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趙性朝堂震怒,表示要嚴懲皇城司使宋北雲,徹查其履職以來一切賬目,並將宋北雲貶官收監以儆效尤。
如今宋北雲被關的事,已是滿城風雨,清流士子彈冠相慶,大喊官家英明、高呼大宋有救,官場上更一片歡聲笑語,這不知死活的宋北雲總算是下去了。
這大起大落之間不過匆匆一年,不少人都在感嘆那宋狗咎由自取,少年成名到底是無根無底,心性不穩自然難以恆久。
不少人都在打探宋北雲到底被關在了什麼地方,但卻無人能告知,聽聞說是他平時作惡多端害怕被人謀害所以偷偷關在了皇城司的天牢之中,等閒見不着一面。
這滿城風雨鬧了三天,終於稍微安穩了一點,大家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奸臣宋北雲在四朝元老龐太師的死柬下被拉下了馬。
各類報紙都用大篇幅報道了這件事,但若是有心人仔細留意卻是可以發現,雖然多家報紙都用大篇幅筆墨在報道這宋北雲的故事,有紀實、有戲說,五花八門、種類繁多,但官報上頭版頭條卻刊定的是關於來年稅制改革的三十問,第二版上則是《熱烈慶祝第一屆宋遼公主選婿大賽將於七日後正式召開》。
關於宋北雲的消息在第七版一個小小的角落裏,而且只有一句話《皇城司任免通知》。
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有些嗅覺靈敏的已經感覺出來不對勁了,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得勁,想要仔細深究但卻又找不到可以問的人。
大家也漸漸的把這件事從重點關注變成了閒聊時的談資了,宋北雲這三個字也在太師死柬的第三日開始逐漸從大眾視野里淡了出去,轉而是開始討論那個選駙馬的活動。
選駙馬當然是比宋北雲要熱烈的,因為不管是娶了大宋的公主還是大遼的公主,這輩子都不用愁了,且不說大宋的公主有多漂亮,就光是大遼的公主聽說也是個頂個是美人兒,只要是能被選中那可以說是修了八輩子的德行了。
而小宋此刻正蹲在自家院子裏挖蚯蚓,打算下午去河邊釣魚,這幾日賦閒在家的日子,可是他最愛過的生活了,天氣也變得不冷不熱,河中也正是魚兒肥美之時,工坊那頭這幾天進度也良好,大量的產品正源源不斷往遼國輸送,而大量的原材料也正以低廉的價格從遼國輸送回來,形成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良性循環。
他剛好也沒了職務,不需要去為什麼事操心,所以這幾天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晨起來給妙言和俏俏做早飯,然後去買菜,在菜市邊上看看兩個老頭下棋,去支招到被趕走為止,再回家做飯午休,下午一兩點的樣子金鈴兒就會過來,然後他就會陪着金鈴兒在院子裏下夾子布陷阱,陷阱和夾子的位置一天一變動,天王老子來也躲不開。
等金鈴兒感覺運動夠了有些累了,她就會點晚上想吃的菜,宋北雲就會拎着籃子再次去菜場買菜回來做飯,等晚上時候若是左柔不來找他去釣魚,他就在家折騰一下農藥的配方,要是叫他去釣魚,他就出去釣魚。
日子過得輕鬆加愉快,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多挖一些,今天我有多帶一個人。」
左柔站在宋北雲身邊對他說道:「你平日不是放了許多在院中麼,怎麼就這麼點。」
「你不能竭澤而漁啊。」小宋看了一眼桶里的蚯蚓,然後指着旁邊台子上的糯米:「你把那個用酒拌勻咯,打窩用的,你晚上叫誰了?」
「安國公的女兒呀,安國公被調來了金陵,說是要接任樞密使。」
「那你爹呢?」
「我爹要當天下兵馬大元帥了!」左柔驕傲的說道:「好像是要入中書省當相國。」
宋北雲斜着眼睛看了看左柔:「你這大嘴巴……可不許亂說。」
「哦……」左柔興高采烈的走到宋北雲身邊來回走動着說道:「到時候我也是相國之女了,你說我能不能領兵打仗啊?」
「做夢。」小宋起身:「你就別指望這些了,你不配。走吧,肉該蒸好了,去吃飯。」
左柔看到小宋不支持自己,滿臉的不高興,但卻架不住饞蟲勾引,拽着他的衣角就跟着一起去到了飯堂。
「我發現你不穿你那身狗皮了,氣色都好多了。」妙言端着碗看着宋北雲笑道:「之前整天陰沉沉的。」
