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有一句俗語。
溺水者攀草求生。
這句話解釋起來很簡單,其大意為——
溺水的人,那怕面前就只有如同野草一般微不足道的希望,都會用盡全力去抓住。
毫無疑問,走投無路的笹原夏希就是溺水之人,靈魂轉移秘法就是她用盡全力去攀附的野草。
可是...靈魂轉移秘法是否存在。
使用它又要付出什麼代價?
西城式沉思着往下面翻去。
看來笹原幸治的死亡對笹原夏希的打擊真的很大,這本筆記再往後面翻過去就什麼都沒有了。
西城式將筆記合上,同時思索。
他已經差不多知道原主的身世謎題了。
同時,西城式也有個推論。
原主應該是和歌山縣西城家的下一任家主,他因為協助笹原夏希在古神社中尋找靈魂轉移的秘法,結果在那個過程中不小心觸碰到了什麼封印,導致某個恐怖的怨靈出現...最終使得在場負責護衛的神官、巫女全部都死亡了。
西城式不由自主地敲擊着桌面。
靈魂轉移秘法、和歌山縣、西城家...最關鍵的是古神社中的那個怨靈...
這些都是值得西城式去調查的東西。
而下一步他要做的...
「果然還是要去和歌山縣一趟。」
西城式做了決定。
沒錯,要解開這些謎題,都必須要前往和歌山縣一趟。
最關鍵的是...如果西城式推測沒有錯誤,那個和歌山縣的西城家應該依舊存在着。
前往那個地方,說不定能獲得什麼情報。
但是——
西城式眯起了眼睛。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能看見的東西。
就算是與原主有關係的家族,西城式也肯定是會對他們抱有警惕的。
畢竟白霧神子的那個白霧家...不也一樣是白霧神子的家族嗎?
他們不也沒有在意過白霧神子的死活?
這種傳承下來的靈異、怪異家族,可能會帶上一些古怪、殘忍的傳統...指不定原主就是祭品呢?
西城式可不想一過去還沒來得及調查就被背後的人捅幾刀子。
「式君接下來要去和歌山縣?」
白霧神子站在旁邊問道。
「嗯。」這並不是不能回答的問題,西城式很乾脆地就承認了,「有了新的線索,自然要過去調查。」
兩個人又在地下室搜尋了一會兒,但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式君打算什麼時候去和歌山縣?」
出了地下室,白霧神子才側頭問道。
「越快越好吧,因為那邊給我的感覺不太對勁。」
西城式立刻回答了。
是的,西城家古神社的那個怨靈絕非善類,給西城式的感覺很不妙。
要是真被那個怨靈掙脫束縛...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
「越快越好啊...嗯...挺好的。」白霧神子張了張嘴,似乎憋了什麼話想說,可很快又嘿嘿地笑了兩聲,低下了腦袋。
——挺好是挺好的,但這未免也太快了吧!
白霧神子在心底叫嚷着。
看到這裏,大家或許都已經知道了。
白霧神子其實是那種特別黏人的忠犬性格,見到喜歡的人就很想跟上去。
不過她也知道,這裏不是任性的時候。
可是理性是這麼想的,腦子裏的感性要素卻叫喊着想讓西城式留下來——至少住個兩三天再走嘛!
