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打出傷來,但是也夠憋屈的,讓梁惠凱惱怒不已,這是什麼破廠子,還打人?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又不是舊社會,怎麼還能這樣?但是想想自己走投無路,只好一忍再忍,要不先掙點錢再說?
正在他猶豫之間,一個人上前奪了他的背包,拉開拉鏈,把包里的東西「嘩」地倒在地上。文師閣 www.wenshige.com梁惠凱心裏那個氣呀!這不都是土匪行徑嗎?強忍着怒火說道:「你們幹什麼這是?太霸道了吧!」那人說:「檢查檢查你有沒有帶危險物品,吵啥吵!」
包里沒多少東西,只有自己的襯衣、媳婦的棉襖和圍巾,還有兩條給老爸買的四七煙。那人把包翻了個遍,拿起衣服把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翻開看看,也沒有發現別的東西。這傢伙拿起煙說:「這兒不准抽煙,沒收了!」
梁惠凱從家裏逃出來後還沒有打開過背包,看着地上的棉襖心裏竟是一酸。假如媳婦活着,兩人也沒有可能了,死了就更不用說了,這衣服就扔了吧。煙是給爸爸買的,估計也抽不上了,給他們就給他們吧,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子我忍!
梁惠凱以為這就結束了,沒想到那人說道:「先交五百塊錢押金!」梁惠凱登時不願意了,說道:「憑什麼呀?要是這樣我不幹了!」那人說道:「剛才介紹你來的人,我們給了五百塊錢的介紹費,所以你要交五百塊錢的押金。你不干可以,交五百塊錢走人!」梁惠凱恨恨地說:「我沒錢!」
這時,嘩啦圍過來幾個人,有人說道:「搜搜他!」梁惠凱看着圍着的一圈人,心裏沒了底氣,只好任由他們搜身。心裏卻惴惴不安,真擔心他們把自己內褲口袋裏的錢搜出來。
那人把他身上的幾個兜翻了個遍,也只有幾十塊錢。但是他們不死心,命令梁惠凱把外衣脫了,又搜了襯衣的口袋,最後悻悻地踹了梁惠凱一腳,罵道:「真他媽的窮鬼!」
這一會兒就把梁惠凱凍得哆哆嗦嗦,一邊穿着衣服心裏暗自慶幸,看來做好事還是對的,若是內褲兜里揣着三千元,鼓鼓囊囊的說不定就會被摸出來。
一人說道:「既然你沒有錢,那就必須在這兒干,而且三個月以後才能發工錢。這期間你只能在這兒幹活,那兒也不能去,因為你欠着我們的錢,聽到了嗎?」梁惠凱無語了,還沒幹活就先欠上了錢,讓他心裏再也沒了幻想,難道自己是進了土匪窩?他正在憤憤不平,就被一個人連推帶訓:「趕緊幹活去!」
梁惠凱被那人推倒磚窯裏邊,熱氣撲面而來,梁惠凱自我安慰了一下:這兒冬天幹活倒是不冷。四下一看,見幹活的工人都是髒兮兮的,頭髮支棱着,個個像周星馳演的乞丐皇帝,一張張的臉像是幾個月沒洗過了,看不清真實的面目,個個骨瘦如柴,像是從非洲難民營出來的。
不過他們干起活來可不含糊,有推車的、有拉車的、有填土的、有分割磚塊的,手腳利索,悄無聲息,因為旁邊有兩個監工拿着棍子在吆喝着,稍微手腳慢一點,上去就是一棍子。梁惠凱看着這些人都懶得和自己對上目光,心裏更是悲哀,估計是這些人被折磨的對任何事都麻木了吧?
