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季川隨意將王彥打發走。
他自己則整理一番,去見宗主楊雄。
……
「什麼?!」
「你是說,《太虛劍典》中前三十二套劍法你全都掌握了?」
楊雄一驚,看向下首落座的宗派新秀王善,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宗主。」
陳季川老老實實回道。
他早在一年多以前,剛得到《太虛劍典》的一個多月,就將這三十二套劍法全部掌握。
特意拖到今日才說,一是擔心嚇着楊雄等人,二來是因為他想要早些得到《太虛劍典》中的後續六十七套劍法。
這三來嘛。
他既然有心在太虛劍宗中長遠發展,那麼自身實力的進步,就要一步步有跡可循。不能兩年前初晉先天,兩年沒消息,兩年後直接就是先天無敵。
這樣不行。
一點點進步,哪怕進步極為迅速,但也要在楊雄、在太虛劍宗那些隱世不出的老前輩面前突飛猛進。
寧當天才、妖孽。
也不要鬼鬼祟祟,徒惹人懷疑。
畢竟。
陳季川他修行天賦極好,於太虛劍宗而言,只會高興、慶幸,絕不會嫌棄他天賦太好。
至於懷疑
一般來說不會有。
換作陳季川,在玉泉世界中,回音谷中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天才
六年先天、十年鍊氣。
他也只會猜測,是不是在外得到什麼奇遇之類的,而不會往其他方面想。
如果弟子能在較短時間內,掌握許多精深劍法,他也只會覺得這個弟子在劍法一道上極有天賦,日後會多關注些,好生培養,而不是疑神疑鬼,懷疑這弟子是老怪轉世、奪舍什麼的。
天賦。
這東西沒法量算。
有人二十五歲達到先天,這是天賦。
有人一月掌握一套精妙劍法,這也是天賦。
除非是槓精。
否則誰會往深處去想?
陳季川要展露的就是妖孽般的天賦,從而解釋自己飛快進步的修為跟劍法造詣。
後續他也想清楚了,一旦被懷疑,自有其他取信於人的一攬子計劃。
「我不信。」
「來,拔劍,來攻我!」
楊雄還是不信,直接站起,取劍在手沖陳季川道。
「宗主,得罪了。」
陳季川也不墨跡。
知道楊雄是要親眼所見,於是拔劍,兔起鶻落,劍光閃爍,就將《太虛劍典》中三十二套劍法一一施展。
楊雄不曾施展真正實力。
他只是要看看陳季川是不是真的將三十二套劍法全都學會。
見招拆招。
楊雄越打越心驚,越打越心喜。
他看到陳季川何止是將一套套劍法全都掌握,分明是已經達到圓轉如意的通神之境。
短短一年時間將這些劍法全都掌握,就已然是頂尖天才。
而一年間,將三十二套劍法達到通神之境,那就是駭人聽聞了。
這已經脫離天才的範疇,已是『妖孽』一級。
「好!」
「好!」
「好!」
楊雄引導陳季川將三十二套劍法全都施展,見其隨心所欲,一式式劍招隨意拆分組合,全都恰到好處。
便知真假。
當下收劍,連道三聲好,臉上滿是紅光。
看着陳季川,不住點頭。
原先他還懷疑,是不是王冀私下裏早就將《太虛劍典》傳給這個弟子。這樣的話,八九年時間,掌握三十二套劍法還是有可能的。但看到陳季川的劍法造詣之後,這個念頭頓時煙消雲散。
即便早就傳授又如何?
即便練了十年又如何?