要不然這未免也太寂寞了。
不過...等一下——
「這有點妻子守望出門未歸丈夫的感覺啊!」
白霧神子不愧是個樂觀的女生,一意識這一點,她又憋着壞笑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西城式。
通過替身咒文,他能清楚感受到白霧神子的情緒一高一低,一上一下,起起落落起起起起的波動。
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就這麼高興了。
但這一次去的時間確實可能有些久,而且家裏面還有淺川梨奈...西城式也還是有些擔心的。
「神子,梨奈的情況怎麼樣了?」
「梨奈的情況很穩定的...老實講,她根本就不怎麼需要我看護。平日裏我做的事情也很少的。」
白霧神子抬頭,似乎是對淺川梨奈的懂事感到很滿意一樣露出了笑靨。
「喔?」西城式來了點興趣:「你平時都做些什麼?」
「唔,其實我什麼都沒做的。」白霧神子掐着手指,沉吟一聲着說道:
「六點鐘起床給梨奈妹妹做早餐以及準備便當,七點半左右送她去上學,期間在她學校外的甜甜圈店買甜甜圈,那個時間點剛好梨奈會有體育課,然後我會去門衛那裏要個遊客參觀的牌子,差不多到中午就回家一趟,接着下午把衣服洗好,做好晚飯,接她回家...也就這些吧。」
白霧神子摸摸腦袋,補充一句:「除了這些我什麼都沒做了。」
「......」西城式。
除了這些什麼都沒做...?
不是,你這是要把淺川梨奈養成廢人?
西城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白霧神子。
似乎是察覺到西城式目光里蘊含的意思,白霧神子臉色一紅,立刻擺手說道:
「沒有的!其實這些事情梨奈都是想自己做的,就是我有那麼一點點多管閒事了。」
說完這句話,她還有些委屈地咳嗽了兩聲,「我都還沒給她餵飯呢...以前我妹妹還在的時候...我都是這麼做的,晚上還會給她唱歌聽的。」
「...總之,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讓她自己來做。」西城式開口提醒了一句。
沒辦法,要是再不提醒,感覺淺川梨奈這個小廚娘真要被白霧神子養廢。
「啊?」白霧神子露出了大受打擊的樣子,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絕望:「那我的餵飯計劃,還有唱歌...還有...」
「都不行。」
西城式一票否決。
「...我知道了。」
白霧神子整個人都像是失了水分的西紅柿一樣萎焉下來了。
沒辦法,她之後的所有計劃都落空了。
......
接下來西城式又要離開了。
這次離開就只有白霧神子一個人知道。
至於為何不告訴淺川梨奈...
一來是沒有必要,畢竟現在淺川梨奈生活得很安穩。
二來是西城式不喜歡哭來哭去的離別文化——這一次他過去了又不是不回來的。
所以綜合起來,他就沒有告訴淺川梨奈了。
這一次的目標是和歌山縣。
更準確來講是和歌山縣下津町大窪附近。
不過考慮到西城家如此有名,估計只要西城式到了地方,隨便找個人都能問到它所在的地方。
「不過今天估計不行了。」
剛出機場的西城式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沉下來的天色,拖着行李箱向機場出租車走去。
晚上八點,西城式找到一家賓館住下。
「西城,你發送過來的資料我已經全部看過了。」
手機那頭傳來了青年男人的聲音。
不帶感情,平穩有力,正是北川寺的聲音。
「是嗎?感覺怎麼樣?靈魂轉移秘法?」
西城式坐在桌邊乾脆地問道。
他並非獨行俠,應該藉助力量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藉助北川御神會以及日本警方的力量。
「暫時還沒有頭緒。畢竟永久轉移靈魂的咒法前所未聞。」北川寺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雖然靈魂轉移秘法那邊沒有進展,但我卻可以提供給你一些關於西城家的消息。」
關於西城家的消息?
北川寺這消息倒是來得像及時雨。
西城式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就是西城家。
沒等西城式接腔,北川寺就已經開口:「西城你應該知道,西城家是在和歌山縣的第一名家。但實際上,西城家之所以能達到這個地步,最關鍵的還是西城家主西城介一的原因。」
西城介一...
這個名字西城式在笹原夏希的筆記上見過。
「西城介一,他作為西城家主,擁有強大的魂念...如果我這邊調查沒出錯的話,他應該達到了十之御咒的層次。」
十之御咒...
