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
兩輛車先後穿過路口的哨點,停在一棟有着大庭院的別墅大門口。
琴酒下車後,雙手依舊插在黑色風衣口袋着,側頭看了看路口離開的水無怜奈,朝門口走時,走近池非遲身旁,壓低聲音道,「附近的安全問題交給我,進去之後,你注意檢查。」
「嗯。」
池非遲輕應一聲,伸手推開大門。
涉及到滅口行動,就要注意清理痕跡。
屋裏的痕跡可以通過爆炸、焚燒的方式消除,但大門上或者其他地方的痕跡說不定會消除不乾淨。
偏偏那個研究人員四井是個神經質的人,對組織滅口作風多少也有些了解,如果他們登門還都戴了手套,對方說不定會起疑,麻煩的是,對方手裏還有致命細菌,一個不小心,不等他們把人滅口,可能就先被人滅口了。
而要是所有人手上都塗了遮擋指紋、掌紋的隔離層,情急之下又不方便做出反應,說不定會因為手滑、抓不穩槍而耽擱下手時機。
所以,在進屋前,只有他雙手塗了遮擋指紋的隔離層,很多會留下指紋的動作也由他來,在這段時間裏,琴酒、伏特加、鷹取嚴男會減少活動,能不碰旳東西就不碰,儘量減少會留在裏面的個人痕跡。
四人到了別墅門口,在按了門鈴後,伏特加用自己的掌紋打開了門。
這棟別墅原本是一個富商建造的,池非遲不知道之後那個富商去哪裏了,知道這裏已經成了組織的地方就夠了。
一樓還保留着挑空客廳的佈置,旁邊房間也還保持着原樣。
走廊間,穿了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探頭看着進門走來的四個黑衣男人,鬆了口氣,主動走上前說明情況,「該上傳的資料,大概還需要兩個小時左右能上傳完成。」
「我們來做最後的檢查,確保你們沒有留下什麼會被追查到的個人痕跡,那一位應該用郵件跟四井博士說過了,」伏特加戴着墨鏡左右看了看,發現另一個助手也從一個房間出來,唯獨實驗室的主要研究人員不見人影,「四井博士呢?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跑出去了吧?」
隨後出來的助手遲疑了一下,看向地下室大開着的門,「四井博士在下面。」
「帶我去找他,」琴酒冷聲說了一句,側頭對池非遲道,「拉克,你先幫忙盯着上傳資料的進度,機房在右手邊第三個房間,你帶上斯利佛瓦,順便把磁盤拆下來。」
兩個助手都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琴酒是讓他們兩個人都去地下室,沒有多猶豫,點了點頭轉身帶路。
池非遲帶鷹取嚴男去了機房,進門之後,大致檢查了架式服務器,確定沒有可疑之處後,讓鷹取嚴男戴上手套取磁盤,自己走到打開的電腦前,把一個光盤放進讀寫機里,俯身敲着鍵盤檢查電腦。
琴酒是故意把人都帶走的。
因為他需要時間來對這裏進行檢查。
檢查資料有沒有被提前備份
檢查這裏有沒有被裝上信息監測設備
檢查上傳的資料里有沒有夾帶木馬或者不明程序
在這次的行動人員里,了解過相關知識的他是最適合來檢查這些的,也只有他能以最快速度把檢查完成。
機房沒有可疑的外設,剩下的檢查就簡單得多了,只要把提前準備好的光盤放進去,啟動裏面的檢測軟件,就能檢測這些資料里有沒有夾帶私貨。
在接受資料的端口,應該也有類似的手段。
鷹取嚴男拆着磁盤,突然發現其中一個磁盤嶄新得跟其他磁盤差距明顯,出聲喚道,「拉克」
池非遲看了看磁盤,從口袋拿出手電筒,照亮了服務器,仔細查看上面的灰塵痕跡,用嘶啞聲音道,「沒事,兩周前加裝的新磁盤,應該是之前的磁盤儲存空間不足,你繼續。」
「好,」鷹取嚴男把磁盤放進密封袋中,感慨道,「我突然想了解一下這些東西,以後行動遇到了也不至於什麼都不懂」
「了解一下是好事。」池非遲嘶聲認可。
「改天我就去買書,或者報個學習班。」
鷹取嚴男覺得氣氛輕鬆,不由笑了笑。
檢查沒有持續多久,五分鐘後,掃描軟件完成了掃描,池非遲把光盤取出來,沒有再管還沒有上傳完成的資料,只是帶着鷹取嚴男出門後,在門口做了一點手腳,確保離開後有人偷偷潛入也能發現,才帶着鷹取嚴男去樓下找琴酒和伏特加。
地下室的燈光明亮,在潔白地板的反射下,映得四周亮晃晃一片。
一條長長的走廊直達盡頭的房間,而走廊兩側的玻璃牆後,是一間間空間不大的無菌室。
鷹取嚴男跟着池非遲一路走過去。
一開始還好,玻璃牆後是小白鼠等實驗動物的飼養設備、個體觀察設備,大概是因為實驗到了尾期,裏面沒有多少活着的動物,有一些死老鼠、死青蛙,雖然死相慘烈,還有一些已經腐爛的老鼠屍體,但他也能看上兩眼。
