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白這話一說出口,眾人不由大吃一驚,臉上紛紛現出古怪的神色。那意思很明白:小子哎,你以為,你算哪根蔥哪根蒜?
若非這玩意,是你從那地方弄出來的,哪輪得到你在此呲牙!
這些人心裏怎麼想,小妖心知肚明,卻一點也不害臊,大聲說道:「這個匣子,如果你們誰也打不開,我可說好,我可就要自己留着了!」
幾個大佬頓時呆了一呆:這話說的!好生無理,這麼重要的東西,你說留着就留着?簡直,放狗屁。
不過嘛,最終卻沒人出聲與他計較。也不為別。
此地,青冥天下四大高人俱在,非但個個都是豪氣沖天之輩,也確實手段了得!就是搬山倒海,改換一方天地,那也不在話下。
不過小小一個匣子罷了,怎會打不開?
簡直,笑話!
黑三郎一怔之後,雙眼放光,竟然鼓掌,嘴裏贊道:「小友言之有理!」
「誰打開誰拿走,若是都打不開,在場諸公,我看也沒誰好意思拿。」
此話一出,禿鷹與喬烏娜不由吃了一驚,頓時目光定定,沒個好臉色。
在他二人看來,這小鬼純屬扯淡,可黑三郎這話一說,整個事情的性質那就變了。
本來說好了四家共享的東西,被這小鬼一通瞎攪和,竟然出了妖蛾子?
黑三郎是何等人物,哪會打不開!他說這話,可沒安什麼好心!
如此說來,這東西,不管是什麼天材地寶,還是萬古秘辛,他文廟竟然想一家獨享嗎。
這黑臉的書生端的好算計!
想到這些,二人只覺若有所失,紛紛不滿地盯了小妖一眼,可又無話可說。
原因倒也簡單。
二人雖然各樣肚腸,此時卻懷着同樣的心思:就算那輕雲沒有開口,可她的意思不言自明。
她一定會支持這姓趙的小妖,實際也就等於支持黑三郎。如此一來,眼前四張票,看起來是至少是2:2,僵局一個。
可一旦有人搶先開口反對,以人心的狡詐,這開口的人極有可能就成了靶子,變成孤家寡人,眾矢之的!3:1的結局勢必就在預料之中。
既然已經是這樣,何必兵行險着,又何必為此得罪黑三郎?
眼見眾人都不再開口說話,黑三郎心知大事已定,不由一陣高興。伸手拿過黑匣子,頓覺一股沁涼之意,直透心脾,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愉快。
只要打開,可就是我文廟之物了!
雖然不知這姓趙的這小子,剛才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可無論如何,他唱這麼一出,都算是有心幫我了,呵呵。
仔細看了看手中物的材質,確定非金非鐵,就算以他見識之廣,識物之明,也是從來未曾見過,根本不知是何物。
心裏不由暗暗吃驚,定定地瞧了那輕雲一眼,臉上突然現出紫氣,嘴裏漫聲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孤獨立中宵!」
「浩然正氣」發動,帳篷內頓時微風習習,涼氣撲面,黑匣子上迅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雲霞。
帳篷內頓時一陣雲霞明滅,繼而電閃,然後雷震,這黑臉的書生似有毀天滅地之力。
片刻之後,方寸之地竟然鐵蹄震震,就像有千軍萬馬在奮力衝殺,更有一將如天神下凡,當者無不披靡,萬夫莫敵……
哪知怪事出現,一袋煙的功夫過去,這匣子竟然連半點動靜也沒有!
禿鷹與喬烏娜先後失聲而叫:「怎麼回事!」
「什麼鬼!」
須知黑三郎一身仙力,只怕還在禿鷹之上,已是半步「亞聖」,「浩然正氣」本有摧枯拉朽之能,哪怕他只是隨意一捏,那也有破石開山之功。
竟然,真打不開?
黑三郎並不甘心,嘴裏「嗨」的一聲,臉上紅芒一閃!