帶他過來的人說道:「老趙,給你帶來一個生力軍。」那個叫老趙的看來一眼說:「不錯,看着個子不小,就干出窯工吧。」又指着梁惠凱喝道:「去,拉上那輛車子!」梁惠凱心道,自己還是裝孫子吧,別挨一些無畏的打就好,想明白了,乖乖地過去拉上車子。
磚廠的活很簡單,幹了一會兒梁惠凱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也知道了磚廠所有的活計中要數出窯最辛苦!梁惠凱乾的所謂的出窯工,就是把燒制好的、還有些燙手的紅磚從窯里搬運下來,壘疊到運磚車上,再運到窯外面去。
梁惠凱的運氣差極了,他來的這個廠子用的是那種輪窯。所謂輪窯顧名思義就像一個火輪,火一旦點起來就不再停下了,火焰在磚窯里晝夜不停地循環燃燒着。輪窯的一頭有工人在裝磚坯子,那叫裝窯工。而另一頭同時在往外拉燒好的磚塊,梁惠凱就是幹這種活的。
他們出磚的地段離燒磚的火焰很近,很灼熱,烤的臉皮生疼。剛出窯的磚塊特別灼熱,拿在手裏橡膠護手馬上被燙得一溜青煙。儘管有厚厚的橡膠護手襯着,但還是很燙手。
拉了一趟,梁惠凱就知道工作程序了,一車磚必須要裝夠四百塊,因為碼磚的場子裏所有的磚都是四百塊一垛,不僅是為了好碼垛,關鍵是為了計件方便。
一車磚大約有一千多斤,拉車的時候身子要彎得很低,身子幾乎要和地面平行才能拉得動。拉車的時候把皮帶挎在肩上,隔着厚厚的衣服都感到灼熱,拉了兩車就渾身汗津津的。
梁惠凱雖然身體好,但是那幹過這活兒?但是他剛到這兒,監工正盯着緊呢,稍微想喘口氣,監工舉着棍子就過來了。見監工毫不客氣地掄起棍子就朝自己的後背砸來,梁惠凱見機快,拉着車子就跑,棍子「咣當」一聲就砸在車上。監工在後邊罵道:「小兔崽子,再偷懶打死你!」
梁惠凱躲過了一棍子,心有餘悸,這麼幹幾天還不累死?心裏開始盤算着怎麼逃出去,一邊拉車一邊觀察周圍的地形。這窯廠依着山坡而建,三面為土山,一面是出口。監工和包工頭就住在出口處,而這山坡的最矮處也在大門口附近,平常只要大門一鎖,只能插翅飛出去了。
從梁惠凱到了磚廠,拉上車子他還沒休息過。天已經黑了,窯廠里還是燈火通明,梁惠凱餓得前心貼後背,可是又不敢問。見監工們挨個吃飯去了,梁惠凱心想,飯總是要讓吃的吧?只是這次來忘了在縣城買一個飯盆,一會兒怎麼吃呢?
梁惠凱想多了,這兒吃飯那用得着飯盒?終於挨到了吃飯的時間,見兩個人抬着一筐饅頭過來,往地上一扔,喊道:「開飯了!」職工們「嘩」的圍了過來,一手抓起兩個饅頭,另一手從一個飯盒裏抓了一些鹹菜,蹲在地上開始吃飯。
梁惠凱還想着找地方洗洗手呢!可是四周也沒看到洗手的地方。但是看着框裏的饅頭在減少,自己再磨蹭一會兒估計吃的也沒了,趕緊走過去也抓了兩個,沒想到饅頭竟是涼的!
別人能吃涼的,但是梁惠凱吃不下去,腦子一轉,過去放到磚跺上,不一會兒就烤熱了。可是看着鹹菜,那麼多髒手都在裏邊抓過,他說什麼也沒心思吃了。誰知剛吃了一個饅頭,監工敲着棍子喊道:「幹活了,幹活了!」梁惠凱又傻了,他以為吃完飯就可以休息了,沒想到還要上夜班!
儘管他心裏恨的要命,但是看別人麻利的幹活去了,自己也得干呀,只好邊啃着饅頭又開始拉着車子到了窯口。拉了幾趟,梁惠凱感到肩膀生疼,估計是磨破了吧!這哪是人幹的活?梁惠凱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但是他說什麼也不想幹了,他徹底失望了,開始琢磨怎麼逃跑。
正當他左顧右盼,拉着磚車子還沒走到窯口時,前面拉車的人突然出現了變故,只聽嘭的一聲輕響,那人肩上挎的皮帶鈎子突然脫扣了。由於那人正在使勁拉車,冷不丁地閃了一下,摔倒在窯口,腦袋正好被卷進送風的風機里!只聽啊的一聲慘叫便沒了聲音,眼前頓時血肉模糊,那人就被風機絞死了!
梁惠凱目睹了一場慘禍,被嚇得目瞪口呆。過去村子裏死了人他不敢往棺材邊上湊,這下可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大活人被機器絞死了,這也太恐怖了!
這時監工跑過來了喝道:「有什麼好看的?趕緊幹活去!」見梁惠凱傻呆呆的充耳不聞,監工急了,掄起棍子砸在他的後背上,罵道:「小兔崽仔,讓你看,讓你看。」說着又掄了一棍,打的梁惠凱一個趔趄,不自主地拽着車子往前走。雖然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被棍棒震得肝膽欲裂,梁惠凱這才清醒過來。
難道這人是個流浪漢?他們竟然不怕人家家屬來討說法?想到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到了這兒,不禁心有戚戚,這幫人太沒人性了,死人了竟然也無動於衷!過去在建築公司時,傷了人還知道遮遮掩掩,私下處理,他們竟然理都不理。
再看其他工人,各干各的活,這事就像沒有發生一般,梁惠凱心裏更害怕了,估計是像這類的安全事故時常發生吧?要不他們怎麼能如此麻木呢?這地方太恐怖了!梁惠凱心裏翻江倒海,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呆着了,暗下決心,今天說什麼也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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