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小丫頭的手,飛掠了小半個時辰。
山河秀美,綠茵如緞,空氣清新。
趙小白禁不住大口大口的自由呼吸。
可自由從來都是那麼的彌足珍貴,才呼得三兩口氣兒,前面峽谷中卻又傳來打鬥的響聲。
排場好像很大。
小丫頭頓時意動,忘情地往前蹦了數丈遠,卻又回頭看向沉靜的師兄。
趙小白明白小師妹的意思。
他雖然為人蠅營狗苟,謹慎之極,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他張着一雙曜黑的眼睛琢磨了一下:這裏地勢還算開闊,後路多,去看看熱鬧大約還不算太危險。
於是罕見地點了點頭,同意了。甚至一掠而上,拉了小女孩的手親自朝前飛起。
剛剛挨近峽谷,他卻又一把扯住了小師妹,很小心地側耳聽了半響。
說道:「師妹,前面的傢伙們,氣息又強大又古怪,萬萬不可莽撞!」
「且容我先去察看一番,若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惡棍,那我可不能讓你輕涉險地。」
哪知他話音剛落,前面驟然燃起沖天的火光,熾熱的溫度即使隔了一千多米仍然讓人感到熾熱難當。
小女孩驚訝地看到,師兄的臉色連連數變,說道:「快快快,你先到樹叢中藏好,這是、這是強大的法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是火屬性法術啊!」
「前面只怕、只怕多半是魔族的惡人在那裏耍橫!」
他才說完,小女孩感到師兄手上傳來一股暗勁,將她推到了草叢之中,倒在一篷軟軟的蒿草上。
他這一把推來,不輕不重,不痛不癢,一切剛剛好。
小丫頭呼啦地從草叢中立身站起,就聽到前方有一個又清脆又好聽的女子的聲音,遙遙地響起: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一個小小沙彌,細皮嫩肉的,金剛護體術竟然也有些模樣了?」
「我這招『趁火打劫』,火燒眉毛,嘿嘿,滋味如何?」
接着又傳過來轟然大響,砰砰砰砰,地動山搖。
小女孩赫然看到,師兄的身影猛地憑空消失,前面數丈遠的地方有個影子閃了閃。
這回看清楚了,他、他竟然鑽進土裏消失不見!
鑽進土裏?
怎麼會……這可是土遁之法啊,我北山派,不不,師兄哪裏學的土遁術?
哪知,師兄的身影已經幾下就閃到崖邊,竟然又……
閃進了一株老大的榆錢樹斑駁的樹幹之中!
快得壓根兒就看不出一絲痕跡。
小女孩不由捂嘴驚叫:他這?他、他、他……
連木隱術也會啊!
這人,確定是我五師兄嗎?
我北山一派,我青鸞峰上,曾幾何時,傳下這樣的術法了?
不行,我這得告訴師父,五師兄他是……
他是個假師兄!
啊呀,我的天,我竟然跟着一個假師兄這麼多年?
……
對面的山谷風起雲動,崖倒樹折。
不時大火熊熊,或又劍光凜冽,夾雜着時而清脆時而渾厚的呼喝聲,劃破了原野與高岡的沉默。
看起來,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打的是越來越拚命了。
趙小白以土遁法靠近打鬥之地,為了保險,又閃進一株老榆錢中藏身,然後穩健地朝前看去。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他不由大吃一驚!
正在激烈拚斗的兩個人實在太…修為高打的惡也就罷了,出麼可以…如此的…
天下哪有如此英俊瀟灑,柔美漂亮的人類?
是的,一個小小沙彌,穿着一襲明黃的袈裟,年紀大約在十六七歲之間,唇紅齒白,臉上線條健朗,眉目清秀,簡直……
這才是修仙之人應有的樣子啊!
而那個飄浮在空中的女子,也就十五六歲。
她一頭紅褐色的長髮在風中飄舞,中間似乎夾雜着幾縷亮眼的白色。
很明顯,這是精心染出來的!
而她……
穿一件淺黃色麻布短裙,恰到好處地包出了下半身美妙的曲線。
腳蹬一雙乳白色高跟涼鞋,潔白的腳趾頭整齊地露在外面,如同洗淨了的蓮藕。
身上一件淺紫色的棉襯衫,襯得她比半山閣石潭中剛出水的荷花還要好看。
好看?
她這可不僅僅是好看!
她這身打扮……
我怎麼覺得如此養眼,如此親切,如此熟悉,就像是回到了那些…過去的歲月……
她是何人,怎麼可以穿成這樣?
此地何地,此時又是何年月,我竟然看到……
哎,她這是、那個世界,我前世的那個世界,滿大街的蝶兒一樣飛來飛去的,可愛小姐姐的扮相啊……
趙小白隱身在樹中,一瞬間如五雷轟頂,震驚難言。
恍惚間,靈識中感到,那女子一雙紫葡萄一樣的大眼朝他藏身之地瞟了一眼。
他不禁悚然一驚:這女孩,竟然有這樣高明的靈識?
哪知,更大的驚訝還在後頭,那小小沙彌,竟然也順着那女子明媚的目光看了過來……
這就倒霉了,沒想到,不遇敵則已,一遇敵就遇到如此強大的怪胎,而且一下就兩個!
那都不用猜,小沙彌,自然是聖山一脈的,是敵非友。
而那女孩,明顯就是個魔族,更是敵非友!
兩個人或者是發現這裏來了客人,竟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打鬥,目光閃爍地看着趙小白藏身的大樹。
這讓趙小白進退兩難。
耳中傳來一道譏誚的聲音:「怎麼,趙年兄偏就喜歡呆在這樹中,戴這麼若大頂綠油油的帽子?」
這話說的,也太特麼損人了!
趙小白聽得一呆,頓時有些發窘。
又聽得那小沙彌「撲嗤」一笑,說道:「他這是,他這哪裏只是戴那顏色的帽子,他這可是,給自己找了副好木,行將就木呢吧!」
趙小白覺得,是可忍,孰不願忍?
可這,實在忍不下去了。
不由老臉一紅,從樹中閃出,拍了拍衣襟,乾笑道:「兩位是何人,為什麼無端取笑於我?」
那女孩從半空中徐徐降落於地,眉眼如畫,膚色嬌美,微胖,身形曼凸。
她那樣子,讓人眼中看到綠肥紅瘦,心裏感到淡妝濃抹總相宜。
只見她璨然一笑,頓時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似乎,整個山林峽谷都隨之明亮了起來。
她說道:「你探頭探腦,行為鬼祟,本就像個小人,惹人發笑,怎麼就無端了?」
說完這麼一句,她卻一斂眉,一雙蔥指兒相扣,放在腰間,微微一福。
甜甜的聲音說道:
「魔宗傳人燕媚兒,見過小趙道長!」
嗓音清脆,顫音縷縷,讓人感到飄飄欲仙,可她偏偏,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
趙小白吃驚更甚,恍然想起:她這是第二次說我姓趙了。
她竟然認識我?
她叫燕媚兒?
嗯,這名字倒還正常,並沒有什麼魔氣。
可她人卻很不正常。
她實在……太美艷了,這很容易惹因果,於大道有礙。
她既然大言炎炎,自稱魔宗傳人。
那都不用說,自然是魔宗的親傳弟子了,而且是身份超卓的那種。
可我,籍籍無名,一直養在深山人不識,她怎麼會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