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潮1980 第516章 金無足赤

    第516章 金無足赤

    天底下任何人或事,都沒有絕對的完美。

    寧衛民的開業慶典也一樣。

    哪怕他想的再周全,也難免有所疏漏。

    這不,與大部分客人的興高采烈、滿面春風相比。

    今天有兩位客人就成為了例外,感到受到了輕慢,是真心有些不快。

    他們就是頤和園聽鸝館飯莊的代表——副經理池國維。

    以及仿膳飯莊的代表——副經理嚴宏。

    這兩位年歲差不多,工齡差不多,履歷也差不多。

    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在各自的單位工作了十幾年,一步步由服務員提拔起來的基層幹部。

    而且說起來,他們還都是1982年的離退休政策出台之後,獲得提拔的同一撥業務骨幹。

    所以通過參加區服務局飲食服務公司的各項會議,他們倆早就是老熟人了。

    但就是因為背景和條件太接近了,他們也成為了各種獎項評選和業績評比的競爭對手。

    彼此面和心不和,才是他們彼此關係的真正寫照。

    哪怕今天在這裏相會,他們見面,也一樣是相互點頭客氣幾句,就沒了話說。

    充分暴露出「同行是冤家」的疏遠。

    反倒不如其他陌生賓客之間談得熱絡,處得和睦。

    不過說來也有意思,今天畢竟和往常還是有所不同的。

    隨着開業慶典一步步的進行,他們居然破天荒的默契起來了。

    很難得的有了點「有緣千里來相會,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寧衛民把今天的開業慶典舉辦得太出色了,同時刺激到了他們。

    這才促使他們於不知不覺中,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調轉槍口,把「壇宮」當成了共同的敵人。

    事實上,打今天一過來,這兩位心裏就不是很舒服。

    無論飯莊門前,那張燈結綵迎賓客的熱鬧勁,高高聳立的廣告牌,復古服裝的服務人員,還是模仿聖旨的樣子做的簽到冊,以及鞭炮齊鳴時聲勢驚人的舞獅活動。

    這些隆重與繁華的排場,都大大出乎了他們預料之外,讓他們相當看不慣。

    一個心裏想,不就開飯莊嘛。還真能整事兒,有幾個臭錢不知道怎麼顯擺了。弄這麼花里胡哨的熱鬧有什麼用?

    另一個也覺着,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們飯莊成天接待部級領導,開業也沒你這麼張揚啊。

    你們算老幾啊!

    結果這樣不約而同的酸味兒,就造成了他們不約而同心情低落。

    另外,今天乘坐汽車來參加慶典的賓客也實在太多了些。

    不但區領導、旅遊局、服務局、美協、傅傑夫婦、《火燒圓明園》劇組都有自己的座駕。

    就連老藝人們,書畫家們、兩所美院的師生,都是由寧衛民僱請的出租車專程接送。

    這樣一來,停在路邊一長排亮閃閃的汽車,落在兩位飯莊大經理的眼裏,就更讓他們心裏不是滋味,顯得倆人大老遠乘坐公共汽車趕來實在寒酸。

    尤其沒想到的是,飯莊門口的服務員為了在路邊有限空間騰出車位,居然挨個把他們從乘涼的樹蔭下請走。

    於是,一種受到的「屈辱」的怒意,讓他們不由自主心生報復之念。

    就為這個,他們不約而同跑到了後廚,把自己的廚師叫了出來。

    然後用特別的「關懷」和專門的「囑咐」,來給飯莊的好日子加了點「喜慶佐料」。

    如此,才促成了今天「壇宮」後廚房的一場風波。

    不過即使如此,兩位大經理也沒順了氣兒,就此恢復心平氣和。

    實際上等慶典正式開始,進入飯莊二樓之後,他們的負面情緒反而更加嚴重了。

    因為無論是「壇宮」的佈置格局、擺設鋪陳、顏色運用、裝修檔次,還是標新立異的各種享受和表演,都讓他們的眼睛變得像兔子一樣的紅,發自內心的羨慕嫉妒恨哪。

    他們認為,「壇宮」不但是個仗着有錢譁眾取寵的暴發戶,而且也根本配不上這些裝修和擺設。

    是怎麼看,怎麼來氣。

    一個新辦的飯莊而已嘛,居然比扶植你的兩個「老大哥」都能擺闊!

    瞧吧你們能的!太能嘚瑟了!

    這叫什麼?僭越!

    但說實話,這仍不是讓兩位大經理最氣的地方。

    讓他們最上火的,其實是對席位的安排不滿。

    要知道,他們自詡為餐飲業里的前輩,而且是還是對「壇宮」提供技術和人力支持的「恩人」。

    所以他們覺得,既然已經幫了「壇宮」這麼大一忙,理應受到重視。

    即便不能和局級領導同處一桌,也得和他們那些同級別的飯店經理,旅行社經理坐在一起吧?

