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記西遊 第十四章 爭吵
石猴見慕雲狄向自己飛來，翻身，拼盡全身力氣，拔腿就跑。
雖然月光下道路模糊可見，但是石猴因為實在太慌張，才跑了幾十步，就哐當的一下撞在了一棵樹幹上，石猴被彈出了三米遠，他不顧全身疼痛，準備爬起，然而也就在此刻，他的四周刷的一下亮起了四炬明晃晃的火把，分別處於他的東西南北面上，將整個地面照得通明，在那火光的光芒之下，一個身着白紗的蹁躚少女，從石猴正前方的空中緩緩降下，白紗飛揚，宛若天仙。她最後輕輕停留在石猴前面，她的身體依舊仿佛有淡淡的光芒包裹，使她顯得神秘而美麗。
「哼！」慕雲狄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你竟然學會了偷聽，但是既然被發現了，逃什麼逃啊，你覺得你逃得掉嗎？」
在那一瞬間，石猴被她的美艷驚得呆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女子，直到她說完話之後，石猴才反應過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挺了挺胸膛，上前一步道：「要殺要剮，悉聽……隨你的便。」
「呵呵！」慕雲狄輕輕笑道：「你知道我生平最恨的東西是什麼嗎？」
「是什麼？」
「煮熟的鴨子。」
「煮熟的鴨子？」石猴詫異。
「因為他們嘴硬。呵呵，」慕雲狄走上前，來到石猴的身邊，因為石猴保持着他穿越過來的高度，所以她顯得稍微矮了一些，但在氣勢上，顯然要高出一個頭：「要想死，其實也用不着我動手。你大不了還有四天的壽命，你覺得呢？你覺得我會出手傷害一個只有四天壽命的小猴子麼？」
的確，石猴和白眉老猴子從碧玉峰趕到落霞峰，中途走走停停，幾乎耽擱了兩天時間，今天他找到這棵樹的位置，打發走老猴子，一直躲在暗處，想晚上才出來詢問他，沒想到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
他並沒有吃驚，因為他已經料到之前救了自己的小松鼠不同一般，只是萬萬沒想到她竟與這老樹扯上了關係，他沉浸在他們的對談之中無法自拔，直到對話結束，慕雲狄飛騰下樹，他才因為腳下一滑摔落樹下。
也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也就是說六天時間，他已經用去了兩天，自然還剩下四天的壽命。
只是他好奇的是按這慕雲狄的修為，應該能知道自己在旁邊，可是今晚怎麼愣是沒有發現呢？
難道她是故意的？
她明知道我在這裏，卻故意選擇了漠視？
這一點他沒有想明白，但是在此刻，也不允許石猴有過多的思考，他要在嘴巴上取勝。
「便是又怎樣？有些人活了一百年或許也沒有我這四天經歷的多，滋滋，一百年啊，守着一棵老不死的樹，外面的世界那麼大，還不是沒見過，人生得以這樣，和死又有什麼分別呢？」
石猴說完，悻悻地看着她，指望着她生氣，不知道為何他此刻特別想挑逗她生氣，他想看到她動容的樣子，不希望看到之前在樹上愁眉苦臉的樣子。
「嘿嘿！」慕雲狄走到石猴跟前，看着他，她的身體比他矮了一點，因此不得不稍稍抬頭仰視，她的目光顯而易見是憤怒之極的。
石猴看着她：「想幹什麼？你不會要吃我吧？通臂猿猴吃人的話我可以理解，但是像你這樣的漂亮的女妖精也吃人麼？」
慕雲狄伸出手在石猴的肩膀上使勁一拍，石猴疼得只能往下蹲，這時他們的身高便在一個水平線了，慕雲狄一把抓住石猴的手，將石猴手臂上那人類的破爛衣袖往上一抹，石猴手臂上呈現一條恐怖的黑線，正在往肩膀上蔓延，黑線已經到達手臂肘關節處……
石猴看到那條黑線也不由得心砰的一驚，但在臉上依舊盡力表現出滿不在乎的神色。
「沒想到那妖孽這麼心狠！」慕雲狄淡淡道：「我現在也沒有辦法救你了，如果你四天之後完成不了他的任務，恐怕就真的要死了。」
石猴慢慢下蹲，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我說的是真的。你既然已經偷聽到了我和爺爺的對話，那麼也自然知道我不會讓你死，但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慕雲狄面容嚴肅煞有介事的說道。「看來你是真的要死了。還用我殺我刮麼？」
「不要你管。」石猴猛然伸回手，將衣袖捂住手臂，道：「我要走了。」