「啪!」
他的雙腳突然下陷,好端端的竟然入地半尺!
他嘴裏又叫了一聲:「力拔山兮氣蓋世,英雄豈缺一帆馳!」
「他日重返江東地,何人擋我虎狼師!」
「轟隆轟隆!」
帳外猛地傳來轟然大響,似乎江山坍塌,大地崩殂,其勢震天動地,餘音久久不能停歇。
外面隨即亂成一團,聽得出有無數人在火急火燎地奔跑,還有人大聲驚叫:「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山塌了山塌了!」
「快跑啊快跑!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大伙兒快跑快跑……」
帳中諸人卻充耳不聞,那輕雲輕輕「哼!」了一聲,冷着個臉,說道:「三郎,你冷靜點!」
「你這是開匣子好不好?又沒人叫你搬山,無故耍什麼威風?」
「能搬山很了不起嗎?」
黑三郎紅着臉,黯然不語。
雙腳插在土中,悵然若失,手裏拿着那黑沉沉的物什,垂頭喪氣,呆若木雞!
他倒也還算光棍,張嘴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不過一兩息功夫就已臉色如常,之後坦然說道:「此物着實古怪,小生不能也!」
說罷,他盯着小妖,似乎要看到他心裏去,然後微微一點頭,痛快地將那匣子還了回來。
是的,還了回來,即沒有交給禿鷹,也沒有交給喬魔女。
小妖頓時明白:這人好不自負!
他如此舉動,等於明着說,他黑某人打不開,在場可就沒人能打開了。
不過,他那首詩,一心想為楚霸王翻案,有些不妥。若他剛才念的是高祖的《大風歌》,正好順應天時,這匣子說不定就應聲而開了。
嘿嘿。
禿鷹在一旁見微知著,如何不知黑某人用意?只是,他一味修仙,境界固然高明,可禪心尚有微缺,並未能戒卻「嗔痴」二念。
此時仍不死心,朝小妖緩緩伸出手來。
小妖並不介意,一把塞了過去,渾然沒當回事似的。黑三郎嘴裏輕輕哼了一聲,霍然掉頭,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揶揄壞笑。
禿鷹恍若未見,大手一招就將匣子已穩穩拿在了手心,這和尚小心地看了看,又謹慎地捏了捏。
遽然容色一整,嘴裏念道:「善哉!於是我聞。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
「嚓吱!」
帳篷竟然無風搖晃,連篷布都破了好幾道口子!
趙小白不由心內暗贊一聲:好霸道的佛門禪功!
「一佛出世」無妄僧這般的厲害,聽說佛門還有個與他幾乎齊名的「二佛升天」無想僧,不知道那人又如何?
那輕雲臉色一寒,斥道:「你這禿……和尚!好沒道理,平白無故的,拆我房子做什麼?就不能安心干正事嗎?」
這和尚臉色一紅,手上再加力,頓時身現寶光,瑩瑩璀璨。
兩腳緩緩飄離地面,靜靜浮在半空。
但見黑匣子四周銀芒亂閃,滋滋有聲,雲蒸霞蔚。趙小白覺得,他那樣子好有一比:就像是「電焊」工人在「噗次噗次」,熱火朝天地燒「電焊」一般。
可那匣子並沒有被割傷,也沒有被燙傷,整個兒一個沒人事似的。
和尚不由急眼,嘴裏叱道:「何方妖孽作祟,還不速速現形?」一時金光大盛,晃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嘩啦!」
「啪啪!啪啪啪……」
突聞帳外水翻浪急,沸騰如潮,勢如驚濤拍岸。
隨即有人驚慌不已地大喊:「呀呀呀!不得了,船翻了般翻了!哪裏來的巨浪濤天?」
「啊也,天上下魚了下魚了!都來搶魚啊!大黃魚小黃魚,應有盡有……」
「發財了!豐收了!今兒晚上烤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