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和駝子在紀墨的指揮下扯着線,要求所有人都在一條線上站直。
駝子和瘸子這樣的人,先天就這樣,不管怎麼樣訓練都沒法提高,放在隊列里確實影響形象,紀墨乾脆就把他們倆挑出來做幫手。
紀墨轉身又對邱陵道,「記住我教你的要點,足跟併攏,足尖外分,兩足成60度,挺胸收腹,頭正,頸拔,肩平,目正視。」
他努力回想起大學軍訓或者電視上、書上學過來的東西教給邱陵。
至於對不對,那不重要,差不多就行,畢竟世界各國的軍姿都是不一樣的。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整齊劃一,賣相好,有儀式感,有次序感。
至于震懾感,不上戰場,永遠都是不可能有的。
邱陵撓頭後,低聲道,「太複雜了吧,我看北嶺軍操練,非常的簡單,就是扎草人,拼刺刀,還有耍大刀,放槍也有,就是少。」
「這個保安隊長你到底還要不要做?」紀墨終於明白這傢伙在隔壁屋裏堆那麼多草人的用處了。
居然還找他要錢去買大刀!
他這種向來節省持家的人,能同意嗎?
哪涼快哪待着去吧!
邱陵道,「我肯定做啊。」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紀墨也不好掃他面子,把他拉到一邊。
然後耐心道,「你要是還想當這個保安隊長,那就信我的,聽我的,否則的話,我就走人,你自己折騰吧。」
「別,我沒說不聽你的。」邱陵拉住作勢要走的紀墨。
紀墨道,「聽我的就行,現在我教他們,你在邊上跟着學點。
不要管理解不理解,先記下,實在記不住的,晚點就去我那,我教你。
你學會以後,然後再教給他們。」
還是得把邱陵教會,不然他天天哪有閒工夫在這幫人身上浪費時間。
邱陵點點頭道,「那我聽你的。」
紀墨道,「那就好。」
然後轉身大聲道,「吳有志。」
「鎮長大人你喊我?」瘸子回過頭問。
「嗯?」紀墨眯縫着眼睛。
「報告!」瘸子終於反應過來。
「把辦公室的茶杯拿過來給我。」紀墨滿意的點點頭。
瘸子把茶杯送過來以後,紀墨抱着茶杯,笑着道,「有些人偷懶啊,那腰就是弓着,捨不得直起來。
我呢,也不多說。
什麼時候你們全部站直溜了,手的位置放對了,不再交頭接耳,什麼時候開飯,否則,今天就餓着吧。」
打吧,好像又打不過的樣子,談感情,人家還以為他精神病呢。
他聽過鎮上不少人談論過逃難的事情,有些人本來不是孤家寡人,逃難路上,丟掉老娘,賣老婆賣孩子,才保住自己。
所以,這也是鎮上的人更願意僱傭拖家帶口的原因之一,對家庭有責任感的看着起碼讓人覺得牢靠。
聽完紀墨的話,漸漸地發出了騷動。
這是要餓死他們啊!
紀墨抱着茶杯,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觀察了一下所有人的反應,然後又接着道,「各位別忘了來這裏的目的,你們是來當治安員的。
不是來當大爺的。」
光頭佬臧二,紀墨把眼光放到他身上,笑着道,「你們得跟臧二學習,他的動作很標準,什麼時候大家跟他一樣了,就算合格了。
有一個不合格,全隊不合格。」
紀墨對着邱陵吩咐兩句,不再管身後人的竊竊私語,徑直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冷颼颼的,他看向跟過來的瘸子和駝子,然後道,「炕燒起來啊。」
兩人因為不必跟着眾人一樣去站隊列,本來就高興地很,對於鎮長吩咐的這點小事,自然是辦的妥妥的。
「鎮長,我給你倒水。」駝子還貼心的把茶壺提了進來,給紀墨續水。
「鎮長,那個野豬大腿肉我幫你裝上一點,回頭你帶着。」瘸子表現的更好,乾脆把剩下的野豬肉給紀墨裝上。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紀墨看在倆人越看越可愛,邱陵這小子沒法比,嫩着呢!他接着道,「你們很有前途啊。
家裏都有哪些人啊?」
不打聽好倆人的底細,他可不敢亂親近,流民大規模湧入鎮裏之後,吳友德就給同情心一再泛濫的他上過課。
流民不像本鎮人一樣知根知底,對待流民不能太心軟,更不能太過信任。
流民不是壞人,但是不排除裏面有壞人,逃難這條路太艱難了,很容易心理扭曲,好人也能變成壞人。
最正確的態度就是保持警惕和防範!
紀墨開始不以為然,直到鎮裏吳家五口人被害的時候,他才重視起來吳友德的話。
吳家是本地的老土著,雖然有點小氣,貪小便宜,但是一直沒有劣行,不至於有什麼仇家。
鎮裏沒有司法機關,可不代表這種事沒人管。
不管是鎮裏的掌柜們,還是鄉里的財主,他們可以容忍仇殺、濫殺,但是不能容許謀財害命。
論財,鎮裏誰還能比他們多?
所以,他們是不會讓這種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達的,生怕哪天自己成為受害者。
當時,在梁家貨棧,眾人一起湊了兩百塊錢,作為追查兇手的賞金。
最後是邱武和邱文哥倆拿到了這個錢。
兇手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子,瘦的皮包骨一樣,說話和聲細語,慢條斯理,面上和藹,剛來鎮上,路過紀墨家門口,紀墨還過他饅頭。
老頭子一副感激的模樣,道謝不止,就差磕頭了。
想不到會殺人全家,連三歲的孩子都沒放過,只因為看見了吳家男人漏財。
當着全鎮的人和許多流民的面,梁啟師出面主持行刑,邱家哥倆把老頭子裝進籠子裏沉河,待窒息後,由劉小成埋進了亂葬崗。
沉河的時候,紀墨沒膽量去看,事後都是聽邱陵說的。
「鎮長,我家裏還有老娘和一個妹妹,海溝子蓋的房子,開的地。」駝子先答話道。
紀墨嘆口氣道,「老太太一個人拉扯倆孩子不容易。」
駝子道,「本來還有老子的,從新鄉爬火車,我們爬上來後,他沒爬上,就斷了聯繫。
我就一路用我這背馱着老娘,往這來的。」
「新鄉啊.....」紀墨終於聽見一個熟悉的地名,轉而問瘸子,「你呢?」
瘸子道,「我就一個妹子,爹媽早就沒了,也住在海溝子。」
紀墨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外面漸漸地颳起了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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