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小院的廂房裏坐了下來,那人自然是坐在了主位上,他先是問了各自喝什麼酒,曉菲是女士,要了紅葡萄酒,高明也跟着說要喝紅葡萄酒,那人也沒勉強,給高明倒了一杯紅酒。書神屋 m.shushenwu.com輪到傅華這邊了,那人笑了笑說:「這個我不問你了,我們一起喝牛二吧。」
傅華笑了笑,也沒言語,只是看着那人給他倒上了牛二。說實話,如果沒有高明這段事情,他是很難有機會跟那人把酒言歡的,如果這個時候他還要推辭,那真的是太矯情了。
酒倒完了之後,那人舉起酒杯想說點什麼敬酒詞,但是酒杯拿起來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稍稍愣怔了一下之後,他臉上浮起了一陣苦笑:「我真是在家趴窩太久了,想說點祝酒詞,腦袋裏居然是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哥哥啊,不是我說你,你那裏是那在場面上周旋的人啊?」曉菲白了那人一眼,「你至於這麼委屈自己嗎?不就是陳雲峰去你家裏跪下……」
「曉菲,你瞎嘚嘚什麼啊?」那人沒等曉菲的話說完,就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她說下去了,「不去扯那些沒用的,我不就是腦子很久沒用了,有點鏽住了嗎?這與別人有什麼關係啊?」
一旁的高明和傅華聽到這裏的時候,相互看了一眼,雖然曉菲的話並沒有完全說出來,但是曉菲話里想表達的意思他們可都是聽明白了的。看來陳雲峰為了讓那人肯出面說服高明,居然去那人家裏給那人下跪賠罪了。這個陳雲峰還真是個人物啊,能大能小,為了達到目的,居然連給人跪下這樣的招數都使出來了。
但是那人不想讓曉菲把這個情況給說出來,則是給陳雲峰留着體面呢。怎麼說陳雲峰現在在場面上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人物了,如果被人知道他為了求得那人的諒解居然下跪求饒,那陳雲峰還怎麼出來見人啊?
不過因此傅華和高明都意識到,今天這個局開始有點不好應付了。陳雲峰事先已經做了天大的面子給了那人了,以那人的性子,如果不能說服高明放棄繼續調查,那人就算是栽面了。
北京大爺什麼都能承受,腦袋掉了也不過是碗大的疤,但是唯一不能的就是栽面兒,所以那人才會費了那麼多心思攢這個局,所以那人才肯這麼委屈自己在高明和傅華面前說那些客氣的話。因為他是不能栽這個面兒的。但是他會不會栽這個面兒,決定權並不在自己手上,而是要看高明究竟肯不肯賞他這個面子了。
估計這也是那人舉止失措的主要原因吧,因為即使是那人剛出道還沒什麼名氣的時候,他也不曾這麼巴結別人過。現在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這麼委屈自己,心氣上自然是和不爽的。
傅華就偷眼看了一下高明的表情,高明的表情看上去已經有幾分尷尬了,這可能跟他原本參加這個局的本意是相違背的,他原本只是想來應付一下,但現在也跟那人一樣,被置在一個左右為難的位置上了。
「高先生別見笑啊,我這個妹子什麼都好,就是心裏藏不住話,」那人苦笑着再次端起杯子說,「算了,我們也就不整詞了,喝就是了。」
這一次高明放下的酒杯卻並沒有再次端起來,因為曉菲和那人在一唱一和之間卻是將那人最不好講出來的話,全部都講出來了。現在主客形勢易位,原本那人的難題已經變成了高明的難題了。
那人已經將自己的窘迫之處全部放在了高明面前了,他能不能不栽面兒完全在於高明的一念之間,既然高明曾經表現得那麼仰慕那人,那人在高明面前有這麼委屈自己,高明怎麼還會硬的下心腸拒絕幫忙呢?
