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賈薔用頑笑的語氣警告,所以眾人並不覺得尷尬,寶玉也只幽怨的瞪了賈薔一眼……
賈薔和黛玉落座後,探春還在樂,道:「方才還說呢,寶姐姐的臉最好看,雲兒的嘴巴最好看,二姐姐的鼻子最好看,四妹妹的耳朵最好看……哈哈哈!」
眾人又笑了起來,湘雲道:「還有三丫頭的眉毛最俊!咦,還忘了說寶玉的……」
寶玉聞言,一下羞怯起來,「哎呀」了聲轉過身去,不給人看他那張青腫未消退的臉。
賈薔呵呵笑道:「這還用看?寶玉當然是後腦勺最好看。」
「噗!」
這下,連寶釵都經不住了,掩口笑了起來。
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大笑,湘雲笑的仰頭太過,「咕咚」一下將椅背給仰倒了,栽倒在地,唬了眾人一笑,不過大家看過去時,見她躺在地上仍在笑,不由又跟着笑了起來。
寶玉又惱火又羞氣,轉頭怒視賈薔笑罵道:「該死的,就知道欺負我!」
賈薔無語,道:「你自己把後腦勺晾給大家看,我以為你對自己後腦瓜子最有自信……你怎冤枉好人?」
「哎喲!哎喲!快別說了!」
寶釵這樣素日裏最是穩重的,今兒也笑的肚子痛,擺手勸賈薔道。
賈薔見寶玉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也就作罷。
好一陣後,湘雲才問賈薔道:「薔哥兒,你呢,你和林姐姐哪裏最好看?」
賈薔看向身邊的黛玉,黛玉俏面羞紅,啐道:「少和她們渾鬧!」
賈薔呵呵一笑,道:「林妹妹的眼睛最好看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眼睛。因為林妹妹的眼睛裏,有日月、冬夏、晴雨、山川、花草、鳥獸……但還是我的眼睛更好看……」
「咦~~」
「噓~~」
「呸!」
一陣倒彩聲響起,然後就見賈薔看向黛玉,輕聲道:「我的眼睛更好看,因為我的眼睛裏有你。」
「……」
喧囂聲戛然而止,姊妹們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就見黛玉滿面羞紅,也不知該說甚麼,只是似嗔似怨的看着賈薔,心也酥了……
「啊!!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啊!我死了!」
剛爬起來的湘雲,乾脆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然而這一次,只有還不懂人事的惜春咯咯歡笑起來。
其餘的,如寶釵、迎春、探春,都很難笑出來。
總覺得,那一顆心也跟着化了。
又難免聯想到她們自己,都篤定此生斷難尋一個如此如意郎君,因而心中不免生出悵然憂傷……
寶玉也痴痴怔在了那裏,心裏多想方才那樣的話,是出自他的口中。
若他能說出那樣……不要臉的話,便是死也心甘了。
黛玉看了賈薔好一會兒,才柔柔的啐了聲:「呸!油嘴滑舌!」
賈薔呵呵一笑,道:「好了,說正事,你們都準備好東西了?」
言歸正傳後,寶玉仍在犯痴,女孩子倒是紛紛回過神來。
湘雲最積極,抱了好大一個箱奩出來,裏面多是一些刺繡錦帕、香囊、荷包之類,女孩子做女紅練手用的。
湘雲巴巴的抱到賈薔跟前,笑道:「薔哥兒,你看看,你看看,可行不可行?」
寶釵在一旁幫她,笑着解釋道:「也有丫頭們做的,都洗過了。」
賈薔略略看了看,點頭笑道:「都極好,肯定不差。」
湘雲聞言笑的嘴巴咧的合不攏了,賈薔又道:「下午我打發人送來些顏色更好的綢緞,往後你們得閒了想做女紅,就在那上面繡,相得益彰。不過,還是別把此事當成正經事,不然老太太那邊要怪罪我的。」
寶釵撫了撫嘿嘿傻樂的湘雲的額頭,道:「我們省得……」
又看向黛玉問道:「平兒姑娘如何了?」
探春、迎春等人也紛紛看了過來,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賈薔一眼後,說道:「你問他,左右我去的時候,平兒正在他房裏擦洗桌几呢。」
「……」
眾人大吃一驚。
在她們想來,以平兒的性格,縱然不至於去尋死覓活,可離了鳳姐兒,也要神傷許久,說不得還會大病一場。
寶玉先前還提議,若是平兒在這邊實在不適應,就先由他們帶去西府,好好寬慰一番。
誰也沒料到,平兒這樣快就適應了過來。
這次探春最先反應過來,面色隱隱古怪道:「薔哥兒,你莫不是對平兒也說了你先前那些話罷?她眼睛也很美的……」
「誒誒誒!!」
賈薔立刻義正言辭道:「別把我想的和寶玉賈璉一樣,我對林妹妹說的話,再不可能對第二人講。」
寶玉:「……」
寶釵抿嘴笑道:「三丫頭是說,類似之言。」
賈薔連連搖頭道:「也沒有……講恐嚇之言還差不多。」
湘雲撇嘴道:「我們才不信呢!」
倒是黛玉忍不住笑道:「還真有可能……平兒就說了,她侯爺要她,是為了不讓她被人害死……」
寶玉一萬個想不通:「就這?平兒姐姐那樣聰明的人,怎會相信這樣的話?」
素來摻和不進這樣的話的迎春,輕輕笑道:「女孩子,原會相信她們願意相信的話。」
眾人聞言紛紛側目,這樣有深意的話,居然是迎春說出來的。
卻不知,寶玉聽了這話,愈發受了暴擊。
他心裏慘痛,想不明白,賈薔除了生的好,身份尊貴些,有些銀子外,還有甚麼好!
