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至高作為性命天界僅餘的一位國度至高,有幸目睹了一幕尋遍諸天宇宙,也等閒難以見到的曠世奇景。
就在留國被純陽張着大嘴,啃到真的只剩下一張餅那麼大,也就僅剩下一個量劫的歷史疆域時,饕餮已經快要絕望了。
現實維度中,他張開高及十萬米的至高視界,護住自家留國,顯得撐天接地般偉岸。
但是在歷史維度中,饕餮已經覺得自己像是被狗啃光的骨頭,肉是一絲都沒有了,只剩下潔白的骨頭棒子,還在被貪婪的舔食。
每一次純陽的唯一之秘顯相,就是一片躍遷的量子云團,出現在留國周邊時,饕餮都覺得自己像是被帶着倒勾的舌頭狠狠舔了一口,這般死法,比凌遲還慘。
饕餮已經絕望,只希望純陽給他個痛快的。
「純陽,有本事你一口吃了我!」由於歷史疆域被吞吃掉,只剩下一點點,此刻,饕餮已變成了一個白乎乎的小胖子,在歷史長河上指着純陽怒罵,氣勢不足,內容也太過孱弱,一介至高,淪落到求死不能的地步,着實可嘆。
「你這唯一之秘,滋味與眾不同,我怎捨得一口吃掉呢?」純陽把天地周行之秘,慢悠悠得扔進只剩下一丟丟的留國歷史長河中,一點一點消耗其存在,十分愜意與殘忍。
「萬象仙帝救我!」饕餮哭着說,跟找不着家的小學生似的,「我願以留國疆域相贈!」
說着,饕餮往林沖這邊扔來一隻三足青銅器,瞧着應該是他的飯碗。
林沖隨手接過,口中念叨着:「虱子再小也是肉啊。」
「求萬象仙帝渡我入崑崙!」一見林沖接了留國權限,饕餮精神大振,忙是高聲叫着。
「也好,我萬象仙宮還少個守護神將,便是你了。」林沖拿着留國權限,至高視界一轉,投入歷史長河中,便降臨到了留國。
留國中,那個接天撐地的饕餮之影,忽得縮小、縮小再縮小,變成了林沖掌着一隻小小的饕餮銅器。
林沖再手掌一翻,這銅器已歸入到越駱天中。
越駱天萬象天宮的大殿前,多了一個長着巨大羊角的綠色饕餮,饕餮的嘴極大,每天要吃兩萬靈石,讓以後的飼養者很是苦惱。
收了饕餮,林沖望着空蕩蕩的留國。
只剩下一個量劫的歷史疆域,可算是已然滅國,從林沖這個角度來看,這國度疆域,極為狹窄,而四面八方,上及蒼穹、下至碧落,處處都滾動着帶有跳躍光點的量子云,已被天地周行之秘所徹底包圍。
「接手這絕境之國,是要選此地為戰場麼?在此地,你可打不過我~」純陽也顯化出一個着紫袍的顯相,站在留國土地上,笑呵呵得望着林沖。
「不,我瞧着此國雖是逼仄,但也是性命天界十七國時代,僅存的余址了,用來做為你的墓地,非常合適。」林沖說。
「哈哈~你若是能夠做到,那就來吧!」純陽搖身一晃,已是變得齊天之大,往林沖一掌拍過來,這一巴掌,拍得可不是林沖,而是整個留國疆域。
隨着這一巴掌的掠過,空氣中、大地上、山川中、林草樹木、河流湖泊,到處開始顯化出『純陽』來,一個個純陽擠在所有可以佔據的地方,他們是由土地、由河水、甚至由空氣轉化而來。
如果說四靈天祀龍氏的眾妙惟我,是生物病毒的話,那麼現在純陽的模樣,和電子病毒相差仿佛了,當然,這二者在本質上有所差異,祀龍氏是純粹的『感染』『污染』,純陽則是在設定環境中,剝奪目標資源,將其轉為自己所用。
「真是噁心。」瞧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純陽,足有幾萬個,鋪滿留國殘破的山河上,而且還在增多,這是純陽在加速吞噬留國疆域,林沖不禁呸了一聲。
然後轉身向着空氣一禮,「有勞和尚了。」
被林沖拜向的那個位置,憑空出現了一位身着白衣的俊秀和尚,他面容莊嚴,丰神如玉,整個人都像是在向外發散着瑩瑩光輝,方一出現,就讓林沖面前幾萬個純陽,同時止步不前,驚疑不定。
「這位是……」數萬個純陽同時驚訝開口發問,龐大如合唱團的聲音,傳遞過來。
林沖沒理純陽,而是又說:「請和尚出手。」
「蒙至高款待,小僧今日就為至高出手一次。」和尚上一秒法相莊嚴,下一秒忽得滔天紫紅煞氣從他背後翻騰而起,像是平地爆了一枚炸彈,衝擊波四方席捲,留國窄小的疆域中,甚至無法將其氣魄完全容納。
