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確認沒問題了?」
西城式拎着手電筒往前走,同時側頭問了一句。
「沒問題了。」
已經醒過來的面色蒼白的白霧神子用力地點點頭,接着又有些戰戰兢兢地抬起黑色的眸子。
她怕自己說一句『有問題』,西城式就會再把自己背起來,再讓自己體會那種靈魂都要離開身體的感覺。
他們現在正走在霧隱之谷的谷底。
而在谷底是有一條長滿雜草的寬路的。
看得出來,這應該是白霧家以前行走留下來的行路痕跡。
順着這條路走,說不定就能找到通往霧峰的道路。
「是麼。」
見白霧神子表示自己沒問題,西城式心底有點遺憾,但也沒多說什麼。
他其實有點想把白霧神子敲暈的。
畢竟他一個人行動效率要高一點。
不過...也無所謂。
西城式將視線從白霧神子的後頸收回。
說不定這霧隱之谷中有些機關是必須要白霧神子觸碰才有效果的,留她清醒倒也沒多大問題。
而且——
西城式停下腳步,看向堆積在泥濕岩壁底下的路旁石地藏。
所謂的石地藏,其實就是地藏佛,而路旁石地藏則代表着日本的一種文化。
意為將地藏佛供奉於路邊。
這種路旁石地藏一般不修繕小供堂。
就算修繕供堂,供堂的高度也不過是個三四十厘米高的小木屋,極其簡陋。
這裏的地藏一共貼着岩壁,從上至下放了三排。
石像大部分都壓着紅布,亦或是纏繞着鮮紅布巾。
它們黑壓壓地壓在一塊兒,石制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可不知為何,西城式越去看,那毫無表情的石頭臉就莫名越顯得猙獰。
「這是...?」
西城式皺緊了眉毛。
小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眼了,剛才那個瞬間,他似乎在這些地藏的背後看見了蹲在地上,皮膚青白,連五官都沒有形成的小孩子。
就在這時,白霧神子細軟、平穩的聲音傳來了。
「這個地方...埋葬着還未出生便已經夭折了白霧家的孩子。」
她的眉毛下壓,目光中滿是懷念,臉上也滿是一派溫和的表情。
這表情看得西城式眉毛一挑。
這不太對勁。
西城式記得白霧蛹子以前說過,白霧神子未喪失記憶之前稱得上是最為完美的白霧家繼承人。
難不成關於白霧家的記憶甦醒了?
西城式提起些許警惕心,注視着白霧神子的動向。
在西城式的視線中,白霧神子緩慢蹲下,同時表情溫婉地側過頭為他輕聲解釋:「地藏本就是寄託亡者思念的東西,而紅巾則代表着還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
她伸手將已經褪色的領巾翻開,在那上面,正寫着密密麻麻的年月日等日期。
「因為夭折的孩子是沒有名字的,所以就在紅巾上寫下了生出孩子的年月,代表將自己的過世嬰孩囑託給地藏。」
「是麼?」西城式盯着白霧神子,隨口應了一聲。
「不錯。」
白霧神子將身子撐起來,目光溫和,雙手放置胸前,一副隨和淡雅的模樣。
她似乎注意到了西城式的目光,於是抬起頭,毫不避諱與他對視。
她盈盈泛着光彩的漂亮雙眼看着西城式良久,浮現出一抹明媚笑臉。
隨後,白霧神子腳下一頓,又伸手揉了揉眼睛,展露出沒摸着頭腦的表情來。
她很奇怪地抬起美眸掃了一眼西城式,語氣古怪地問道:
「怎麼了?式君?這麼盯着我看?」
見她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麼的模樣,西城式便將剛才的事情告訴了白霧神子。
「討厭啦,式君。」
白霧神子擺了擺手,很理所當然地說道:「我不一直都是大和撫子的樣子嗎?」
「不是。」西城式語氣平淡地回答。
他不知道這貨哪兒來的自信,但這種自信是要不得的,他當然要予以否定。
「...算了。」白霧神子被他這句話噎得半死,乾脆氣得扭過了腦袋。
她明明是真覺得自己是大和撫子的!
「繼續走吧。」
西城式懶得理她,自顧自地沿着路向前走去
老實說,整片霧隱之谷的面積不算大。
只不過一切都籠在白霧之中,連視物都很困難,再加上時不時地有生骸形成的各種怪物從白霧中襲來,因此向前推進的速度十分緩慢。
幸好的是道路的兩邊總會有類似於路標的路旁石地藏為西城式他們指路,所以也沒出現走錯路這種事發生。
「可還是太慢了。」
森然的白霧在西城式的五指中凝聚成鋒銳的尖刺,直接洞穿一頭犬形生骸的大腦。
血塊兒散落得到處都是,污濁的血液落在地面上還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西城式將手上的血液甩乾淨,操控着死氣吸收着空中溢散而出的黑氣。
這些生骸與怨靈屬於不同類型的存在,但死氣卻也能從它們身上吸取黑氣,進行強化。
而且相同等級的生骸比之怨靈要帶來的黑氣要多得多。
打個比方。
如果說之前西城式擁有的死氣單位是89點,那麼現在他現在擁有的死氣已經到95點了。
根據西城式的估計,差不多115點死氣應該就是九之御咒的層次。
可想而知,這些生骸對西城式的提升有多大。
要是能這樣到達九之御咒的層次倒沒多大問題...
可西城式明顯感受到越往上提升死氣容量,要殺死的怪異就要越多。
95點死氣單位後,他再去擊殺這些不過四之御咒、五之御咒的生骸的提升就不是特別大了。
「可還是太慢了。」
西城式皺了皺眉毛。
把狩殺怪異、提升實力這件事暫時放到一邊,最關鍵是目前的情況。
白霧遮路,進度緩慢。
究竟有沒有什麼辦法將這茫茫的霧氣驅散呢?
正當西城式如此思考着的時候,右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悲戚的女性哽咽聲。
模糊扭曲的聲音可怖無比。
氣氛...逐漸變得不太對勁了。
仿佛有燒焦的氣味從前方傳來。
空氣中溢散着陰冷的白霧。
讓白霧神子都是大腦發暈。
她站在原地喘息片刻,隨後下意識用手抓穩了西城式的肩膀。
這樣...就多少有些安心了。
她放鬆一樣地吐出一口氣
不過...不知為何,焦糊的氣味變得重了。
然後——
「白霧?」
西城式的聲音從她身後趕來。
「哎?」
白霧神子有些愣住了。
這...不對勁啊。
西城式既然在自己身後——
那自己攀着的究竟是誰的肩膀?
白霧神子咽了咽喉嚨,是覺得頭皮發麻、汗毛乍起!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
青紫腐爛的眼球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
被刀乾脆削爛的下巴。
但最為奪人眼球的,果然還是那大面積燒傷的半邊身體。
黑灰的皮膚拉着腥臭的肉絲。
直到這時,白霧神子才總算明白。
難怪...
會有這麼焦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