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展瑜同輩人中,當爹的也大有人在,如他這般晚婚的,倒也不多。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既成婚,來瞧熱鬧的竟也不少。有不請自來,也有提了賀禮受了邀請的,一到宴上,便都驚了。以為展瑜人緣不好,未曾想今日來賀喜的賓客着實不少,開了十幾桌都要坐不下了。
展樘這會兒仗着展瑜忙於拜堂無暇理會他,抻着脖子直說關勝眼瞎。
關勝默默往一旁移了幾步,只覺日頭還掛在當空,酒席還未開始,二公子就已醺然,亂說話來。雖相隔一段距離,可以主子耳力,恐怕都已聽了個清晰,自然不想觸霉頭。
展樘還在說,肩膀忽然給人一拍,駭的他險些跳起來。飛快扭着脖子,一看來人,只按着酸疼不已的頸子,嘆氣:「阿媛你又坑為兄。」
豆蔻年華的少女,只梳了了兩個小抓髻,杏色長衫,嬌俏可人。此刻正背着手,笑盈盈看着人,大眼睛忽閃忽閃。
「二哥是又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成,還怕我坑你?」
展樘翻了她一記白眼,並不屑與着小丫頭爭辯。這丫頭出生時怕是帶着七竅玲瓏心肝降生,一肚子心眼子。
「父親讓你招待賓客,你怎麼又跑到這裏來了。」
展媛也學着他一翻白眼,不滿道:「爹爹也真是的。他自己憊懶,哪有讓個小姑娘去招待客人,成什麼樣子嘛。我可不願與那些嚼舌婦人多言,一個個好似做了什么正經事似的。」
又說什麼哪家的夫人說未來小嫂子可不是個好女人,又說霍家可不算好門第之類的。
「二哥你看看,她們要是真覺得小嫂子不好,倒是把自家女兒嫁過來啊。可笑嫌棄大兄名聲不好,這會兒倒是成了親家人,替他討個公正。」
展樘戳了她眉心一下,小姑娘啊呀一聲,把他給逗笑了:「都叫你不要去聽這些話,怎麼沒個記性。」
「我倒是不想聽,可話就往我耳朵里灌。這些個老女人也算了,一些個男人也學着女人做派,罵他一句嚼舌婦人也不虧。」展媛啐了聲,低罵:「要不是念着今日是的大兄好日子,我非一耳光扇過去,叫他話恁多。」
敬國公府,展樘與展媛年紀相仿,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常頑在一起,便是長大後,也有說不完的話。展瑜展媛皆取美玉為名,展樘因五行缺木,便添了樘字。
展媛常打趣,說他雖有支柱名,又是個混不吝的。展樘被罵幾句不痛不癢,明知展媛脾氣不好,還總要挑撥,非要把人氣個跳起來打他,這才算完。
旁人早已習慣,只是心底暗暗發笑。
今日天子微服,故昏禮一切從簡。儐相主持禮儀,又無多餘事項,便將新人送入新房。
喜娘立在一旁說着吉祥話,又有丫鬟端着紅木托盤,上面呈着一柄系了紅布的秤桿。掀了蓋頭,又飲了交杯酒,才算禮成。
霍明珠聽喜娘贊她好樣貌,也只露了個淡淡笑容。
展瑜揮手令人退下,言說:「你好好歇着,莫要怕,我去前頭招待客人。」
霍明珠乖巧點頭,待人一走,便撐不住了。腰一軟,便往後倒去。
不多時,房門吱呀一響,一個大腦袋鑽進來,正是錢寶。
霍明珠招手,她便屁顛屁顛靠過來:「姑娘。」
「這昏禮要到夜裏,咱們就這麼一直乾巴巴坐着?」
霍明珠問:「門外都有誰在守着?」
她身邊只錢寶一個貼身丫鬟,出嫁時又給撥了幾個。她也不熟,這會兒都沒過問。
錢寶說:「有林夫人選的,還有老太太給的。奴婢也沒記着名字,料想都是什麼筆墨紙硯的。」
霍家自持書香門第,給下人們起名也要應景,什麼伺墨,知畫的。自己關起門過日子也罷了,可宣寧候府名聲委實大不好。外邊兒都說莫要學霍家,到了這種地步還要窮講究。要真的是詩書傳家,何必教出那種沒臉沒皮的子弟。
錢寶覺着這些文縐縐的名兒,委實太酸,便想着姑娘肯定要給改了,也就沒記。
「讓人都下去,說這兒不用守着。」
錢寶出了門,片刻後又回來,一臉義憤。
「還真是給她們臉了,一口一個什麼老太太派的,林夫人親選,矜貴着。可不聽奴婢指派,非要姑娘給話。」
「哦?你去把人請來。」
不多時,便進來四名穿着桃紅衫裙的丫鬟,與錢寶打扮的幾乎無二,見了主子也不行禮。
