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一片素縞之色。
天空的陰霾顯露。
曰:哲宗昭慈聖獻孟皇后,……紹聖三年,詔廢后,出居瑤華宮,……靖康初,瑤華宮火.徙居延寧宮,又火,出居相國寺前之私第.金人圍汴,欽宗與近臣議再復後,尊為元祐太后,詔未下而京城陷。
時六宮有位號者皆北遷,後以廢獨存.張邦昌僭位,尊為太后,迎居延福宮,受百官朝.……邦昌乃復上尊號元祐皇后,迎入禁中,垂簾聽政。
後聞康王在濟,……尋降手書,播告天下。
王至南京,後……迎王即皇帝位,改元。後以是日撤簾,尊后為元祐太后。
趙舊親自抄寫了數百份,當年孟太后寫的告天下書,一連數日不能理政,宮中上下俱無歡顏。
趙舊親自手書,咸使聞之,傳詔於天下各州縣府:
比以敵國興師,都城失守,祲纏宮闕,既二帝之蒙塵,禍及宗祊,謂三靈之改卜。
眾恐中原之無主,姑令舊弼以臨朝。雖義形於色,而以死為辭,然事迫於危,而非權莫濟。
內以拯黔首將亡之命,外以紓鄰國見逼之威,遂成九廟之安,坐免一城之酷。
乃以衰癃之質,起於閒廢之中,迎置宮闈,進加位號,舉欽聖已還之典,成靖康欲復之心,永言運數之屯,坐視邦家之覆。
撫躬猶在,流涕何從?緬維藝祖之開基,實自高穹之眷命,歷年二百,人不知兵,傳序九君,世無失德。雖舉族有北轅之釁,而敷天同左袒之心。
乃眷賢王,越居近服,已徇群情之請,俾膺神器之歸。繇康邸之舊藩,嗣宋朝之大統。
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
茲惟天意,夫豈人謀?尚期中外之協心,同定安危之至計,庶臻小愒,漸底丕平,用敷告於多方,其深明於吾志!
三日之後眾人才看到一身素服的趙官家。
眼窩深陷,精神萎糜,毫無血色可言。
糰子公公,趕緊送上參茶。
趙舊抿了一口。
然後看着黑壓壓的人群。
感覺到眼神有些恍惚,竟然看不清大殿中的人影。
趙舊只道:
「朕心力憔悴,無力處置政事,從今日起罷朝十日,凡事都交由相公們處置。
朕定下幾件事,爾等商量着來處置,糰子在旁邊記下,若是向國門處置好了,回頭再與我分說。」
眾人都是沒來由的一陣心疼。
看着日漸消瘦得趙官家無語也。
趙舊只道:
「太皇太后之事必需要處置妥當,國家正值艱難之時,太皇太后也吩咐朕不要大操大辦,一切模式從簡,等宋金戰事了卻,再重新置辦。」
匆匆從杭州趕回來的相公范宗尹小聲道:
「官家,金人的使者還未離開建康,不如早早簽訂合約,雙方締結盟約,如此戰事可了結耶。」
趙舊略微不滿的看了一眼這位范相公。
又道:
「范相公勿急,朕的第二件事,就是該準備北伐了,東南叛軍已經基本評定,百姓們也恢復生產了,所以咱們下一步該準備還於舊都了。
相公們多多去籌措糧草,督辦江南稅收的情況。」
范宗尹聞言,頓時就覺得有些急了,就連太皇太后都被他拋一邊去了,他趕忙說道:
「官家,金人雖然顯的有些頹廢,但主力末失,在北邊的主力縱橫平原,咱們難以匹敵,不可輕敵冒進啊。」
御史中丞胡閔亦道:
「北伐之計可以暫緩,十年生聚,等咱們集數十萬精兵,二三十萬帶甲之士,定可克服中原,不可急於一時。」
眼看着爭論就要起來了。
趙舊把目光看向了岳飛,問道:
「岳將軍有何看法?」
岳飛看到官家點了自己的名,趕緊出列說道:
「臣別無他想,只想着恢復中原,驅除韃虜,。
紹興元年秋八月望前,臣過南陽,謁武侯祠,遇雨,遂宿於祠內。
更深秉燭,細觀壁間昔賢所贊先生文詞、詩賦及祠前石刻二表,不覺淚下如雨。
是夜,竟不成眠,坐以待旦。道士獻茶畢,出紙索字,揮涕走筆,不計工拙,稍舒胸中抑鬱耳。
強胡犯金闕,駐蹕大江南。一帝雙魂杳,孤臣百戰酣。
兵威空朔漠,法力仗瞿曇。恢復山河日,捐軀分亦甘。」
「好詞啊,朕以為然也,那北伐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了,朕說的第三件事,朕要親征,三年之內,送元佑太后回皇宋祖陵安葬。」
說完這些,趙舊拖着有些疲憊的身子走了。