怎么女孩子們,一個個心裏都願和他頑……
見寶玉滿臉落寞,探春正想忍笑寬慰兩句,就見林之孝家的被吳嬤嬤引着匆匆而來,看到賈薔就行禮道:「侯爺,老太太打發我來尋侯爺,讓侯爺趕緊去西府一趟。」
賈薔皺眉道:「又生出甚麼事來了?」
林之孝家的臉色也難看,道:「二.奶奶病了,發燒燒的厲害,還一直不讓繪金和豐兒往外說,後來實在撐不住,暈倒過去才被發現。這邊還沒妥當,結果大奶奶身邊的丫頭素雲又來報,說大奶奶昨晚上夢魘了一宿,今兒早起來人都是恍惚的,她怕出事,就來請老太太、太太的主意。老太太、太太先去看了二.奶奶,見她昏迷不醒,就打發人去請太醫。又去見大奶奶,大奶奶也昏死過去了,老太太就道必是有人在害賈家,請侯爺快過去看看。」
眾人聞言唬了一跳,不敢耽擱,趕緊匆匆趕往西府。
……
皇城東,十王街。
義項郡王府。
義項郡王李向,端重郡王李吉和義平郡王李含,三位景初朝的風雲皇子,此刻均面色難看的坐着。
他們已經坐了很久了,中堂內,瀰漫着一種大勢已去的落寞。
三家藏在城外的人手,果真死絕了。
儘管,李向先前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但這個結果,原是最壞的結果……
這說明甚麼?
說明三家的一舉一動,都在那位的嚴密監視下!
他都登基第六年了,還在嚴密監視着他們弟兄的一舉一動,稍有出格的地方,就招致雷霆一擊。
這是為了甚麼?
難道不是為了斬盡殺絕,等着秋後算賬嗎?
「我就知道,那是條不會叫只會背地裏咬人的惡狼!當年連聲屁都不敢放,如今倒使起狠來了!我就不信,父皇會縱他殺了我們!九哥,十四弟,走,咱們進宮,找父皇告狀去!」
李吉忍無可忍,跳腳罵道。
李向喝道:「老十一,坐下!」
李含也無奈勸道:「十一哥,咱們去見父皇怎麼說?說咱們幾個合計着殺了賈家那小畜生的人,結果被老三給反殺了?你猜父皇會不會說一聲殺的好?」
「這……」
李吉忽然反應過來,這一切都只是他們自己的猜測,沒有證據。
李向見他仍不甘心,沉聲道:「老十一,你要記住,咱們這是天家,父皇傳位給老三後,他們才是父子,我們,已經成了君臣了!果真告進宮裏,老三不認賬,你以為父皇會信他還是信咱們?到那時,板子說不得就打到了咱們身上!你是想去守皇陵,還是被圈起來?」
李吉臉色死灰,哀敗道:「九哥,那咱們該怎麼辦?只能坐以待斃麼?等父皇歸天了,咱們怕是想去守皇陵,想被圈起來苟活都難!」
李含也道:「九哥,他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那樣對待,出繼給老八,聽說整日裏醉生夢死,眼看着廢了。等到了咱們的時候,怕要被人生生折磨死。」
李向面色漠然,眼睛裏目光深沉,緩緩道:「咱們,肯定不能坐以待斃。原本,我都已經撂開了手,就當一世富貴閒王又如何?可我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沒想放過咱們。好啊,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他!老十一,老十四,咱們把剩下的人手,都給齊賢街的那位!」
「啊?給那小子?九哥,咱們當初就是和他老子打的最狠,最後才讓老三那條老狗給撿了便宜,如今給那個小砸種……」
李吉想不通道。
李含也皺眉道:「九哥,那可是最後的人手了,都交出去,往後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李向重重道:「老十四,你也糊塗!留着那點人手,能有甚麼用?父皇一死,夠繡衣衛殺的,還是夠中車府殺的?將這些人交給齊賢街那邊,給他再添一把火!那小子是條野狼,這些年一直以太上皇元子元孫自居,就沒停止過小動作。得了這些人手後,他勢必愈發猖狂!」
李吉恍然道:「宮裏那位當年就是那小子他那廢物老子的狗,這小子如何能甘心狗當主子?給倒是可以給,只是九哥,咱們難道全將希望寄托在那個小雜種身上?」
李向陰狠一笑,道:「眼下且不多談,等大亂起時,方讓他知道,甚麼叫做魚死網破!本王倒想看看,誰死在誰前頭!」
其他的棋子都可以交出去,將水攪渾,只留下一個可以渾水摸魚一擊必殺的,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