不得不承認,雖然那人好久都沒在公眾場拋頭露面了,但是他對場面的掌控能力依舊還是那麼爐火純青。讓人不知不覺就被他套牢了。傅華這時有點不滿的瞪了曉菲一眼,因為他開始有些擔心高明的病了,擔心高明會因為這個兩難的境況,而重新發病。
曉菲確實對傅華的不高興視而不見的,顯然那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要比傅華和高明重要的多的。他們都算是京圈中的重要角色,肯定是要相互關照的。
傅華心裏難免就罵了句娘,心說這些傢伙在關鍵時刻,心裏都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死活的。只想着把自己的難題給解決了,根本就不去想高明還是一個病人。
不過曉菲和那人可以不去想高明的病情,傅華卻是不能不想的,畢竟高明患上這個病本身就於他有很大關聯,而且萬紅梅把高明帶到海川大廈是為了養病,而不是激化病情的。所以傅華就由不得不管的義務了。
好在現在這個局面還沒到死局的地步,傅華並不是沒有把高明從這個兩難困境中救出來的辦法的。辦法其實就是三個字:裝糊塗。
晚上這個局,那人可能是太要面兒的緣故吧,從開始到現在,話都說的很含糊,曉菲雖然想把話點名,卻也被給制止了。因此那人想要表達的意圖雖然表達出來了,但是本人卻是沒有說出相關的一個字。
傅華解決高明的困境也就在這個點上,你不肯明說不是嗎?那我就裝聽不明白就是了。我腦子笨總不是什麼錯誤吧?於是傅華就端起酒杯,卻碰了一下高明的酒杯,笑着說:「高先生,你還遲疑什麼啊,主人酒杯都端了起來了,話也說的很明白了,什麼都不管,喝就是了,來,我們幾個人就來個一醉方休吧。」
那人端着酒杯的胳膊未免就僵了一下,因為傅華的話已經堵死了他繼續裝糊塗的可能性了,除非他把話點明了,否則他今晚是不用再對高明提出不要再繼續調查陳雲峰和潘芸的要求了。看來這姓傅的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裝的一手好糊塗啊。
那人還是不想掉這個面子的,既然自己不好說話了,可以讓曉菲幫他講的,就向曉菲拋去了一個求救的眼神,曉菲會意,馬上斥責傅華說道:「傅華,你別搗亂行嗎?你心裏清楚今晚這個局是想要高先生幫個忙的,你如果饞酒,回頭我專門請你喝就是了。」
傅華心說你們這那是什麼求高明幫忙啊?你這一唱一和的,分明是想把高明趕鴨子上架啊,是不是也太欺負人了。這時為了維護高明的身體,傅華也就顧不得還要照顧那人的體面了,他張開嘴剛想要跟曉菲吵,高明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傅先生,您先讓我說兩句吧,我知道你這麼維護我是因為我的身體健康……」
傅華見高明接茬了,心裏就暗自叫苦,高明是那種心思比較直接的人,講心機又怎麼是那人和曉菲這兩個人尖子的對手啊。實際上這個時候高明最好的對策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只要不搭茬,糊塗廟糊塗神,今天這個局就能不做什麼承諾的敷衍過去了。
但是在關鍵時刻,高明卻是搭茬了,如果傅華還想要繼續裝糊塗糊弄過去的話,那可就把曉菲和那人給得罪狠了。因此對着曉菲惡狠狠瞪着他的眼睛,他也只好選擇閉嘴了。
「其實我來參加這個局的時候,就明白您為什麼攢這個局的,」高明看着那人的眼睛說道,「本來我是想不要來參加的,但是不來,也太掃您的面子了,我對您的仰慕您心裏也是很清楚的,不沖別的,就衝着您名字這三個字,我也是應該來參加這個局的。」
雙方把話講道這個程度,都是已經無法再裝什麼糊塗的,那人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到底,還是我讓高先生為難了。」
「確實是這個樣子的,不過您可能不太了解我這人的,我這個人從做了記者的那一天起,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原則,就是查什麼事情都要一查到底,絕對不半途而廢的,」高明也不再裝什麼糊塗了,索性把話往敞亮了說,直接說明了自己是沒有終止繼續調查的可能的。
那人的臉色就變得越發難看了,他看了看高明,又看了看傅華,苦笑着說:「傅先生,我原本讓曉菲叫上您,是想要您到時候幫忙打個圓場的,知道您跟高先生熟悉,就別光站在一旁看着了,趕緊幫我說上幾句話啊?劉爺也是一個通透的人,我想他的朋友也不該是一點餘地不肯給別人留的人吧?」
這一刻那人真的是顯得有點無計可施了,要不然也不會向傅華求助的。看上去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男人特別的可憐。高明可能也有些於心不忍,看着那人苦笑着說:「我就奇怪了,您為什麼非要維護陳雲峰他們不可啊?您知道他們牽涉的事情有多嚴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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