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四師弟知道了什麼?」
「不知道,這個老四打小就很有見地,很多事他知道卻不願意透露。筆神閣 bishenge.com」
「可是四師弟不說,我們該如何應對?」
「慢慢啊,快些做飯吧,再不做飯為師餓死了,餓死了就什麼都不需要應對啦。」
夫子捋着撫須,目光透過遠處大山,看向書院。
作為與昊天對弈之人,他很想看看未來會如何,他不相信昊天,所以他建立大唐,所以唐人不信昊天!
次日,到了書院放榜的日子,昨日離去的學子們匆匆而來。其中大多數人神色緊張,頂着兩個濃濃的黑眼圈前來,只有極少數人胸有成竹,姿態輕鬆。
這其中來自南晉汝陽謝府的三公子,謝承運則是被多人簇擁着前行。
汝陽謝府以詩書傳世,謝承運自幼聰慧過人,三歲能文五歲成詩。如今已至十八年華,已是南晉科舉探花。
探花郎心氣高大,謝絕南晉任職官員的請求後,一路北上,來到千里之外的大唐,其目的就是考進書院,以此來為科舉正名。
作為此次院試最具名氣的世家公子,謝承運此人確實不俗,為人儒雅溫和,雖拋不開少年心性的對比之心,也算是個不錯的人才。
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會成為書院弟子,憑他的才能書院院試所考自然不在話下,故而這些簇擁着他的人都很精明。
場間眾人都清楚考入書院代表着什麼,所以大腿自然要乘早抱。
除卻謝承運這夥人外,還有大唐神童臨川王穎,來自陽關學府的鐘大俊,昨日那自稱清河郡崔家崔明亦是如此。
當然,所謂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無論王穎、鍾大俊、崔明,其身邊簇擁之人明顯少了很多。
在這四大團隊外,剩下的學子,或是來自軍部舉薦,或是來自寒門後生。這些人多數都是面色緊張,甚至有人在慌亂中同手同腳而不自知。
書院放榜佈告,掛在書院大門裏不遠處的小廣場,這些學子們昨日被灰塵洗禮過,昨夜回去紛紛脫衣洗沐,哪曾想今日又要被灰塵籠罩。
雖然長安城現在挺暖,書院也很乾淨,掃帚帶起的灰塵很少,但沒人願意灰塵沾染到自己,故而很多人對此不悅。
謝承運皺眉,衣袖攏在鼻前,一旁察言觀色的一人,立刻站出來叫囂道:「喂,那個掃地的!」
「能不能清閒半刻,待謝公子查看完佈告,再來清掃?」
說話這人還算有禮貌,雖然神態不恭,語氣卻並非那般強勢。只是那掃地中年人並不出聲,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掃着。
「這位先生,可否稍停片刻?」
被人包圍的謝承運行禮後,輕聲開口。
見那中年人不聞不問,謝承運面色微變,神情顯得有些冷。
那些圍在周圍的學子,頓時發現了一條康莊大道。若是能夠幫謝承運討回面子,定能……
這些人紛紛出言討伐,見中年人繼續我行我素,越來越多人加入討伐大軍。
他們昨日受唐皇等人影響,對眼前這個奴僕般的下人好禮相待,卻不代表他們真的就能彼此尊重。
尤其是昨日經過射科考場突襲事件後,場間眾人對書院頗具微詞。畢竟大唐書院是神聖的,如今卻被那些人混跡在參考隊伍中,不少學子因此受傷死亡。
對書院不滿,連帶着對書院內的這名清掃工人也就不再那般尊敬。
崔明靜靜地站在一旁,昨日他曾在這裏丟盡臉面,他沒想過要出這口氣。
不是他慫,而是事後他曾認真回想過,想起了大唐皇帝、親王、公主等人,也是這些人讓他知道,眼前這個掃地人不是尋常人家中的奴僕。
崔明昨日是顯得唐突,舉止有違世家公子的禮儀,可他卻不是傻子。相反的是,他很聰明,所以他在靜靜地看。
不是他想看被別人叫罵的中年人會如何,他想看的是謝承運會怎麼在這人面前丟臉,同為世家公子,同樣優秀的年輕一輩,競爭心思自然不會缺少。
可一直以來,謝承運搶了太多風頭,加之其本身極具才華,要想在別處找回平衡會很難。所以他希望昨日讓他丟臉的那個中年人,今日會讓這個南晉才子跌個跟頭。
中年人依舊不語,這時書院教習拿着榜單來到場間,可等他來到近前,看到這番場景後,教習們怒喝道:「像什麼樣子?這就是所謂的少年才子?」
「如此不懂禮儀,即使才華橫溢,入我書院又有何用?」
說完此話,教習們紛紛將手中紅色佈告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事實上,這種事不值得教習們大發雷霆。
作為年少成名的他們,心高氣傲是常事,可他們的傲氣用在了錯誤的地方,錯誤的人身上。
場間眾人無言,看了看地上那幾塊紅布,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自處。
有人想要上前去拿,卻在行動的瞬間,被場間眾人的眼神勸退,有人默默躊躇,眼神時不時看向書院門外,猶豫着要不要離開書院,有人則是雙手抱肩,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空曠的廣場前除卻中年人掃地聲,竟是再無一人出聲。
這些少年才子們知道教習為何會如此,只是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究竟是要去撿起那幾塊書寫着院試成績的紅布,還是等待教習們怒火消退後前來公佈成績?