能在這個年齡、這個修為,將劍法修行到如此境界,足以讓他忽視這一切旁枝末節。
而且據他所知,陳季川在成就化勁之前,確實未曾練劍。他親眼所見,那時候這名弟子身上無半點劍道鋒芒,應當不會有錯。
心中想着。
楊雄愈發激動、歡喜,沖陳季川道:「你且回去,明日來取後續劍法。」
「多謝宗主。」
陳季川不多待,告辭離去。
待陳季川走後。
楊雄先去查看了『王善』的卷宗。
調任王善為血衣軍第四部統領之前,楊雄本就研究過王善的生平。為求穩妥,這次又去仔仔細細看了遍。
「野人。」
「王善。」
看完之後,才直奔後山一處崖洞。
……
崖洞外,有兩位長老看守,崖壁上上書『萬卷洞』,正是太虛劍宗珍藏典籍之所。
進入其中。
走過悠長的隧道,前方豁然開朗。巨大的岩洞空間中,一排排書架林立,上面擺滿了書籍。
有一位老者慢悠悠擦拭着。
一舉一動,似尋常老者,仔細看,又能發現似乎蘊含着天地自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
楊雄到來,衝着灰衣老者恭敬行禮,口稱:「七師叔祖。」
楊雄身為太虛劍宗宗主,在宗派中的輩分雖然不算絕頂的高,但能被他稱為『師叔祖』的,也是絕無僅有。
門中大多數長老恐怕都不知道有這個輩分的存在。
「來找老夫何事?」
灰衣老者手上不停,也不看楊雄,隨意問道。
「回七師叔祖。」
「通政堂長老王冀,八年多之前收了一位弟子。習武六年,晉升化勁。後兼修《太虛劍典》,一年半時間,將前三十二套劍法練至通神之境。」
楊雄言簡意賅,一句話就將陳季川的修行軌跡描述一遍。
見這位師叔祖手上一頓,停下動作轉頭看來。
他才將『王善』卷宗呈上,同時簡述陳季川這些年來的舉動、性格等方方面面。
到他說完。
老者也將卷宗看完,沉吟片刻,才道:「再給他十套劍法,待他外出,知會老夫一聲。」
「七師叔祖懷疑他」
楊雄有些遲疑。
「不算懷疑。」
「天才常有,世出妖孽也有可能。但總歸還是要親眼看看,才知道能不能委以重任。」
老者走動着,來到一處書架前,取出十卷書籍交給楊雄,而後揚了揚手中卷宗,道:「這東西先留在這,你去吧。」
「是。」
楊雄應一聲,帶着十卷劍法,出了萬卷洞。
……
時光轉瞬。
轉眼已是七月。
陳季川將新到手的十套劍法大略掌握,而後策馬揚鞭,出蓬山城,出蓬山郡,來到秦嶺中一處無人深山中。
竹杖芒鞋。
行走山間。
清晨立於山巔,靜觀朝陽升起。
夜晚臥於山谷,仰望皓月星空。
時而舞劍。
每一日,劍法都有肉眼可見的進步。似是將朝陽蓬勃、星空浩瀚都給融入劍法當中。
不但那十套新入手的劍法水準突飛猛進,就連已經通神的三十二套劍法,也在一點點的進步。
有時練劍入神。
他可以一日一夜不眠不休,沉浸在劍法中。
觀日月。
觀星空。
觀山川河流,觀草木鳥獸。
陳季川的劍法在飛快進步。
一晃兩月,十套劍法中,已經有兩套達到通神之境,完全精通。
在這期間。
陳季川屢屢皺眉,在領悟劍法的關鍵時候,被打斷,從玄妙境界中跌落出來,左顧右盼,似疑惑,似苦惱,總覺得有什麼人在窺視他。
令他難以沉浸在純粹的悟道境界中。
這令他有些不盡興。
但換了幾處位置,始終無法擺脫這種苦惱。
索性。
陳季川便結束這次修煉,回到蓬山城。
……
「血衣軍第四部正在籌備中,你倒好,身為第四部統領,直接消失兩月!」
楊雄看着陳季川,假意訓斥道。
「宗主息怒。」