石猴起身就走，面朝着一個方向，背對着慕雲狄，準備離開……
「哈哈哈哈……」背後響起了銀鈴般的清脆笑聲，「沒想到花果山美猴王，會怕成這樣，我可是見識過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的，可是看到你在老虎面前都沒有這麼緊張過的……」
石猴轉過身來，對她怒目而視：「你當時在場？」
「什麼在場？」
「你當時在場，可是你為什麼不阻止他，任由他殺死那些無辜的猴子，你就這麼漠視生命嗎？」石猴厲聲質問道。
「花果山這麼多猴子，死幾個又有什麼關係呢？」慕雲狄滿臉不在乎的樣子……
「你這麼厲害，你應該出手幫助他們。」
石猴偏執起來，沒有什麼能拉得回來，看樣子他今天非要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了。
「神經病吧你……」慕雲狄有點生氣，「我的任務並不是保護他們。」
「那麼煩請你以後不要跟着我了。我要死要活也與你沒有關係，你知不知道，」石猴再次上前一步，鼻子幾乎要觸碰到慕雲狄的額頭了，慕雲狄只能稍稍後退，望着他不知所措，「你知不知道，我並不是來自這個世界，我有自己的世界，我有父母，有朋友，有我愛的人，我才不想做這狗日的猴子，你知不知道，我死了，就能回到我原來的那個世界裏去，所以，請你不要跟着我，讓我死，這是我的願望，逃離這個世界，才是我的理想，你懂不懂什麼叫理想？說了你也不懂，以後也不要跟在我屁股後面了，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去保護你那棵死人樹吧。該死。」
不知道怎的，石猴竟生了如此大的氣，他幾乎是咆哮着說出的這番話，他的唾沫幾乎噴到了女孩的臉上，在這個救命恩人面前，他將這些天的痛苦委屈壓抑完完全全的發泄出來了。
當然，他本來是決心任何人——是任何人——都不會透露自己穿越過來的事情，也不會在任何人面前說起回到原來世界的願望，但是今天，他竟毫無保留的說出了這些。
無法解釋得通。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在她面前生這麼大的氣，他也知道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本不應該對她如此的。
石猴發泄完，最後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在母親面前承認錯誤一般，低下頭低聲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說完，石猴轉身，快步沒入叢林之中。
這前後變化太大，慕雲狄像還沒有從剛才那一幕中反應過來一般，瞪大眼睛痴痴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當她以松鼠的真身呆在水簾洞的一處石縫中，看到通臂猿猴將十幾隻甚至幾十隻猴子一瞬間殺死的那一幕，看到他們腦袋塗地，鮮血淋漓的場景，她多麼希望能變成人形，與那通臂猿猴一戰，避免更多的犧牲。但是她沒有，因為她明白自己有可能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她出現，那麼那裏只能多一條人命。
那一刻，她躲在石縫之中，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石猴能儘快妥協。將那悲哀的一幕翻面，沒想到這猴子會這樣固執，這樣執拗，這樣不怕死。
她本可以向他解釋這一切的，告訴他自己並不是一個漠視生命的人。但是她沒有。她不知道為何，她只是覺得這一切，這隻猴子應該都能理解。但是憑什麼啊？憑什麼他就需要理解這一切？
她想不透自己的內心，又或許只是單純不願意去解釋這些罷了。
她雖然有時候很討厭他的固執，但是當這猴子放棄執着，比如他在通臂猿猴面前最終妥協，她又顯得那麼不可理解，她竟會有些生氣，覺得那樣又不是他。
「哎！」慕雲狄嘆了一口氣，將手一招，四隻火把瞬間消失，化着四顆彈珠從四個方向，飛速匯入慕雲狄的衣袖，她抖了抖衣衫，沒入黑暗之中。
已經走遠的石猴，轉過身望着火光消失的方向，久久駐目……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