那『滅盡殺絕』之意,將天空、大地、湖泊都染成了紫紅色。
這一剎那,天哭地慟,世界為之驚悚。
「天命殛之!」數萬純陽同時驚呼,「鬥勝至高!」
「算你有見識。」林沖瞧了純陽一眼,數萬個純陽,在林沖眼中是一個整體。
「請來鬥勝至高又如何?天命殛之,也得過永恆加持,但那是過去了,現在他未必敵得過我的天地周行!」純陽哈哈笑道,此刻在原始結界中的性命天界,他即是天穹,誰也高不過他去。
「何況這鬥勝至高,不過一個影子,一擊之力,又能如何?」純陽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將鬥勝至高引入原始結界,但如何想憑藉他,戰勝於我,未免太過天真了。」
「勝與不勝,要打過才知道。」林沖平靜言道,同時對鬥勝和尚說,「請了!」
好!已化為妖猴之相的鬥勝和尚,再不猶豫,握掌成拳,『嗖』一聲消失在原地。
這一刻,數萬純陽,同時繃緊了神經,做出戰鬥姿態。
說是不在意,但面對鬥勝天至高,哪個天界至高,能不在意呢?
純陽覺得在原始結界中的性命天界,這個小小斗室中,他必勝無疑,但付出多少代價,卻是不曉得。
說不定就被這個瘋猴子,敲碎了大半國度疆域呢。
這萬象仙帝,能引來鬥勝天做奧援,怪不得有恃無恐,但若是以為這樣就能奠定勝局,純陽還是兩個字送給他:天真。
眾多思緒掠過,純陽已將天地周行之秘,運轉到了極致,已達數萬的『純陽』,還在增加,幾乎留國疆域每個可以立足之地,都站了一個『純陽』,這已不止是萬數,而是百萬、千萬甚至上億,便是鬥勝天的天命殛之,也不可能將之統統滅絕。
接下來,純陽還要與萬象仙帝,做一番漫長爭鬥,以決定性命天界歸屬,戰鬥,才剛剛開始……
噫?想了這麼多,純陽忽得瞧見,那妖猴出手相對之人,並非是他。
而是……
轟!
妖猴已是掠轉到林沖面前,矮小的個子,力量卻是極大,一拳擊來,直中林沖肺腑,這一拳打來,可是用着唯一之秘,打得是至高視界,是林沖本尊,林沖甚至沒來得及祭出異界牆。
被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中,其中全力施為的,天命殛之的力量,足夠打碎一個至高百十劫的身軀,可林沖名下歷史,哪有這麼長?
純陽瞧着這一幕,只覺一陣狂喜湧上心頭,莫不是那猴子瘋得厲害,連請自己來做客的主人都揍,如果這一擊天命殛之,能將萬象仙帝打成碎渣,那麼性命天界,豈不是歸他純陽所有?
但……擁有性命天界後呢?
天界歸一,然後……原始結界破碎?然後呢?
純陽在這裏陷入了一個思維盲區。
作為崑崙的成道之障,純陽雖被賦予了極高的權限,但其所作所為,與工具人無異。
存在價值,只為破壞他人成功,這不就是工具人?
所以對於萬象仙帝與崑崙破碎後,如何自處,是之前不會被想到的事,是他生命意義之外的事,現在面臨此景,忽得想起,便得到一個答案……他亦會死。
這……純陽呆住了。
不過,眼前萬象仙帝,卻沒有如同純陽預想中的那樣,被天命殛之一擊而碎。
妖猴打入林沖胸腹中的拳頭,與一記袖影撞在一起。
那記袖影,正是當時鎮元子涅槃,成就性命天界原始結界時,遺留給林沖的福澤之一,亦是最後一次。
原本應是有七十二次的,並且針對的,是每個天界至高,各有三次。
這七十二次福澤未被用盡前,性命天界的原始結界,不會破碎。
按照鎮元子算計,應該是如此的。
但就像林沖所說,神佛時代已經落幕,指望着神佛時代的技術,還能在諸天世紀所向無敵,豈不是笑話,蒸汽時代的火繩槍,能與ak47相比?當然,差距沒有這麼大,但在諸天宇宙,概念高於神通,這毫無疑問。
於是陶鈞天至高青女隔界出手,以三元創生之秘,破了這七十二次神通遺澤,變得只剩下三次。
而這三次中,一次在性命天界涅槃時,用來應付善見天至高三十二,一次被用來抵禦青女,最後一次,則是現在。
林沖一直問五福,純陽什麼時候死?
