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黎走後, 穆安之在書房坐到夕陽西下日幕降臨,直待一盞橘色暖燈映入暮色, 穆安之眼睛微微眯起, 見素霜提燈進來福了一福。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殿下久不回去,娘娘打發婢子過來看看, 是不是有事絆住了?」素霜將手中燈籠放在桌角一畔, 她臂間搭着件披風, 過去服侍胡安黎披上, 「傍晚風涼, 殿下這衣裳薄, 當心着了風。」
「哪裏有這樣虛弱, 我壯實的很。」穆安之起身, 見窗外燈台都掌了燈,不禁道,「這不留神, 該用晚膳了吧。」
「是呢, 娘娘很掛心殿下,晚上特意令廚下烤了新鮮的鹿肉,等殿下回去享用。」
穆安之登時一臉的鬱悶, 他倒並非不愛鹿肉, 只是凡鹿血鹿肉都有壯陽功效,他就是不吃鹿肉,每晚跟玉華妹妹膩歪時都有些把控不住、自制不足,這要再吃鹿肉, 還不得原地爆炸。
穆安之道,「我正有件事要跟杜長史商量,你跟玉華說,讓她先用吧,這事要緊得商量的晚些。」
「是。」素霜道,「那婢子去廚下說一聲,令廚下置一席好菜送到杜大人那裏去。」
穆安之抿了抿唇角,「要清淡些的。小杜愛吃素。」
素霜含笑一福,「是。」
素霜就要回內宅,卻被穆安之喚住,「算了,也沒什麼要緊事,小杜今兒估計不在,明天是杜夫人的生辰,他說要回家給杜夫人祝壽。」
素霜一臉欲言又止,穆安之大步流星回屋吃飯,並未注意,素霜只得快些跟上穆安之的步子。
穆安之個子高步子大,便是小易也得小跑才跟得上,素霜一介女流很快就氣喘吁吁,穆安之留下一句,「你慢慢走,不用管我。」就歸心似箭的不見了。
素霜漸漸住了步子,心內忍不住想,殿下也只有在跟娘娘一處的時候知道放慢些步子。因為殿下一旦走的快了,娘娘就會喊住他一通抱怨,那時殿下還會一臉笑的跟娘娘說好話,主動放慢腳步,依着娘娘的步子走。
可若殿下真心喜歡娘娘,卻為何至今……
但凡烤制類的吃食,都要現烤方好吃,王府有專門吃烤肉的家什,裏頭是用紅泥燒制的圓桶型的烤爐,外砌青磚隔熱保溫,最外包着硬木,烤爐底放着木炭,待鹿腿烤好便用鐵支架到爐上,用下頭炭火餘溫烘着,大家坐在邊兒上邊烤邊吃。
穆安之瞧一眼烤的酥香的鹿肉,點頭,「這些天我都沒去打獵,哪兒來的鹿肉?」
「看你說的,沒去打獵就沒鹿肉吃了?」近來三哥倍得重用,許多人都給李玉華送禮,知道李玉華不收貴重東西,如今在獵場,大家送的多是野味兒。李玉華笑,「親戚朋友送的咱家都吃不了,我讓人或是醃了或是風乾存着,今兒這頭鹿是皇祖母賞的,說三哥你現在當差辛苦,讓我給你多滋補着些。」
「這鹿肥,正當烤來吃。」
「我也這麼說。」李玉華關心的問,「差使好不好辦?」
「還成。我就是跟着打個下手。」穆安之瞧着鹿,視線忍不住往玉華妹妹胸前鼓鼓的位置掃了好幾眼,想着去歲還跟他差不多平,轉眼就大了。
李玉華用膳不習慣一堆人伺候,穆安之打發了旁人,盛了碗熱湯遞給李玉華,「今兒這湯也好,聞着就是鮮。」
「稀嫩的小野雞吊的湯,裏頭的菌子也是在山上新采的。」李玉華說着,穆安之已經持銀刀俐落的割了好幾片烤肉給她放到盤子裏。
李玉華夾一塊送到穆安之嘴邊,穆安之張嘴吃了。
倆人高高興興的吃着烤肉,穆安之心裏閃過許多人,小杜小胡老華還有遠在北疆的老友裴如玉,還有……
穆安之抬頭看向李玉華,玉華妹妹一心一意的跟我過日子,什麼都為我着想……
原本穆安之想着形勢略好些兩人再生孩子,可眼下,東宮已經先產下嫡子,孩子固然不是籌碼,但穆安之很清楚,有無子嗣對於皇子也是重要加分項之一。
倆人吃了一肚烤鹿肉,晚上睡覺時穆安之就想跟李玉華介紹個新的生小娃娃的方法,結果,李玉華硬是不信,說什麼都不聽,認為穆安之是拿謊話騙她。雖不能一步到位,穆安之也拉着李玉華做了些不可言說之事,李玉華羞的打了穆安之好幾下,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睡覺,還放下狠話,穆安之再敢亂來欺負她,就叫穆安之睡書房去。
看李玉華裹着薄被的身子,露出的一段白白細細的脖頸,淡淡的馨香縈繞,不知為什麼,穆安之就想撲上去舔兩下。虧得他自幼在寺廟好幾年,默念幾遍心經方平靜下來。
