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趙仕君都打點了,常明生那邊,胡孝民親自去了一趟。胡孝民的任務,是保護和掩護常明生,自從他身份暴露後,日本人將他視為座上賓,他的安全無需胡孝民操心。
胡孝民先見到的是章素貞,這次他的態度,與上次迥然不同,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章小姐,常先生在嗎?」
章素貞警惕地問:「胡處長有什麼事?」
上次見胡孝民時,正是常明生身份暴露,被要求從蘇州趕到上海。胡孝民當時氣勢洶洶趕到金神父路24號,讓她準備衣服,看那架勢,常明生不能再回來似的。
哪想到峰迴路轉,愚蠢的胡孝民,將消息無意間透露給了她,讓她在火車站悄悄告之常明生。讓常明生面對趙仕君的質問時,能從容應對。
胡孝民說道:「想向常先生報告一件事。」
章素貞一臉譏諷地說:「常先生現在又不是你的長官,你有什麼事要向他報告?」
胡孝民平靜地說:「關於申三番的事,他現在關在憲兵隊。」
作為一名「漢奸」,他不僅要承受別人背後的非議,有的時候還會被人當面唾罵。既然身在敵營,就要有這樣的思想準備。
潛伏在敵人內部,既要忍受長期的孤獨,還要能從容面對親人朋友和同志的誤解。他與章素貞,也可以說是同一戰線的同志。
可現在,他一個字都不能解釋。不管章國震是奚落還是譏諷,他都得受着。
章素貞淡淡地說:「常先生的情況你也知道,這件事他恐怕愛莫能助。」
申三番的老婆也來找過常明生,可此事常明生確實沒有辦法。之前憲兵隊還要抓他,因為派遣軍那邊出面,憲兵隊才把申三番抓走。現在,又怎麼會放申三番呢?
胡孝民誠懇地說:「我跟申老闆也是半個朋友,既然遇到了這件事,自然不能坐視不救。只要常先生跟日本人打個招呼,說明一下申三番是他的朋友,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就是。」
如果他沒收錢,這樣的說辭確實很漂亮。但他拿了錢,再說這樣的話,就有些卑鄙無恥了。
章素貞並不知道胡孝民收了錢,不? 準確地說? 胡孝民應該是搶了錢。她聽着胡孝民的話,心裏湧出一絲感動? 難道自己以前看錯了胡孝民?他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良心嘛。
胡孝民最終還是沒見到常明生? 但他走後,章素貞卻告之了常明生。根據胡孝民的建議? 常明生給派遣軍的松田中尉打了個電話,松田是河邊正三和都甲大佐派給他的聯絡站員? 常明生在生活和工作中有什麼需要? 都可以找松田。
胡孝民等到松田給憲兵隊打了招呼後,才去了憲兵隊提人。松田的招呼還是很有用的,胡孝民都沒給岡村和林少佐進貢,很順利就將申三番提了出來。
常明生並不知道松田的能力? 以為松田就是個聯絡員? 給他弄點汽油、電台配件什麼的,哪想到放人也沒問題。
申三番並不知道,真正出力的是常明生和松田,離開憲兵隊後,他回家換了套衣服? 洗了個澡後,都沒刮頭? 就直奔特工總部。
申三番感激涕零地說:「申某這次能出來,多謝胡處長出手相救。以後? 但凡有什麼事我能幫忙的,請儘管吩咐? 我這一百多斤? 以後就是胡處長的了。」
他原本是個光頭? 在憲兵隊關了一段時間,頭項上也長了點頭髮。只不過前面禿了,只在後面一圈長了一層。
胡孝民正色地說:「大家畢竟相識一場,又都是中國人,能救的話,我一定會救的。」
申三番突然說道:「胡處長,你讓我打聽的人,不是學生,是東洋人。那小子是個奸細,是日本人安插進來的。」
胡孝民應道:「哦。」
這跟他的判斷差不多,一號囚室的人,都有點來頭。有些人不方便審問,有些人則是審不出來。日本人為了套取情報,無所不用不極。
下午,胡孝民去了趟憲兵隊,看望了吳世強。他是清鄉蘇州辦事處的總務處長,不能總待在上海。之前是因為監視吳世強,後來又為了救申三番,否則他早回蘇州了。
胡孝民給吳世強帶了兩盒茄立克,另外還有一條三炮台,在這裏關着,飯可以不吃,煙不能不抽:「二哥,晚上我得回蘇州了。」
吳世強朝胡孝民拱了拱手,真誠地說:「兄弟,多謝了。」
他後悔沒有聽胡孝民之言,如果早點收手,服從趙仕君的安排,現在什麼事都沒有。搶劫金磚失敗之後,他又沒聽胡孝民的建議,導致慢了一步,讓章國震落在日本人手裏。
兩次都沒聽胡孝民的勸告,才落到現在的地步。令他感動的是,胡孝民並沒有放棄他,依然為他積極奔走。申三番已經被胡孝民弄了出去,他相信,自己很快也能出去。
胡孝民說道:「沒能讓二哥出來,小弟很是不安。回到蘇州後,我會積極勸說部長,讓他與日本人溝通,爭取早日讓二哥出來。」
吳世強說道:「這次日本人主要是想找回金磚,可金磚真不是我拿的,也不是章國震拿的。只要他們找到金磚,我就能出來了。」
胡孝民正色地說道:「二哥,我要提醒你,別人的事,不要替他擔保,更不要替他扛。有些事情,你扛不住的。」
吳世強詫異地說:「你是什麼意思?」
胡孝民靠近一步,輕聲說道:「二哥要出來,案子就必須結。不管是不是章國震搶了金磚,日本人都不會放過他。既然如此,何不讓他承認,先把案子結了呢?我相信,只要結了案,二哥馬上就能出來。」
吳世強猶豫道:「這個……合適嗎?」
胡孝民冷冷地說:「有什麼不合適的?他既然是你的人,為了救你,付出一點也不算什麼吧?再說了,我懷疑,是他勾結外人,吞掉了金磚。否則,一點五噸金磚,不可能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