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河邊
陰梨抱臂環望四周,碧河周邊還是如從前一般,陰森森的,荒蕪的,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座新修的橋和對岸滿滿的墓碑。大筆趣 m.dabiqu.com
「連一隻烏鴉都沒有。」
張繼生嘆了口氣。
「自十年前那場戰爭之後這裏剩下的只有冤魂和死亡,我很難想像在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有白洛島那樣的存在。」
陰梨噘嘴「白洛島看似安定平和但也是最折磨人的,把人困在裏面永生永世不能離開,有多少人喪生在那裏。」
張繼生拍了拍陰梨的肩膀,她只要提到白洛島和老魔王總是這樣的,對她而言或許是一種被迫長大。
陰梨把張繼生的手拍下來。
「行了,我們是來找那面鏡子的,別站在這兒磨磨唧唧的。」
張繼生雙手一攤「我不會。」
陰梨氣的想打他「不會就想辦法!」
張繼生走到碧河邊,將右手伸進碧河裏,閉上眼睛,將魔王之力全數放在右手上。
陰梨看的也皺着個眉頭,碧河底都是冤魂,將手伸進去和找死是沒什麼區別,張繼生這是用命在賭。
但是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陰梨走上前割破自己的手指將一滴血滴入,一瞬間一團白光從河底而來,將張繼生和陰梨捲入浪花里,待二人再次看清眼前事物時,眼前什麼也沒有,只有蒼茫的白。
「這什麼地方?」陰梨問。
張繼生搖了搖頭。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看不到盡頭,這裏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我莫不是死了吧!這裏是荒蕪麼?」陰梨害怕的拉着張繼生的胳膊。
張繼生倒是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給她安慰「沒事,就算是死了也是我們一起死了,生同眠,死同穴。」
「呸!」陰梨放開張繼生的胳膊,「我和你也沒有過生同眠,要死你死,我可不想死。」
「哦,」張繼生點點頭,「也不知道是誰,和李復拼了命的博,我還以為是為了和我永遠在一起呢。」
「我那是為了鬼谷!」
陰梨氣呼呼的着實可愛。
忽而狂風大作,風不知來處,吹的他們二人步步向後退,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蕭聲。
斷斷續續的蕭聲,過了片刻便停了下來。
二人面前突然出現了畫面,懸空在白色之中,顯得更為詭異。
「帝瑤。」畫面中的男子身着白衣,半跪在地上,嘴角還掛着血,「你贏了我,又如何?」
張繼生皺眉。
「尚清,你若不攔我又何故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你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罷了,念在往日情分我大可放你一馬,可你執迷不悟偏要做你的聖賢君子。」
畫面中沒有帝瑤的身影,卻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他的聲音。
「執迷不悟的是你!一統天下當真可以滿足你那無窮無盡的貪婪麼?!即便眾神皆奉你為尊又如何?你已經不是神了,你是魔!」
尚清擦了擦嘴角緩緩站起,眼睛直直的盯着張繼生和陰梨兩個人,看的陰梨有些發毛。
陰梨拉着張繼生的胳膊「他在和帝瑤說話對吧,不是和我們說話吧?」
張繼生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把她的手握緊。
「不怕。」
「帝瑤,」尚清笑了,「你來遲了。」
只見尚清右手虛握,朗月蕭便出現了,尚清吹着朗月蕭,狂風再起,吹的張繼生和陰梨又步步後退,二人皆睜不開雙眼看清畫面,張繼生用的手緊緊的握着陰梨,用另一隻手臂幫她擋風,然而無濟於事。
突然蕭聲停了,風也停了,二人這才睜開眼睛。
他們竟然進入了畫面之中!