糰子公公,緊隨其後。
又過兩月。
大宋紹興元年,終了。
太皇太后的喪事辦的甚至有些簡單。
無疑是宋朝這些年來最簡陋的一次。
趙舊也並沒有強求群臣們去做些什麼,也沒有要求他們天天穿着喪服,如果不是趙宋天子身上還穿着素袍子,人們或許會忘卻了孟太后駕崩之事。
誰知道宋官家的影響擴大。
整個江南,川陝,淮南,淮北,福建都進入了緊張的備戰階段。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天下沒有看起來那麼平和,總之一切都在為軍事而服務。
也就是以軍事為綱領,藉此將事情鋪展開來。
就眼下來說:
韓世忠負責的御營右軍徹底改變編成了淮南軍,在鎮江,江淮一帶修整。
張俊所負責的御營左軍則是被改編成了淮北軍,主要在黃河一帶休整,也就是戰場的最前沿,甚至已經和燕國發生了幾次不大不小的衝突。
燕國大都督盧輝,監軍許德開陳兵邊境,屢次進犯,雖然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可是前沿的百姓也是不勝其擾。
李彥仙則是回了陝州,李彥仙雖領了御營中軍都統制的名號,但他的防區過於緊要,也是早早回歸……很顯然,這個中軍都統制的身份未必名副其實……不過,即便如此,西軍中,大部分兵馬不歸他節制。
西軍的戰力強悍,軍紀渙散,是出了名的。
當初西北戰事太膠着,士卒鮮有活過三十五的,沒有人會在一一群將死之人的紀律。
只要入了西軍,就是敢死隊,這也是他們能打的原因。
雖然楊惟忠退了下來,但曲端和吳玠這兩兄弟現在成了川陝巨頭,再加上旁邊有一個文官蘇油所支持的劉錡,反而西北成了將星雲集的大前沿。
夏國李乾順在整個紹興元年內,不敢流露出半點不滿的心思,甚至今年打草谷的情況都沒出現,原因是他們還在消化着金人讓出去的土地。
而金兀朮則是如同一頭蟄伏起來的貪狼,等待在黑影中尋機咬下大宋一塊血肉來。
最撲朔迷離的還是金國的局勢,有的人想打,有的人不想打。
完顏撻懶就覺得宋朝韌勁太強了。
就算打敗了宋軍主力。
依舊無法拿下江南。
完顏宗輔,完顏宗弼則是持相反意見。
大理國,國都。
突然,遠處本來一群精騎,所有人轉過頭觀看。
一身大紅戰袍,高頭駿馬,簇擁出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而他旁邊騎兵的模樣,通通都是西夏的打扮。
人們不由得嘖嘖稱舌。
這是哪家的兵馬,如此囂張,居然在大街上縱馬而行。
傳說是大理國的創建者段思平在進兵時,找不到渡口過河,正在着急時,一個「披纓浣紗婦」為其指明了道路,並且讓段思平將新國家命名為「大理」。
「理」與「治」同義,「大理」即是大治的意思。
在三百多年的歷史中,大理國從未主動對外用兵,即使面對宋、遼、金、西夏與蒙古之間的爭鬥。
大理國也一直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不予理會。然而,因為南宋,它被蒙古人牽扯到了戰爭中,最後才導致被滅國。
大宋和契丹,從立國之初便是一對宿敵,然後敵人變成了女真人,最後敵人又變成了蒙古人,何其悲哀,仿佛是一個輪迴。
燕雲十六州,是中原北邊的屏障,失去之後胡馬南下一路坦途。
遼人鐵騎踏入宋境,越過一馬平川的河北諸路,直抵汴梁城下,一度成了大宋百姓揮不去的噩夢。
為此大宋不得不在河北諸路,花費巨資,挖出溝渠河道,種植一排排的參天大樹,以求能限制遼人鐵騎馳驅。
到後來西夏崛起,宋廷把防守的重心轉移到西北,契丹人更是肆無忌憚。
他們雖然每年拿着歲幣、根據盟約享受着互市,卻還是經常在邊境打草谷,血債纍纍。
如今西夏的一個將軍駕臨大理。
大理國主自然是好生招待。
雙方進行了融洽的會談。
西夏的將軍甚至說了四國攻宋的消息。
大理國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雖說有唇亡齒寒的道理,可是眼前的難關都渡不過去啊。
該不該讓西夏兵借道呢?