再往後,是一些標本,像是體內器髒被細菌侵蝕得顏色詭異的小白鼠解剖標本,像是疑似細菌感染的人體器髒標本
由於一個個器髒被腐蝕得實在恐怖,又有不止一個部位擺開,鷹取嚴男突然覺得有些噁心,看了一眼走在側前方的池非遲。
白色燈光下,池非遲往盡頭房間走的腳步依舊不急不緩,金髮下的碧藍雙眼不時掃一眼兩側的標本,目光冰冷淡漠,從容得像是沒有看到兩邊的標本。
鷹取嚴男收回偷瞥池非遲的視線,正色跟上池非遲的腳步。
人體標本嘛,進組織的實驗室,他就得有這個心理準備。
作為組織的一員,他連屍體都看過不少
下一秒,鷹取嚴男如願看到了屍體。
大量動物的屍體被泡在一個罐子裏,其中有一隻渾身粉嫩的小白鼠,他能看出應該是在正常分娩前就被取出來了,半透明的頭部上能看到發育完全、像是小黑點一樣的眼睛,可是這樣的頭顱,那隻小白鼠身軀上有五個。
五個大大小小的頭顱擠在一起,和身軀一起浮在液體中,讓他剛緩和的噁心感覺又回來了。
這類畸形生物標本,幾乎佈滿了走廊中段的兩側房間,往後越挑戰他的心理極限,他差點分辨不出一個有褶皺的肉團是一隻畸形小白鼠。
而在看到與人有關的畸形標本後,鷹取嚴男胃裏翻湧得更加厲害,腳步也不由自主地頓住。
池非遲已經看到盡頭房間裏的琴酒和伏特加的身影,跟着停了腳步,側頭看鷹取嚴男。
鷹取嚴男輕輕呼出一口氣,朝池非遲微微搖頭,低聲道,「沒事。」
池非遲繼續往前,聲音極輕地丟下一句話。
「在組織里,實驗室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存在時間越久的實驗室越是如此。」
他那裏還好,最多有兩具解剖的小白鼠屍體,等他取了需要的樣本,很快就會被他處理掉。
可是存在時間久一些的實驗室,都是研究項目耗時、且已經持續研究數年的實驗室,在裏面看到什麼東西都有可能。
四井之前一直在研究危險細菌,興趣還跟人類的進化、大腦開發有關,想也能猜到地下室會有多少挑戰人性的標本。
他是第一次到組織這樣的實驗室來,不過前世他在做賞金任務時,見過比這裏更震撼的研究所,那裏的人體實驗體可比這裏多得多,也噁心得多。
靠近盡頭房間的四個隔離室里,其中三間分別倒着三具扭曲的屍體,跟正常人的身體差異很大。
鷹取嚴男瞥了一眼,覺得受到的衝擊太大,轉而看向最後一個隔離室的玻璃,一眼過去,瞬間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看這一眼。
最後的隔離室不如之前那些整潔有序,就像一間暫時堆積報廢材料的小倉庫,只是那些材料是各種動物的屍體,他甚至還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動物器官里,看到了一截疑似來自人類的腿骨
盡頭的房間沒有房門,裏面擺着不少儀器。
琴酒站在門口不遠處,看着池非遲和鷹取嚴男過來,默默觀察了一下兩人的神色,「磁盤收好了嗎?」
他之前還在想,拉克下來看到那些標本會不會覺得難受,沒想到這傢伙還是一臉似乎不關注任何事的冷漠神情。
斯利佛瓦也不用多看,臉上的墨鏡擋住了半張臉,蒼白燈光下也很難看出臉色有沒有不對勁,雖然他能從緊繃的嘴角,看出斯利佛瓦走這一圈的體驗不太好,但別人看起來大概只會覺得斯利佛瓦嚴肅一點吧。
池非遲發現屋裏那個矮小禿頂的中年男人看自己,只是冷淡地掃了一眼,聲音嘶啞道,「磁盤收好了,屋裏痕跡到時候用炸彈清理,不過要佈置炸彈的話,最好從地下室開始,所以我來看看你們在磨蹭什麼。」
鷹取嚴男仗着有墨鏡擋眼睛,悄悄打量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矮小得才到他的肩膀,白大褂下的身體看起來有些單薄,頭頂光溜溜的,只有腦袋側面和後面有一圈頭髮,鼻樑上戴着一副圓眼鏡,眼角有了皺紋的臉平凡普通,把這麼一個人丟在大街上,絕對沒有人會想到這個人能弄出那麼多喪心病狂的實驗標本。
「抱歉」琴酒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禿頂男人,語氣悠緩地聽不出一絲不滿,「四井博士說,想把除了雜物間之外的其他東西帶走,我們在跟他商量,所以多耽擱了一點時間,不過這裏的細菌已經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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