西城式對這個名詞上了心。
他在之前就聽九條沙羅說過,日本十之御咒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存在,那也是老古董一樣的人了。
「西城介一如今已經八十多歲了,他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就算擁有強大的魂念,但他的身體卻無法支撐他使用如此強大的魂念...而也許是因為西城介一的身體越不越不好。」
「是麼?」
西城式眉毛皺起。
他算是聽出來了,西城介一相當於西城家的主要支柱,他要是倒下的話,西城家的日子自然也不會好過。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些有關於西城家的消息了,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我近期也可能會趕到西城家...你所說的那個古神社裏隱藏着的怨靈,如果是真的,那就有必要進行除靈方面的活動了。」
北川寺這明顯不是臨時起意,西城式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應該是調查了很久關於西城家的事情。
「好。」
西城式應了一聲,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了。
不管怎麼樣,有北川寺這種強有力的幫手加入總是好事。
而且西城介一這個人...西城式也有些在意。
他將電話掛掉,又取出了自己的電腦,開始檢索有關於和歌山縣西城家的事情。
各種各樣的檢索項瞬間彈出——
『西城家?和歌山縣第一名家?』
『是騙術還是超能力?西城家是否真存在能夠通靈的人物?』
『......』
諸如此類的搜索項,在電腦屏幕上面顯示而出。
看得出來,西城家從很早以前在和歌山縣就很有名氣了。
不過那個時候的和歌山縣青年一代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怪之說,他們只是聽長輩或多或少提起過西城家的事情。
可現如今怪異橫生,各地都有怪異事件頻發。
這個時候,就有人將西城家的事情挖了出來。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日本靈界學說、通靈學說盛行,西城家便是在那個時機崛起的。
不得不說,沙雕網友們的力量還是很恐怖的。
竟然還有人翻到了那個時期的報紙,那個時期有許多關於西城家的新聞。
這一下好事的網友可來了興趣,一些人開始調查西城家的事情。
大家也不是傻子,只要認真調查,還真能挖出許多隱藏的辛秘。
比方說某某民俗學者來到西城家考察採風,又比方說某某議員與西城家關係密切...
就這樣,西城家的地位就被再一次被抬高了。
甚至還有人直接將西城家稱呼為『和歌山縣第一名家』
乃至於許多做直播的直播主都專門來和歌山縣尋找西城家所在的地方。
「這還真是...」
看着網絡上這些信息的西城式禁不住搖搖頭。
他沒有想到西城家在網絡上已經這麼有名了。
這也估計是乘了靈異復甦這一波風,要不然西城家估計還是隱藏在暗中。
「只不過...有關於西城家的接觸手段...」
西城式沉吟一聲。
西城式現在人的確已經在和歌山縣了,但西城家具體在什麼方位,他卻不太清楚。
「就算是想要接觸...明天也還得調查嗎?」
沒辦法,總不能期待着別人找上門來吧?
想到這裏,西城式目光放平看向窗外。
和歌山縣與東京不同。
雖說不至於像八沢鎮那樣遍地低矮樓區,但只是看建築範圍以及高度就能感受到這裏與東京的差距。
唯一能夠稱道的或許就是這裏比起東京來講,夜晚要安靜許多。
至少西城式在被人找上門來之前是這麼認為的——
「阿式,我們來接你回去了。」
門外站着一位與西城式年齡相差無幾的短髮女生。
這個女生長相俏麗,留着一頭乾脆利落的短髮,看向西城式時,神情也略帶些激動。
而在她後面是站穩腳跟的幾個穿着便服的男性。
很明顯...這些人應該是來找自己的。
難不成是西城家的人?
看着這些不速之客,西城式眉毛跳動:「跟你們走倒是沒有問題,可你們是...?」
「......」聽見西城式如此話語,短髮女生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毛:「我們是西城分家的人,過來接你回去的,阿式。」
她往前走了一步,自我介紹了一句:「我的名字叫做西城千紗,與阿式你是舊相識了。」
「...是嗎?」
西城式看着這位西城千紗。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小女生...好像不太希望在這裏看見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