錢寶冷哼,甩着帕子就要發作。
霍明珠掀着眼皮子打量了眼,笑道:「我倒是好奇以為是什麼樣的丫鬟,連主子的話都不聽,要踩着主子的臉面往上爬,如今倒是明白了。」
這四名丫鬟本沒把霍明珠看在眼裏,都聽說個不通禮儀,言行粗鄙的女子。本來想被分到六姑娘身邊,一起來到敬國公府是來吃苦。可一見姑爺生的俊俏,心思浮動,彼此一看,俱都明白心意。
便想着,她們年紀適當,比六姑娘還要大上一些,模樣又出挑。等六姑娘無力伺候姑爺,自是由着她們侍奉。一路上浮想聯翩,滿臉春色。這會兒被霍明珠叫破,臉一白,臉抬頭看眼新嫁娘的勇氣都無。
霍明珠素來懶得調教下人,也沒那個功夫。她近前有錢寶一人足夠,底下僕役是什麼心思,可與她無關。只如今家裏送來這四個,好巧不巧都有了異心。
「都抬起頭來。」
四個丫鬟模樣都好,各有千秋,若是當個姨太太也是足夠。
自昨日後,霍明珠倒覺着林夫人順眼許多,也不覺得對方會在這當空故意踩着她的顏面。而老祖宗那邊兒,倒是說不準了。
「哪個是林夫人送來的。」
兩個年歲稍小的,往前一立,俏生生的。
「來時,夫人都與你們說什麼了?」
「夫人說,讓奴婢好好伺候六姑娘。」
「那老祖宗送來時,也說了相同的話?」
後面兩個眼珠子亂轉,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只說:「老太太說了,讓姐妹們替六姑娘分憂。」
這個分憂用的很是微妙,若霍明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恐怕就要被糊弄過去。這會兒一聽,也沒惱。何況,也犯不着惱。
老祖宗什麼人,肯幫她要還嫁妝便已給了她臉了。如今找了兩個美艷丫鬟『幫襯』她,焉知不是她老人家一番苦心。
「姑娘。」錢寶攥着帕子,憂心忡忡。
霍明珠輕笑道:「真是一對兒可人兒。只恐怕,老祖宗吩咐你們的事兒,怕是不能夠了。」
又與錢寶說:「老祖宗送人來的時候,賣身契可一道送過來了。」
錢寶道:「二夫人送了,老太太那邊兒卻不曾。」
「可真有趣兒。」送來的陪嫁丫鬟,賣身契卻不給。
霍明珠水眸微眯,「這是覺着沒賣身契,我便不能使喚,有恃無恐?」
倆丫鬟口中稱「奴婢不敢」,面上倒是無半分畏懼。
氣得錢寶牙痒痒,只待霍明珠一聲令下,直接上去抓花這兩個小蹄子的顏面。
「我使喚不得,自有人管得住。」
霍明珠起身,撩起裙擺後,復又端莊坐下。
「人即是老太太的,便送回去罷。」
年紀稍大些,杏眼桃腮的丫鬟雙眼一瞪,「奴婢可是老太太送來給姑娘的。」
「拿老祖宗來壓我?」霍明珠笑了聲,指向門外道:「去請這院子的管事來,與他說我這屋裏有兩個不符管教的下人,看他該如何處置。左右賣身契不在我手中,是送還還是如何,就看敬國公府的規矩了。我如今已是展家人,也該以身作則才是。」
「你……」
錢寶一手叉腰,帕子甩的飛快,「什麼你呀我呀的,還有沒有規矩!別在姑娘面前擺一副輕狂勁兒,還真當咱們姑娘好欺負不成!老太太叫你們來是伺候人的,可不是讓你們當小姐的。一個個眼珠子都要長腦門兒上了,得意啊。怎麼?覺着我家姑娘心善,好欺負?我可告訴你們。姑娘心善,本姑娘可不!你們儘管過來,看我不一個個扭斷你們細細脖子。」
她把手指掰的咔嚓咔嚓響,四個丫鬟臉一白。
這六姑娘怎麼管束下人的,怎麼行事如女匪一般。
霍明珠意欲將人趕出去了事,省的打攪了她的清靜。至於老祖宗的顏面,也懶得體會。可沒聽說哪家的老太太非要給出嫁的娘子房裏塞人的,可真是好體統啊。
怪說大伯父能做出背叛公主,猶不悔改行徑,就說老祖宗行事,就夠臊人顏面。
叫錢寶去請,她還真去請了。只是人沒敢離開太遠,便站在院子裏喊了聲。
不多時,便有個似管事姑姑的過來。只是英武非凡,像是有武功在身。一見她,便問:「可是小夫人吩咐?」
錢寶也不拖沓,三言兩語便說清楚。
霍明珠也不忌諱被夫家當作軟弱,無法管教下人,不堪當家夫人。她對這些滿不在乎,嫁進展家為的也只是展瑜之妻,敬國公世子之名。其他的,又與她何相干。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