「沒辦法嘛。」宋北雲嘆氣道:「天底下哪有人是輕鬆的呢,我穿上那一身衣裳,就得時刻提醒我是誰我要幹什麼我不能幹什麼,能開心才有鬼呢。」
「等會你見了安國公的女兒可不許說胡話,人家可是大家閨秀。」左柔在旁邊提醒道:「還有不許跟她眉來眼去的。」
「你是不是瘋了?我是有病是麼,見個人就眉來眼去的。」宋北雲往碗裏倒了些菜湯,囫圇着開始吃飯。
不過這邊正吃着呢,院子裏突然想起了咔噠聲,左柔立刻想去看,但宋北雲卻手一攔:「別去管,好好吃飯。」
不多一會兒,後院裏響起了佛寶奴的呼救聲,宋北雲這時也吃完了飯,跟左柔、巧雲拿上了漁具和驅蚊的東西往外走了出去,到門口時,他回頭對俏俏、妙言她們說:「你們倆去對付她,然後等會金鈴兒打個圓場,要急匆匆的敲門進來讓她們倆想個法子救救我,說我現在在大牢裏可憐的不行。」
「行行行,你真是一肚子壞水。」金鈴兒笑着站起身:「那我這就回去準備一番,桌子趕緊收了。」
宋北雲走了,這邊也準備妥當,俏俏用清水洗了臉,看上去一臉憔悴迷茫,妙言就不用特別的準備,從小在畫舫長大,演技絕對一流。
他們將佛寶奴從外頭迎了進來,她一瘸一拐的走進屋中,皺着眉頭問道:「宋北雲那廝呢?」
沒有人回答她,佛寶奴看到兩人臉上的表情,心中頓時樂開了花,宋北雲被抓這件事應該是沒跑了,她臉上皺着眉頭但轉過身時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而正在這時,外頭的大門被砰砰砰的敲響了,俏俏無精打采的去開了門,金鈴兒沖了進來,她撞撞跌跌的腳步看着就很慌亂,走進來之後她立刻就哭出了聲音,抱着妙言就哭得不能自已。
她哭,妙言也哭,而且妙言演技更加精湛,眼淚說下來就下來,把裏頭的佛寶奴給弄得一愣一愣的。
俏俏這時也走了上去,帶着哭腔說道:「莫要哭了……現在要好好想想法子。」
「能有什麼法子,皇兄那邊說不通道理,鐵了心要殺一儆百。」金鈴兒抹着眼淚,聲音悲涼:「快想想法子吧,不然真的就麻煩了……麻煩了呀。」
金鈴兒急的直跺腳,而這種事兩個姑娘又能有什麼法子呢,所以三人一時之間抱頭痛哭了起來。
這在旁邊偷聽的佛寶奴眼睛卻在這時亮了起來,她咳嗽了一聲:「三位嬌滴滴的小娘子如此姿態,小生可是很為難啊。」
「你滾!」金鈴兒仰頭罵道:「你來做什麼?」
「哎呀,小生與宋大人也是有些情誼的,如今得知他遭人陷害蒙難,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忿,自然前來看上一看。」佛寶奴坐了下來:「若是幾位姑娘不嫌棄,倒是可以與我細細說來。」
佛寶奴那副得意忘形的樣子看着其實是有點可愛的,她越是想擺出類似宋北雲那種嘴臉,她女兒家的姿態就暴露的越發明顯,但她卻渾然不覺,可能她還覺得自己很帥。
不過既然魚兒咬了鈎子,那自然是不能放過的,金鈴兒就開始在她面前胡編亂造了起來,大概就是關於宋北雲現在的情況多麼危機多麼難辦,如今他被秘密關押,即便是公主也沒資格見他。
「那公主殿下可知他被關押在何處?」
「知道是知道,但不肯讓進啊……」
「無事,你說與我聽便好。」佛寶奴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然後一隻手撩起金鈴兒的下巴:「公主殿下莫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金鈴兒翻了個白眼,側過頭去,心裏把她給罵翻了過去。
佛寶奴之後又閒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她心裏已經有了些計較,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她不着急那麼一會兒,所以美滋滋的就回去休息去了,畢竟這幾天為了琢磨怎麼把宋北雲弄回遼國,她整宿整宿的沒法好好睡覺。
把她忽悠走之後,金鈴兒立刻跳了起來,笑着問妙言和俏俏:「怎麼樣怎麼樣,我演的好不好?」
俏俏在旁邊笑着說:「妙言姐演的最好了,我就不行……」
「真是的。」金鈴兒噘着嘴不開心的說道:「什麼都比不過你是嗎?沒有你漂亮,腿沒你長,就連這個都不如你。」
妙言眉頭一挑:「可是有兩個東西你天下無雙哦。」
金鈴兒一聽頓時衝上去跟妙言打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