    至少服務局的人總得出面陪陪吧?

    偏偏喬萬林對他們壓根就沒當回事。

    這位服務局的科長只是在大門口跟他們照了一面,隨便打了個招呼。

    就指派張士慧把這兩位帶入席間,居然把他們和「壇宮」的眾多服務商安排在了一起。

    一桌子的人,他們看不到一個熟人,也就罷了。

    關鍵是直接就斷了他們在領導面前露臉,和同行業交際的方便啊。

    如何讓人不惱啊?

    也就是他們聽話頭,知道同席的這些相互寒暄、客氣的人級別不低,都是些工藝品廠家的廠長、書記。

    否則,他們非得氣炸了肺大泡不可呢!

    總而言之,這兩位大經理對「壇宮」給予的招待哪兒哪兒都不滿意,那坐下來還能有個好臉色?

    尤其聽着一桌的客人互相間聊着天,但凡涉及「壇宮」的方方面面都是吹捧和恭維,他們的表情陰得簡直都能擰出水來。

    所以這種情況下,倆人心有靈犀的聯合在一起。

    當眾陰陽怪氣和旁人唱起來反調,你一言我一語的甩上了片兒湯話,也就不足為怪了。

    北海仿膳飯莊的嚴宏率先開口。

    「哎,要說這『壇宮』是真的財大氣粗啊。只可惜,這新店就是新店。正所謂,『樹小屋新畫不古,此人必是內務府』。這裏真正有分量的古董太少了,全靠西貝貨來充場面,呵呵……」

    頤和園聽鸝館的池國維也隨之附和。

    「可不,這整個餐廳都算上,年份上能過康雍乾的瓷器也是屈指可數啊。不過四五十件而已,顏色式樣也單一,不是黃底兒就是藍底兒。字畫就更別提了,全是現代的玩意。那些落地罩和家具倒是有不少宮廷規制的精品,可惜啊,木器這玩意不上品啊。依我看啊,這『壇宮』飯莊裏里外外,純屬花架子一個,這錢掏得有點冤枉……」

    而他們這話一出口,其他正給「壇宮」湊趣兒說好話的人,自然全愣了。

    大傢伙臉上帶有明顯的不解,都是一個意思——這大喜的日子,怎麼說這些不受聽的啊?這倆人哪兒來的呀?

    甚至有人面現不快,那表情無疑是——這倆孫子幹嘛地的?怎麼這麼不開面兒?誠心給大家添堵呢!

    像即墨酒廠的廠長張繼生,就因為寧衛民是採購了自己產品的大金主,忍不住替「壇宮」仗義執言。

    「兩位,話不能這麼說吧?『壇宮』是新興辦的飯莊,古董少一些很正常。可要說沒好東西,未必。像二樓餐廳入口處,那些祭天的禮器難道不夠格嗎?那都是國寶級別了。是天壇的珍藏,連故宮也沒有,遊客根本見不到啊。」

    「何況工藝品怎麼能算是西貝貨呢?據我所知,那些鋪陳擺設,宮燈料器可件件都出自名家之手,不是一般水準的物件。字畫也是一樣啊。旁的不說,您看看這整個餐廳的壁畫,其他地方還能見到這麼壯觀話里的景象嗎?那都是咱們頂級美術學府眾多師生的心血結晶。」

    「還有那好幾米的《福祿壽喜圖》,那可是美術家黃胄先生的大作。就憑這尺寸,這效果,完全可以媲美東方賓館的《江山如此多嬌》了。再加上這古箏琵琶的演奏,簡直藝術感和實用性並存,依我看,這裏簡直就是一個美食博物館……」

    張繼生的話有依有據,當成博得了許多人的贊同和支持。

    然而這些人的點頭和附和聲,卻讓嚴宏和池國維倍感尷尬。

    嚴宏立馬偷換概念展開反擊。


    「你這人,說的完全就是外行話。什麼藝術性和實用性並存?還什麼美食博物館?這是飯莊,飯莊就是吃飯的地方。關鍵還得看菜。就憑他們一個新店,能做出什麼好菜來?那在飲食行業里就是個小字輩嘛。俗話說,水再大也漫不過山去。要沒有真正的宮廷菜廚師指點啊,這飯莊什麼都不是。」

    池國維也故意抬槓。

    「就是,民以食為天,山以石為仙嘛。雖然作為經營宮廷菜的飯莊,確實與『文化』有關。可宮廷怎麼會有現代的玩意呢?宮廷的文化,當然必須是真古董,而且光古還不行,還必須皇家御用的東西才行。這飯莊裏的東西並不符合啊?說白了,這裏只是打着宮廷的招牌招搖撞騙……」