書院大門外,寧缺氣喘吁吁的來到大門前,往常跟在身後的桑桑,被他落的很遠。
「桑桑,你快回去看着鋪子,少爺我看了成績就回去!」
寧缺彎着腰大口呼吸,看着遠處小小身影,猛然吸了口氣大吼出聲。
見桑桑回頭向長安城走去,寧缺這才察覺到場間略顯詭異沉默着的眾人。
他當然看到了大門內不遠的小廣場,也看到了那些呆立在小廣場裏的一眾學子。
很多人因為寧缺的叫喊聲回過頭來,褚由賢看着寧缺,快步來到身前。
「寧缺,你怎麼來的這麼晚?」
「叫我起床的雞,昨夜被我宰了!」
褚由賢看着一臉認真的寧缺,很想問問這是什麼意思,但此時顯然不是好時間,書院也不是玩鬧的場合。
「他們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寧缺平復下呼吸,被上百人注視着,儘管寧缺無懼卻也並不自在。
褚由賢看着眾人,低聲在寧缺耳邊道清原委,寧缺總算明了。
看着依舊清掃地面的中年人,寧缺行禮後向着人群走去。
「褚由賢,不是說九時放榜嗎?教習們跟我一樣宰了窖床的雞?」
「寧兄,別開玩笑,教習們已經離開了,佈告被他們丟在那邊地上,現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不懂教習們的意思。」
「看個榜還磨嘰什麼,教習們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取消所有人的入學資格。當然,懲罰是會有的,但什麼時候會來,這就不好說了。」
寧缺有意無意的提高了聲音,並且偷瞄了眼依舊掃地的中年人。見中年人除卻醜陋外並未有特殊表情的面容,默默撿起地上落了些許灰塵的紅布。
提起紅布寧缺並未仔細打量布上濃墨重彩的各科成績排名,而是抖了抖後,這才將手中那塊樂科成績佈告貼在告示牌上。
場間聽聞此言的眾人紛紛鬆了口氣,此時他們不知為何會信任眼前這個小人物,只是你在困難時有人聲援安慰自然是好的,故而很多人拿出手帕擦拭汗水。
這些人不怕被懲罰,但他們怕教習們一怒之下,取消所有人入學資格。沒人會懷疑書院敢不敢,如果不敢那這兒也就不是書院了。
謝承運心下微安,事情因他而起,他自然無比緊張。
他可不認為南晉才子這個名聲,能夠影響書院做決定,所以他從教習們丟下佈告離開後,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補救。
幾名女學子上前撿起佈告,學着寧缺抖落上面灰塵後將其貼在公示牌上,眾人這才紛紛圍在上前,有人站在佈告前朗聲道。
「南晉才子謝承運,六科甲等,書科,禮科皆是甲上。」
讀榜人宣讀後,謝承運面露笑容,一眾學子紛紛前來攀談道喜。作為書院院試的學子,對書院了解自是不淺,謝三公子這份成績,十年間極少出現。
少女們看着謝三公子,個個眼光炙熱,面露桃紅。
作為主人,謝承運不斷應付着他人的祝福。讀榜人並未停歇,繼續朗聲宣讀。
「臨川王穎,四科甲等,樂科甲上,射科丙等。」
「陽關鍾大俊,四科甲等,騎射二科乙等。」
「清河郡崔明,三科甲等,騎射乙等,書科乙上。」
…………
「今年我等考生成績不錯,竟然有四人達到三科甲等。」
「不錯,大家考的都很好,謝三公子四科甲等,兩科甲上的成績該是近十年來書院院試最好成績了吧?」
有人吹捧,自然有人不屑,不屑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風頭被王穎謝承運擠壓的鐘大俊。
「誰說這是十年來最好成績?」
見眾人紛紛看向自己,鍾大俊習慣性的昂着頭,口中繼續道:「五年前,有名西陵考生,拿了六科甲上!」
「什麼?此人姓甚名誰?天下還有如此全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