如果讓了,到時候四國就有三條道可以攻擊大宋了。
可難保西夏沒有男子野心,會趁機吞併大理。
……
另一邊,名臣趙開又回到了四川,並且擔任了四川宣撫使,接下來就是改革大變法,在他的主持下建立帝國銀行。
趙開上書萬言,開始了對四川陝西鹽、茶改革,鹽茶都是暴利,廢除官府收購地方官府收購壟斷政策,所有的商人想要販鹽、茶,都必須到四川成都請鹽引、茶引。
如此一來,四川陝西財富再次向成都傾斜,也有利於朝廷更深程度地控制地方。
商道重開,曾經繁華一時的絲綢之路,再此煥發出光彩。
西北上來奏章,說是蒙古人想要在草原邊境,開邊互市,用馬匹、獸皮、獸筋換取大宋的糧食、鐵器和茶葉。
不僅僅是蒙古人,還有遼國的耶律大石,以及草原上的小部落,紛紛看中了川陝的交易。
西夏的地盤雖然擴大了,但是他們對於部分地區的控制力反而下降了,因為人口的不足,導致他們根本就無力控制所有要道。
趙開上言道:道:「茶馬古道,若是開啟,當可大大緩解大宋馬匹之需,當初西夏求和時候,曾經上貢一批蒙古馬。
此馬體形矮小,其貌不揚,但是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更有一點好處,此馬在戰場上不驚不詐,勇猛無比,歷來是一種良好的軍馬。」
西軍雖然有很多戰馬,大多都是無根之水,自然是急需補充,更何況內陸還需要更多的戰馬,當今趙官家騎着的都是一匹劣馬,除非是出戰的時候才捨得騎出來自己的良駒,這也是大宋的劣勢所在。
就連岳飛,岳太尉也極力的推崇騎兵,他組建的背鬼軍當中,就有一支規模不小的騎兵。
大宋,缺馬啊!
打贏了沒法擴大戰果,人家一揚馬鞭,大宋的步卒只能在後面乾瞪眼,跑得慢連灰都吃不上。
而一旦輸了,人家四條腿的戰馬,大宋將士跑都跑不掉。
蒙古人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草原上女真人施行放養政策,坐視他們互相殘殺,以此施行自己的統治。
如果用一個字形容蒙古人現在的生活,就是窮。
如果能跟大宋開邊互市,對他們來說是十分幸福的,自己的馬匹再也不用低價被女真人收走,然後啥也換不到了。
可惜女真人有一點沒有做好。
契丹人對於蒙古人的防範可是相當嚴密,甚至不允許兵器流入到蒙古,可是女真人對此卻放鬆了約束。
所以數十年後,女真人萬萬沒有想到,最終打敗他們的就是自己曾經瞧不上的奴隸部落,穿鞋的最終沒有打贏光腳的。
於是,大宋決定開啟和蒙古人的交易,趙舊雖然害怕自己放出一頭猛獸,但是,現在的蒙古還不成氣候,他有信心比人家崛起的更快。
值得一提的就是河北地區的動向。
在王彥的八字軍節節敗退之後。
河南河北幾乎沒有太多的抗金勢力殘留,就算是有也行,不成氣候了。
一部分人開始投靠燕國和齊國,甚至投靠了金國,少部分人仍在山區內奮戰。
對此,趙舊對於宇文虛中的只是儘量招降這些抗金力量,總不能全部讓劉豫摘了桃子。
八字軍落幕的同時,太行山地區出現了一股新的勢力,據說是河北起義農民軍首領雄霸創建的天下會,此子居然在太行山內拉起了山頭,打出了抗金扶宋的名頭,還吸引了不少豪傑助拳。
以前八字軍的倖存者紛紛加入,雄霸也闖出了一份諾大的名頭。
趙舊遠在建康都聽聞了這個天下會的雄霸,頓時就是虎軀一震,趕緊派宇文虛中前去打探,甚至三番兩次的詢問,有沒有步驚雲和聶風這類起義軍干將出現。
宇文虛中趕緊多方打探,趙舊心裏面也生起了別樣的心思,這世上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穿越者?
既然如此,朕還是派兵剿滅好了。
儘管最後結果啼笑皆非。
趙舊也是哭笑不得。
原來那雄霸,姓熊,外號叫瞎,***,鬧了個天大的誤會。
趙舊也不由的感嘆,這麼奇葩的首領,怎麼沒有在青史留名呢?
在羽林軍中選拔了一下,隨即派宇文虛中送去了兩員大將。
一位姓步,趙舊給此人賜名為步驚雲。
一位姓聶,趙舊給此人取名為聶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