。
她這輩子算是和安全繩過不去了。
只希望等會兒西城式翻越懸崖高牆的時候不要那麼驚險...
西城式兩三下便將白霧神子與自己捆綁在一起。
無視她害怕得嘴巴里的碎碎念,西城式悄無聲息地混入冷杉林。
明明頂着九隻僧兵生骸壓力的西城式卻似乎完全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一樣,走得飛快。
這強大的心理素質讓旁邊看着的白霧神子都禁不住在心底感嘆。
式君好像是除了家務不會做之外,樣樣都特別行的那種人啊。
飛快來到右側,西城式站在懸崖邊一個側身,將柩之霧凝聚成的細線投出。
這細線很快便纏繞在了略微突出的橫樑表面。
西城式向後退了兩步,又用力地拉了拉,發現橫樑很結實的時候就放下心了。
他毫不猶豫地一個助跑,接着便直接向山崖外躍出!
呼!!!
失重感與如刀子刮來的寒氣讓人臉頰生疼,白霧神子咬着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西城式手掌一抖,柩之霧凝聚森白細線一個收縮——
就好像坐過山車一樣。
身體先是由於失重感到了谷底,接着猛地一個爬升!
西城式迅速地在空中調整着落地姿勢,手中的細線更是牽扯出兩條來平衡身體。
啪嗒——
微弱的落地聲響起。
西城式穩穩的踩在地面上。
看着周圍淌着詭異不死之霧的佛堂,白霧神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終於進來了!
還沒等她正式安心下來,白霧神子便聽見了西城式的提問聲:
「怎麼樣?這裏聞得到花香嗎?」
「...聞得到...倒不如說...」
白霧神子緊皺着眉毛,捂住口鼻:「這裏空氣裏面全部都是花香味...我都要窒息了。」
這是一種非常奇異的花香,西城式雖然聞不到,但白霧神子卻能清楚的感覺到——
四周的空氣里擠滿了這種甜膩到讓人發吐的香氣。
倘若一般人的話...這香氣估計能讓那個人上癮至發狂。
這就是密之花的香氣...
白霧神子抬起頭,看向面前孤零零分佈着的幾座建築,雙眼中莫名閃過一絲亮彩。
與此同時,佛堂外。
白霧仁看着面前高聳而起的佛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腳因為激動顫抖着。
一路上他消耗不少體力,殺掉了不少怨靈、生骸...甚至還殺死了一隻破戒僧...才勉強從谷底爬到這裏。
這一路上簡直可以說是飽經苦難。
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就是為了眼前這一步...
「神子...」
白霧仁眯起眼睛,語氣興奮地念叨着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