穆安之簡直悔不當初,就不該趁玉華妹妹不大懂男女之事將錯就錯,如今倒好,玉華妹妹把錯的當對的,硬是不讓他近身。
這可得怎麼想個法子叫玉華妹妹慢慢轉變過來才好。
穆安之琢磨着,是不是找本春宮同玉華妹妹同賞。
說來有些不好意思,穆安之先時端方君子慣了,他還真沒這些東西。可惜老友裴如玉不在,不然倒能找老友借上兩箱。
小杜小胡雖好,倆都是光棍,能懂什麼。
華長史年邁,穆安之不好跟華長史借這些東西,顯着他這做殿下的不大正經似的。
一時,穆安之倒叫這小小書冊難住了。
穆安之這裏一時間沒有進展,待八月底,先是南夷州送來南安侯八百里加夷的奏章。奏章中說的就是胡源的案子,大致意思是,若陛下不能秉公而斷,南安侯再無顏站於朝堂。有子如此,南安侯甚是羞愧。總之,南安侯要求朝廷按律法處置,斷不能因私害公。
總之,南安侯那叫一個明曉世情,大公無私,大義滅親。
請穆宣帝依律而斷後,南安侯還做了一件事,寫信給次子胡清與家族族老,逐胡源一支出族。
逐嫡長一支出族,整個帝都都獨有南安侯這一份。
南安侯既逐胡源出族,胡源便再算不得南安侯一脈,這案子要如何斷,自有刑部做主。
至於南安侯為什麼會在這樣的當口上奏這樣一份奏章,也非機密,很快消息靈通之人便知是胡安黎寫信給南安侯的緣故。
起初還有人以為是胡安黎向南安侯求情,淡淡的便有些不好聽的話語傳出,譬如,倘不是胡大公子所去書信,南安侯不知此事,自然不會痛殺親子。
換句話說,胡大公子此舉,倒是「陰差陽錯」解了三殿下的困局。
何況,當年胡大公子奉母告上宗正楚世子的事,可不是什麼秘密。
如今看來,倘當初不是這位大公子執意將家中姨娘的事鬧出來,胡源倒不至有此了局。
穆宣帝在胡源案的奏章上批了個血淋淋的「斬」字,待硃砂晾乾,穆安之把奏章合上收起。穆宣帝放下硃筆,看穆安之一眼,「把這奏章發出去吧。」
不論大家對胡安黎的評價為何,胡源的判決一定,大家除了頌揚陛下聖外外,不論與穆安之關係如何的官員也得說一聲「三殿下性情剛直,斷案亦剛直」,更何況多少清流忠耿之人對穆安之開始有了明顯好感。
東宮見到穆宣帝的批示,不禁微一皺眉,將這批示遞給陸世子,陸世子驚道,「竟真的判了斬立決!」
「死罪當是死罪,只是南安侯一則功高,二則胡氏一脈向來簡在帝心,父皇對胡家也多有優容,先時這奏章遞上去許久沒消息,父皇把這差使給了老三,老三倒真是會辦差,這差使辦的好。」太子笑了笑,轉而拿起另一件摺子。
陸世子憂道,「殿下難道不擔心?」
「擔心什麼?」太子道,「我原還擔心有先忠武公之事,胡源要逃過一劫。」
「那些個清流最擔心的無非就是陛下因南安侯府功高輕判此案,三殿下一力堅持胡源死罪,如今胡源果真死罪,三殿下以此案立威立功,一舉雙得。」陸世子道,「殿下也知道,慈恩宮向來偏愛三殿下,就是三皇子妃,也一向得慈恩宮的眼緣兒。如今他們夫妻,一人在陛下跟前,一人在慈恩宮那裏,還不知要如何籠絡人心。」
太子合上第二封摺子,看向陸世子,唇角拉出一抹笑,「表兄放心,老三還在我的手裏。」
兩人正在說話,二皇子府內侍跑來報喜,「二皇子府打發人來報喜,二皇子妃剛剛喜得一女!」
太子高興的放下奏章,「好!果然大喜!這是父皇第一個皇孫女,着內務司按公主例準備給二皇子妃、與小郡主的賞賜。」
又與報喜內侍道,「同二弟說,別忘了寫報喜摺子,萬千之喜,咱們早些報給父皇、皇祖母知曉,也叫長輩們一同喜悅。」賞這內侍倆大銀元寶,內侍歡天喜地而去。
太子笑着起身,「二弟得女,還不知要歡喜的如何?宮中林娘娘不好輕動,我與太子妃過去瞧瞧,回來也讓太子妃與林娘娘說一說。」
陸世子贊同,「是,陛下和姑媽不在帝都,正當殿下與娘娘多照顧二皇子府上些。」
太子給陸世子使個眼色,陸世子湊上前,太子促狹一笑,「老三那裏馬上就能熱鬧起來了。」
陸世子也不禁露出一絲譏誚,三皇子妃盼有孕的消息,不說人盡皆知,起碼權貴圈裏不是什麼秘密!可有時,這人也得看命,天生賤命,也得看有沒有孕育皇孫的福分!
太子望一眼前方宮殿光芒耀眼的琉璃瓦,極遠天邊的一抹流雲,眼中有些陸世子不解的意味,太子笑了笑,大步走出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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