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記事簿 Chapter.1

    chapter.1

    這裏是一個到晚上就會非常安靜的村子，不過在今晚的蟬叫里還隱約摻雜着磨刀的聲音。

    刷，刷，刷……

    聲音停止了，似乎磨完了。

    磨刀人提起了那把刀，他看上去很矮小，刀甚至高過了他。

    他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旁邊的房子裏，燭光照出了他的身影，他正高舉着刀，刀隨着手臂的抖動而抖動。

    一具還算穿戴整齊的屍體躺在地上，睜着的眼珠印着那孩子因為面無表情而顯得麻木的臉。

    吱——

    蟬叫的聲音，槐樹香，以及涼風原本是為了讓人們在深夜裏安然入睡而存在的，現在他們卻讓人覺得蕭瑟和不安。

    「喂！小孩你在幹嘛！」

    一名過路的旅人突然沖了進來阻止了這個高舉着刀的小孩。

    「你這是幹什麼？砍自己的父親嗎？」

    講完後，小孩子這才慢慢轉過了頭來，講到。

    「阿爸死了，我抬不動他，所以只好把他砍成小塊在埋掉……」

    旅人尷尬的笑了笑，說：「那也不能這樣啊，他不是你阿爸嗎？而且小孩子不要亂砍東西。」

    他一邊說着一邊抬起了地上穿着整齊的屍體。

    「拿上你家的鐵鍬然後帶我去你要埋屍體的地方。」他的肩膀抖動了一下，掂了掂屍體，也好讓自己能夠扛的舒服一點，然後繼續抱怨道：「真是的，現在的小孩子學的都是什麼東西啊。」

    「……嗯」小孩子沉默的在前面帶路。

    他們很快到了一棵樹下，離剛才的房子有一段路程。

    「就是這裏了吧？」旅人拿過鐵鍬指了指這片樹下的土地。

    小孩子點了點頭。

    於是他開始挖了起來，花了一番功夫，嘴裏也是一直抱怨，不過小孩子並沒有回答什麼。

    涼風越來越涼了。

    旅人把鐵鍬插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向了小孩。

    「喂，你叫什麼名字？」

    「茂一……」

    小孩子顯然有點懼怕這個大人。

    他撓了撓頭，如果對面是一個女孩子，他有一千種話對她講，但他是個男孩，還是很小隻很小隻那種，該講些什麼呢。

    「那麼，阿爸不見了，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說完，他順勢坐在了樹下。

    「他死了，我不知道接下來要幹嘛。」茂一的臉還是顯得麻木，可那絕對不是面癱。

    「這樣啊。」跟這個小孩子講話，自己也變得詞窮起來了。

    扛屍體出來，挖洞，埋了，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雖然詞窮的兩人坐一起沒有話講，但總歸很快就天明了。

    夏天的第一輪陽光讓人感覺很柔和，但是畢竟會刺眼。

    陽光糊在了旅人和茂一的臉上，兩人不約而同的用手背去遮住眼睛。

    「嘖，真刺眼。」旅人醒來後拍拍屁股上的灰，繼續說：「先去你家待會兒吧？」

    「可以……不過沒東西招待你。」

    「嘿，小鬼，挺小氣的嘛，多少煮頓飯來吃吧？」

    雖然他很想開個玩笑解解悶，可這小子並不怎麼解風情，還是算了吧。

    「喏，這麼久了估計你也會好奇我叫什麼名字，登極，就是我的名字啦。」

    然而茂一併沒有回答什麼，一路上他們又開始沉默了。從樹林往村子裏的山路有點難走，跳上跳下的，折騰了好久才好不容易進入了那個村子。

    他們到村子的時候陽光已經照到他們要虛脫了一樣，農田裏也暫時沒有人耕作，稻子長的挺高的了，不過還是綠色的，離成熟還有一段時間。

    「我感覺我快被蒸熟了，從你家出來的時候沒感覺有這麼遠啊！」

    登極欲言又止，附近的氣氛有點怪異。村民們一個個對他們指指點點，剛開始的時候登極並沒有在意，因為旅人這種東西……到處走，有時候被人看一兩眼也不會死，可在路上走了一會兒後他突然察覺到這些村民雖然是在議論他，但卻是和茂一摻上關係。

    不過他轉念一想，會想到拿刀解剖自己父親再去埋也不願意請別人幫忙的男孩子會被村子裏的人排擠也是……情有可原吧？

    穿過滿是村民口水的小路後他們終於到了之前的那間房子。

    登極一屁股就坐到了房子邊的石墩上，茂一也是差不多。

    「喂，小鬼，你在村子裏挺受歡迎的嘛？」

    茂一撇了他一眼，說道：「是阿爸的原因，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農民家裏藏着刀，估計事情多，我也懶得問，傍晚的時候我要去下一個地方了，看你在村子裏好像也不怎麼好待下去，我認識一間道場的主人……就是學一些格鬥的地方，我做個好人，幫你一程？」

    茂一猶豫着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我傍晚的時候才走呢，你好好想想，要的話在跟我走。」

    最後茂一還是答應了，登極說的對，農民家裏藏着刀，事情多。

    他們走了很多天才到了登極說的那間道場，並沒有什麼豪華的裝修。精簡，樸素，乾淨，就是茂一的第一感覺。

    登極帶着茂一一起繞到了後院找館主引薦。

    這可真不是什麼好主意，做賊一樣的繞進去後就立馬被道場的老闆抓了現成，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但大多還是罵那隻做賊還非常跳的登極。

    不過看樣子他們是好朋友。

    經過登極不正經的引薦後，茂一也是順利進入了這件武館。

    登極也在這裏待了兩天，看茂一習慣了以後他就走了。

    按他的話說，就是。

    「外面你這種死小孩還很多，我去接幾個來跟你作伴！」

    然後被茂一鄙視了一通後，他才樂呵呵的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