五福一直回答,這要看林沖自己的決定。
後來林沖終於明白,既然純陽是崑崙成道之障,那麼崑崙只要成道,無論這道統,有多麼弱小,那純陽是不是就該去死了?
於是,便有了此刻。
轟!
妖猴的攻擊與鎮元子遺留下來的最後一記袖中神通,撞在一起。
相互抵消。
下一個剎那,天地震盪。
不止是周國。
整條性命天界歷史長河都在翻卷飛揚。
歷史長河中的河水,被激盪而起後,就凝定在半空,現在這條長河,與天界涅槃重生,各國林立時相比,已經縮短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只剩下不到兩百劫的長度。
而時間才過去了不到兩百個天界日,在諸天宇宙的過往中,除妖神界破滅一役外,如今的性命天界,可能是戰鬥最為慘烈、消耗最為龐大的戰場。
歷史長河的河水沸騰在半空,每一滴水珠中,都是千百年的歷史畫面,接下來,就是它們將匯聚在一起,成為新的、再度完整的性命天界。
原始結界正在破碎,性命天界卻在重歸完整。
完整的結界,破碎的天界,二者是相互依存的關係。
一旦結界破碎,天界必然以生發顯化之秘為核心,重歸為一,成為『崑崙』誕生之地。
現在,一片又一片巨大的『蛋殼』,開始飄在歷史長河天空中,那是破碎的結界。
同時,全新的性命天界,將要重新『出生』在玄宇宙。
轟隆!
河水沸騰。
所有國度的土地都在破碎又重組。
儼然向着一整塊大陸那樣去融合起來。
原始結界一旦破裂,性命天界將完整歸一,以生發顯化唯一之秘作為核心,重新出現在玄宇宙中。
純陽倒是可以攜着被他佔據的部分性命天界離去,帶回到抱撲天,對普通至高而言,也算是一個偉大勝利,但對於崑崙道統一旦顯世,就要身死道消的工具人純陽而言,這可不是什麼好結果。
相反,還糟糕至極!
「給我回來!」
純陽也不再笑了,在沸騰的、即將融合的性命天界中,他搖身一晃,用盡全部力氣,上撐天、下支地,抓着即將逝去的『蛋殼』狀結界,要將其一片一片拼接回來。
不止是一個純陽,而是數百近千個身量巨大、經天緯地的純陽,在原始、蠻荒、初生的性命在界大地上,面向青天,奔走呼嚎,抓着一片又一片的原始結界,硬是撐住了結界的破碎,和性命天界的一統。
「工具人就該有工具人的覺悟。」林沖冷笑,「崑崙都借着不到一百劫的疆域,在玄宇宙中去立下道統了,你就該去死!」
「萬象仙帝!崑崙用如此單簿的根基,進入玄宇宙,必被諸天至高撕碎!我若身死,你必道消!」純陽向着林沖大吼,「何況,我撐得住!我撐得住這天、這地、這性命天界……」
轟!
純陽話音未落,天已破了。
一個巨大的黑鐵天柱,擊碎了被純陽勉力拼在一起的原始結界,落到了性命天界的大地上。
初生的性命天界大地,被砸中處,立刻迸裂,出現了深及萬米的裂紋,四下蔓延,這還只是餘波,那黑鐵天柱,繼爾左右橫掃、前後揮盪,像是擊打桌案上的枱球那樣,把一個又一個顯出經天緯地之相的純陽,給一一敲碎。
永恆加持的天地周行之秘,在這黑鐵天柱前,就如同肥皂泡一樣脆弱。
即便是他界至高,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擊碎純陽此刻的天地周行之秘,畢竟,即便面臨破碎,他的位階,也高過一般的至高,除非同樣是有永恆加持、且完滿全盛狀態的那一位。
近千個巨大版純陽在這一刻發出山崩地裂的慘呼聲:「鬥勝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