    「對啊,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北海仿膳的漪瀾堂和道寧齋,你去過沒有?你得先去看看那裏的玩意,再跟這兒比。弄這麼多花里胡哨的東西有什麼用?都是仿製的,假的。只有在北海仿膳用餐,你才能真正感受到皇帝吃飯的滋味。」

    「沒錯,頤和園的聽鸝館也一樣啊。那門口的牌匾都是西太后御筆親書。這裏又有什麼啊?難道就憑傅傑寫的那『正宗御膳』?這不成天大笑話了嘛。連仿膳飯莊和聽鸝館都只敢自稱『仿膳』,合着這新開的『壇宮』倒是『正宗』了。敢吹啊!真敢吹啊……」

    聽聽,這一唱一和的,話是越說越難聽了。

    在座的眾人不禁面面相覷,越發摸不着頭腦。

    大家實在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今天的宴席,會出現這樣大煞風情的主兒。

    尤其是即墨酒廠的張繼生,更加忍不住要開口理論。

    但幸好此時有人搶先開了口,及時把他給攔住了,才沒讓他和這兩位進一步發生語言衝突。

    「哎,您是仿膳飯莊的嚴經理吧?對不住對不住,剛才光顧說話了,就沒認出您來。我是京城美術紅燈長的許平治啊……這位是聽鸝館的……石……不,池經理?咱們也見過的。因為宮燈維修的事兒,就上個月嘛。」

    說話這位正是美術紅燈廠的廠長許平治。

    他一認出了這兩位大經理,直接就站起身來,迫不及待的主動繞過旁人來與這二人握手。

    不為別的,業務需要啊。

    想也知道,一個宮燈小廠靠誰活啊?何況他們的業務又那麼特別。

    全京城就三家宮廷菜飯莊,無論哪家他也得罪不起。

    雖然「壇宮」是最能花錢,也最痛快的一位,足以頂得上其他兩家。

    可也得考慮到「壇宮」這是剛開張,需求量才會這麼大。

    何況「壇宮」前程也不甚明朗,弄不好就是一錘子買賣。

    所以他完全犯不上為了維護「壇宮」的聲譽去得罪另外兩家。

    總之,最好是誰也不得罪,那自然該拍還得拍,該哄還得哄啊。

    必須得承認,只要能管一個廠子的人,就沒有笨蛋。

    就像許平治一樣,其他的人也立馬明晰自己應該持有的態度了,該站定的立場了。

    雖然大家已經差不多看明白了,這兩位完全是出於嫉妒和狹隘,才會在這樣的場合對「壇宮」出言批評,表達不屑。

    但他們出於利益考量,還是變得熱情起來,主動跟嚴宏和池國維打招呼,依次開啟自我介紹模式。

    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每個人都希望能與仿膳飯莊和聽鸝館建立業務關係,好為自己的產品多找條出路。

    這一點,甚至就連暗嘆晦氣的張繼生也是一樣。

    雖然他作為剛才第一個表達反對意見的人,心知肚明自己已經開罪了這兩位大經理。

    而且他也能看出,這兩位大概沒什麼容人之量。

    基本上沒有可能忘記剛才的齟齬,從他的酒廠進貨。

    但問題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再怎麼說,這兩位大經理在京城飲食界也是多少有點地位和人脈的主兒。

    他可不想給自己留下什麼隱患。

    萬一回頭應了景兒,在開拓京城市場做別家業務時,莫名其妙的黃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還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儘量緩和一下關係的好。

    就這樣,張繼生也以「以山東人性情直,萬勿見怪」的話來賠罪。

    總之,在眾口一詞的恭維里、久仰中,嚴宏和池國維的精神頭兒,一下就抖擻起來了。

    他們並不認為是自己的身份特殊導致別人退讓,這種口舌之爭勝之不武。

    而是滿心自負,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口才超群,才讓眾人心悅誠服。

    於是,倆人也就越發端起了架子,以宮廷菜的權威自居。

    彼此恭維,自我吹噓,以及雞蛋裏挑骨頭的行徑,都越發來勁了。

    在他們的嘴裏,北海仿膳飯莊的宮廷小吃、抓炒菜,聽鸝館的河鮮菜,以及他們兩家飯莊各自開發出的以山珍海味為主的「滿漢全席」,才是宮廷菜的標杆,才值得大家品嘗。

    反過來,「壇宮」不過是個濫竽充數,靠搞噱頭刷存在的投機份子而已。

    嚴宏還放狂言,「壇宮如果能在我們兩家飯莊的指點下,做出我們五六成的菜色就很不錯了。大家真的沒必要對今天的菜色抱太大的希冀和期望。目前這些壓桌菜雖然挺新奇,味道不錯。但這是小道爾,這就是他們廚藝水平的極限了」