「弟子得了精妙劍法,一時心喜,便去了無人的山野中練劍,一時忘了時日。」
陳季川回道。
「修煉劍法,何處不行。我蓬山城中也有山也有河,不能練劍嗎?」
楊雄繼續追問。
「宗主有所不知。」
「弟子在城中、在人多的地方練劍,總覺得隔靴搔癢,不得暢快。唯有深入山野,無人問津處,才能酣暢淋漓,對劍法的領悟也比尋常更快。」
陳季川跟楊雄解釋道。
「原來如此。」
楊雄似是接受這個說法,又隨口問道:「那你這兩月,劍法練的如何?」
「『流光劍法』與『月引劍法』已經完全精通,其他八套劍法還差些火候。」陳季川眉頭微皺,似乎對這樣的進度有些不滿意。
「兩個月就將『流光劍法』、『月引劍法』練至精通?!」
楊雄聽了一驚。
陳季川搖搖頭,苦惱道:「這次本可以將三套甚至四套劍法練到精通層次再出山,但不知為什麼,總有些進入不了狀態,常常莫名其妙的中斷,就像是在塵世中練劍,有人圍觀一樣,讓我心煩意燥。」
陳季川說着,又似是自言自語道:「興許是我心境不夠,練劍太急所致。」
楊雄靜靜聽着,沒像上次那樣親自出手試探陳季川的劍法進度。只勉勵兩句,就讓他下去。
陳季川走後。
楊雄忽的站起,恭敬候着。不多時,灰衣老者就從簾後走出。
「七師叔祖。」
楊雄喚了聲,驚疑道:「照王善所說,他似乎發現七師叔祖這兩月在觀察他。」
兩月前,按照灰衣老者的吩咐。
在陳季川剛出蓬山城的時候,楊雄就去告知灰衣老者,後者則一路跟隨,暗中窺伺了兩月。
這期間發生了什麼楊雄不清楚。
但從陳季川的陳述來看,分明是隱隱約約感應到暗中有人。大概是七師叔祖的實力太強,他無法找出行蹤,才這般困惑,甚至以為是自己出了毛病。
可區區先天,怎麼可能
「這小子天生劍種,練劍沉浸時,感應極其敏銳。哪怕老夫隱藏的極好,但只要看向他,就能讓他有所感應,從而將其從練劍悟道的狀態中害的跌落出來。」
灰衣老者又是驚嘆又是驚喜,沖楊雄道:「此子師法自然、學劍於天地,應該與他早年間野人的經歷有關。」
灰衣老者看過『王善』的卷宗。
知道他曾是『野人』,並得了猛虎神韻,因此在虎形拳一道上有超出常人的天賦。
而現在看來。
他不僅對『虎形拳』有天賦,在劍法一道上的天賦更是駭人聽聞。
「假以時日,或許能達到」
灰衣老者似是想到什麼,一雙渾濁的老眼剎那間明亮,繼而出聲道:「今後莫要束縛他,他要去山野中練劍,就讓他去,老夫也不去看他。他要修煉劍法,就將門中劍法盡數對他開放。」
親眼看到『王善』的天賦,灰衣老者下定決心,要着重培養。
「師法自然。」
「天生劍種。」
楊雄同樣又驚又喜,他沒想到七師叔祖對那王善的評價居然這麼高,聽到吩咐,立馬振奮道:「七師叔祖放心,弟子一定為王善掃除一切障礙,不做過多干涉!」
……
殿中談話,陳季川並不知曉。
但他出了劍宗,回到第四部營地,面上依舊皺眉,作苦惱狀,心中卻在大笑:「這下子,往後在外煉丹煉器、上線下線被發現的風險就小多了!」
刻意在暗中那人眼皮子底下,裝成鍾情於山野的劍道天才。
刻意裝作被人打擾,耽擱領悟劍法。
這種情況下,那暗中人要還是繼續窺視他,可就太缺德了。
「改日再試試。」
「不過依照常理,應當不會。我一心向着太虛劍宗,沒理由無端壞我修行。」
陳季川心中有底。
裝模作樣做戲兩月,如今人事做盡,接下來就看天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