白色的蒼茫變了,他們腳下是山川,頭頂是湛藍,空氣之中流動着花香,地上長滿了珍貴草藥,這裏美不勝收,竟和白洛島有幾分相似。
尚清就站在二人面前,手中的朗月蕭卻已經沒有了,待他們兩個再一回頭,朗月蕭掉下懸崖。
張繼生突覺體內燥熱,捂着胸口蹲在地下,嚇了陰梨一跳,陰梨趕緊蹲下扶他。
「你怎麼了?」
張繼生搖搖頭道「不知,只覺燥熱,一股氣流衝上,似乎是魔王之力感受到這裏的氛圍想要佔據我的身體。」
張繼生低下了頭,再抬頭時全然換了個模樣,眼睛是紅色的,烏黑長髮瞬間變成了暗紫色,脖子上生出一些可怕的紋路,周身一股氣波將陰梨推開數十米遠。
陰梨蹲在地上只覺口內血腥,一口鮮血湧出。
這似乎吸引了張繼生的注意,他只輕輕一抬手,陰梨的脖子便送到了他的手上。他攥的很緊,陰梨覺得好像快要不能呼吸。
「我的血,原來在這兒。」
張繼生冷笑,將陰梨放下。
陰梨捂着脖子癱在地上實在是沒什麼力氣了。
張繼生突然向尚清出手,連飛幾個紫色火焰都被躲了過去。
尚清升至半空,張繼生也升至半空與其對立。
「念在一起情分,我不忍對你動手,若你誠心悔過我可以勸說眾神放你生路讓你安居一隅從此與世無爭。」尚清道。
張繼生冷冷的看着他「尚清,幾百年過去你還是會說這些沒用的話,做神仙做到如你這般還有什麼意思,幾萬年都不曾改變過的生活真是無趣極了。」
尚清抬頭望天,嘆了口氣。
「天地悠悠,你我生於蒼茫,終歸要歸於蒼茫,你又為何放不下這執念。」
張繼生突然手裏出現一把劍,一把紫色的劍,此劍似乎帶着閃電,天突然就陰沉了下來,黑蒙蒙的壓抑着三個人。
張繼生揮劍向尚清而去,尚清躲過幾招後覺得有些吃力,畫出一個結界擋在身前。
陰梨坐起來看着這個場景,不知道為何,她覺得如此的熟悉,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一般。
對峙片刻,兩人皆向後幾步。
但明顯尚清傷的更深,一口鮮血噴出滴在地上,化作一小攤清水。
張繼生見狀立刻後退,生氣的用劍指着尚清。
「你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但你今日竟故意設局害我!世人皆道尚清乃眾神之首,為人光明磊落,這便是你的光明磊落?!」
尚清擦了擦嘴角。
「對魔,不必磊落。」
只見尚清自己掏出一把短刀刺入心口,尚清瞬間化為虛無,懸崖下流出清水,剛開始只有一兩股,而後奔流而出衝破了本是連在一起的陸地,將陸地分裂成兩半。
突然陰梨感覺腳下的土地在震動,土地似乎騰空而起,逐漸升至空中,再然後一道白色光芒刺的陰梨睜不開眼。
陰梨再醒過來就被張繼生綁在石柱上。
陰梨試圖突破鐵鏈,卻無濟於事。
張繼生抱臂站在她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陰梨咽了口口水,她知道現在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張繼生了,而是魔王帝瑤。
「張繼生!你醒醒!不要被魔王之力控制!」陰梨大喊。
張繼生不為所動,任由她喊。
「陰梨,你可讓我好找。」
「張繼生!」
張繼生突然靠近,手握着陰梨的脖子。
「梨梨怎麼了?這麼想我?」
陰梨又感覺到了那種窒息。
「還給我。」張繼生在她的耳邊吐氣,滾燙的氣息噴在她耳邊,令陰梨感覺從耳朵到身體都在燃燒。
「生同眠怕是不行了,死同穴,」張繼生搖了搖頭,「怕是也不行了。」
陰梨感覺到脖子上的手加重了力道,眼前模糊了一切,什麼也看不見了,就這麼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竟然已經鬆了鐵鏈躺在石柱下,張繼生躺在遠處,頭髮已經恢復成原本的顏色,脖子上可怕的紋路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陰梨跑過去拉着他試圖將他喚醒。
「張繼生!張繼生!」
陰梨拍了兩下他的臉。
張繼生漸漸醒來,醒來時眼睛是紅色的,嚇得陰梨退後了幾步。
張繼生撐着身體站起來,手摸着脖子不停的咳嗽。
陰梨默默的往後退,直到和張繼生四目對視。
她默默的咽了口口水。
張繼生一個踉蹌跪在她面前,手撐着地,看着她。
「還好麼?」
陰梨看着他點了點頭。
張繼生笑了,把她拉進懷裏。
過了會兒感覺衣服都濕了,陰梨在他的懷裏抽泣。
一邊哭還一邊錘他,每一下都打的很疼。
「張繼生,你嚇死我了!」
張繼生揉了揉陰梨的腦袋。