    池國維也攛掇,「難道諸位不見正經的熱菜已經超時了嗎?老半天都上不來一道熱菜,這說明什麼?」

    應該說,以嚴宏和池國維這樣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詆毀之語,還是比較有迷惑性的。

    尤其他們又吃准了今天「壇宮」後廚保准得起火,心懷叵測的拿時間來佐證他們的言論,無疑就更顯出了他們的權威性。

    一時間,同席的這些廠長書記還真不由得信了他們幾分。

    表面上不免都唯唯諾諾的附和着,心裏卻在暗暗替「壇宮」擔心。

    但世上的事兒還就是這麼巧。

    恰恰就在兩個大經理把「壇宮」貶得一文不名的情況下,「張大勺」的「醬汁活魚」,開始由服務員打着敬菜的名義,從後廚端出來,閃亮登場了。

    於是眾多的同席者看到服務員,急匆匆的小跑着把幾盤魚送進了裏面的包間去,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都暗暗舒了一口氣。

    反過來,剛剛發表斷言的兩位大經理面子上未免有點火辣辣,又有點訕訕然,很是不好看。

    嚴宏便趕緊出言找補。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敬菜?那是過去莊館行里的糟粕,懵人的伎倆。在座的諸位或許不知道啊,所謂敬菜。其實是過去,廚師用不值錢的材料整花頭,用面子來摸客人錢袋子,變相要賞錢的勾當。這『壇宮』也太胡來了,居然搞這一套。當然,咱們肯定是沒人會給賞錢的,所以這只能說明,他們的後廚是亂套了。這是在想辦法拖延時間。」

    池國維也同樣藉機批判,外加自吹自擂。

    「就是,我也覺得他們純屬瞎搞。我還沒聽說過用整條魚做敬菜的呢。何況這還是開場頭一道熱菜,要是不好吃,這不全砸鍋了?我倒要看看他們做的是什麼魚,到底是宮門獻魚,龍舟活魚,還是五柳魚,荷花魚?再說了,他們上菜跑個什麼勁兒啊?可見是慌神了,要在我們單位,我非得扣這些服務員獎金不可……」

    不得不說,人是萬萬不該在不了解情況的時候,輕易下斷言的。

    這不,話音沒落下呢,他們這桌的魚也端上來了,事實就把某些人的嘴給堵上了。

    而這道魚做的菜,既不是什麼宮門獻魚,也不是什麼龍舟活魚。

    但偏偏極為普通的一道醬汁活魚又透着極其的不普通。

    魚被送上桌時,還腮動嘴張呢,真是神奇無比啊。

    特別是等大家動筷一品嘗,更是不由對味道齊齊稱讚。

    幾乎所有人,都眾口如一的夸這魚肉細嫩,鮮美極了,根本不像鯉魚,毫無土腥味。

    到了這一步,最讓兩位大經理難過的場面跟着出現了。

    也是邪性,送菜的服務員上完這盤魚後,他居然沒走。

    而且可氣就可氣在這小子隨後又強調性的補充的那幾句。

    「各位,這道『醬汁活魚』是我們後廚張師傅的絕活。材料雖然是鯉魚,很普通。可整個京城也沒有其他人會做。也只有我們這裏,才能讓這道魚菜在三分鐘內上您的桌,還保持着嘴動腮動的狀態。歡迎大家品嘗,多提意見……」

    眼瞅這小子一臉洋溢而出的自豪感。

    嚴宏和池國維簡直頓時火冒天靈蓋,恨不得把這小子一把給掐死,然後再跺兩腳才能解氣。

    這幾句簡直就是在當眾扇他們耳光。

    此刻不用說,就連在座的其他客人,也都尷尬極了。

    他們是既想夸又不敢夸,覺得這道菜的精彩無可爭議的事實。

    可又得顧忌兩個大經理的感受,這又是多麼的彆扭啊!

    還幸好,張繼生出言打了個岔,算把這事圓乎過去了。

    「不錯不錯,我老張是地道的山東人,可還沒見過這麼神奇的醬汁活魚呢。京城的廚師厲害啊,把這麼一道普通的家常魯菜都做的出神入化。了不得啊!我們山東本地的廚師反倒沒這水平。看來,這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事兒是真的。哎,對了,剛才聽二位經理的點評,像什麼宮門獻魚,這樣的宮廷菜似乎更加神奇啊。我要有機會,是真想到二位的仿膳飯莊和聽鸝館,親身體會體會,可惜了,咱級別低了點。二位能不能再給詳細介紹介紹,讓大傢伙也好好長長見識啊。」

    都是場面人,大家立刻感受到了張繼生這個話裏有話的圓場恰到好處。

    於是都紛紛表示贊成,並且隨後共同舉杯,希望兩位大經理能順應民意。

    說白了,酒是天上水,越喝人越美啊。

    只要酒一喝,什麼尷尬也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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