張繼生拉着陰梨站起來,兩個人看着周邊的模樣,只覺很熟悉。
「白洛島!」兩人同時出聲。
「這個地方,好像是白洛島的出口,就是少了些白骨,」陰梨看看周圍,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我們快去找我爹住的那個地方!」
陰梨和張繼生迷路了,這裏無窮無盡似乎沒有盡頭,不管怎麼走最後還是會走到石柱前。
陰梨索性坐下歇息一會兒。她看着張繼生的紅色眼眸。
「你。。。你眼裏這裏是紅色的麼?」
張繼生搖搖頭「當然不是,怎麼這麼問?」
陰梨低下頭,不說話了,過了會兒再抬頭的時候發現張繼生就在自己的面前半跪着,臉離得很近,那雙眼睛也很近,直直的盯着她。
不得不說,陰梨還是有一點害怕,便將張繼生推開一點,她怕過一會兒張繼生又會變成帝瑤。
「我的眼睛。。。是紅色的麼?」張繼生問她。
陰梨點點頭。
張繼生向後退了一步,坐在地上。
「我好像什麼都記得,我好像什麼都看到了,你把我喚醒,我只覺得很疼很疼,再醒過來就這樣了。」
「你。。記得你和尚清的對話麼?你還記得尚清是怎麼死的麼?」
張繼生點點頭。
「一清二楚。」
忽而一道白光,張繼生趕緊上前護住陰梨把陰梨圈進自己的懷裏,再睜眼二人又回歸了白色的蒼茫。
陰梨按着自己怦怦跳的心。
「我感覺自己死了一次。」
張繼生揉揉她的腦袋。
「不怕。」
陰梨抬頭看他「他說找到我了,還要我還給他,我和帝瑤,到底什麼關係?」
「你當時是怎麼想的用你的血滴進碧河裏的?」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們去白洛島,還有李復。我只是想試試。」
張繼生皺緊了眉頭「我們剛剛經歷的應該是尚清和帝瑤的最後一場大戰,帝瑤被尚清封印在白洛島,可我們卻忘了來的目的,袁新山和這一切有什麼關係?」
陰梨盯着張繼生紅色的眼眸。
「袁新山,可能就是帝瑤。」
張繼生眉頭加深。
「他叫我,梨梨。」陰梨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那個語氣,有一點像,還有他對我的稱呼,我基本可以確定。但是袁新山已經死了,我們無法對證。」
張繼生搖搖頭「不,他沒死,死的應該是本來的袁新山,這個穹蒼,肯定有問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穹蒼可能就是帝瑤換的另一個宿主。」
「之前是袁新山,後來是穹蒼,那之後又會是誰?」
「或許是洛陽殿的其他人,或許是鬼谷里的其他人,或許是鬼谷外的人,我們在明,敵在暗。」
「他可是帝瑤!就算我們知道了他是誰又能怎麼辦?」
「他不過是要魔王之力罷了,給他便是。」
陰梨搖頭「魔王之力是讓你重生的力量,若是你失去了魔王之力沒有人可以保證你會不會死,我絕不允許你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況且帝瑤想要一統天下,他的野心之大,若讓他拿回了魔王之力,連尚清都不能將他殺死我們又該如何?」
正說着,他們感覺到身體在往上升,兩人踉蹌了一下,有些站不穩了。
「怎麼回事?」陰梨問。
張繼生環顧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沒有變化一般。
「我沒猜錯的話是我們所處的環境在向上升起,但我們處在環境裏面,只能感覺到卻不能看到。」
「難道我們還在白洛島?」
張繼生搖搖頭表示不知。
而後兩人都飄了起來,停在半空,好像有人操縱他們一般他們能感覺到自己在不斷的後退,一直退,一直退,直到兩個人看到了除了白色以外的東西。
他們能聽到流淌着的碧河滿是冤魂的吶喊,碧河之上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他們就是從鏡子裏出來的,穩穩的站在了碧河岸邊。
鏡子快速縮小變成小小的一個,張繼生伸出手,鏡子自動就到了他的手心裏。
「這便是那面鏡子?我們剛剛進入的是鏡子的幻像?」
「恐怕是這樣的,但可能不是幻像,但是這個鏡子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難道是想說你和帝瑤有什麼關係?」
陰梨搖搖頭「反正也不知道,不如帶回去再研究吧。」
張繼生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