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談話結束到今已經過去數月了。大筆趣 www.dabiqu.com
或許正如蜀受惠所說的,他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是對的。世間好像也沒有那多的對錯吧!人生短短數年,就算不快樂又能不快樂多久呢!
因採藥從山崖上墜落的時候,子安的思緒千迴百轉,走馬燈似的將之前的種種與腦海里閃過。這般回想下來他最喜歡的居然是自己小時候,雖然十分忙碌但是宥司慶和師父陪伴倒也是真的快樂。不似現在,快樂的那麼的假。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一個穿着黑色鎏金邊錦袍的男人,他拎起他就往回走。
這是得救了嗎?子安心裏想。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便身在蜀山的那間屬於他的院子裏了。
他的床邊坐着一個俊美的男人;「初來貴地,不介紹一下自己可能沒有那麼禮貌。我叫燭龍,你可能是第一次見我這副模樣吧!」
燭龍沖他笑着,這個人已經儘量的去讓自己顯得和善些了,可是不管怎麼說光看着這位咧着嘴笑的樣子,子安就覺得後背冷汗一陣一陣的出。
「你怎的臉色這般蒼白,」燭龍打量着他,「我這番樣子那麼不入眼嗎?其實我覺得還是挺好看的——」
「前輩,您沒看出來。」穿着藍色道袍的蜀平遙從外面走進來,「您是嚇到三殿下了嗎?」
聞言燭龍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着;「可是我覺得我也沒有那麼嚇人啊!說實話我這張臉還挺帥的呢!」
「對對對,是很帥。」蜀平遙說着,目光像刀子一樣刮着子安。
子安回過神來不停的點頭;「對對對!」
「前輩,您的茶我讓郎酒放您屋子裏了,若是沒有閒事就回去看看茶葉有什麼不對的,若有不對就讓郎酒去給您換。」
「哦!」燭龍的眼神在蜀平遙和子安的身上打轉,點了下頭就離開了。
蜀平遙在燭龍剛剛的位子坐下,看着子安的眼神帶着戲謔;「公子,您現在覺得您當日的選擇是對是錯。」
「對錯有那麼重要嗎?」子安揉了揉太陽穴說着,「我也是有些乏了,若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蜀平遙打斷了,對方眼中的戲謔消退好奇的意味逐漸加重;「別那麼急着下逐客令啊!」
蜀平遙擺擺手,身子後靠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住,雙腳交疊搭在床邊;「我是來給你選擇的!這一次,你會怎麼選擇呢!」
「你說!」子安微微向床內側移了移,十分不客氣的說道。
「你的靈魂,方樂英成仙。你選!」
「怎麼做?」子安反問。
「有趣!」蜀平遙打了一個響指後坐直身子,「你先養好身體,不日之後我就會過來告訴你怎麼做!」
······
當時平遙再次過來的時候,身後跟着蜀受惠。
蜀受惠看着他一臉厲色,說話也兇巴巴的;「您為何如此愚鈍!真是白費老子口舌,年紀輕輕的倔的和一頭牛一樣。」
「枉費仙師一片苦心了!」子安拱手道歉,說着就要下拜。
蜀受惠浮塵一托金光閃爍了一下,子安霎時編覺得一股子重力從地面掀了上來,使得他栽做在椅子中。
「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開始吧!」蜀受惠說着,一個閃身出現在他面前一張符籙貼在他的胸口,刺痛從胸口傳來而後痛感逐漸變大像是一隻手在胸腔里捏心臟似的,難受的得要命。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當子安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死的時候,陽光打在臉上輕鬆的感覺隨之而來。
睜開眼,大口的呼吸着空氣,拼命的想把胸腔里的那些個不適感擠出。
再次看到那張符籙的時候卻發現那張符籙大半已經變紅了,蜀受惠似乎是有些不滿;「之後我過來教你一套鍛煉身子的法子,你現在太弱了抽去鮮血的時間太慢太少太浪費時間了。」
「好」子安一邊大口的喘息着,一邊回答道。
而後蜀受惠對着蜀平遙點了一下頭就離開了。
蜀平遙將一個瓶子遞給子安而後離開。
之後沒過多久,司慶衝進房門一掌拍碎了一張桌子氣的要死,一雙眼睛紅的嚇人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你為什麼要這樣?」
待到他仰頭看見子安蒼白的臉的時候,聲音逐漸軟了下來;「殿下,您得照顧好自己。」
「為什麼呢?」子安反問,「我已經將我的生活過成了這副樣子,你為什麼要勸我善待自己呢!」
「殿下!」司慶喊着,「您若是自己放棄了,關心您的人又哪裏有機會去救贖您呢!」
「不必!我夠累了!司慶——你知道我現在覺得最過難聽的一個詞彙是什麼嗎?就是救贖啊!那日我跑開了——看到一個小道士,他說一切的都是自己的選擇。當時我以為我得到了救贖,但是最後卻發現這一切不過是我為自己繪製的夢。
越接近方樂英我越覺得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相同的話題與經歷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曾有。我並不快樂,他從來只能是一個對我來說十分遙遠的鑰匙,只能追尋。
我之前還曾以為方樂英是我的救贖,將我從宏大的牢籠中解脫出來,而後我發現不過是我自己。我自己在為我的選擇找藉口,為自己懦夫的行為冠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您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呢!」司慶有些震驚的看着他,而後一臉失望的看着他,「使性子一次就夠了,幹嘛一直讓自己浸在過去的陰影里呢!同樣的事情你為之崩潰一次兩次,不斷的遷怒別人或者是傷害自己讓別人為您擔心,您不覺得這都是幼稚的行為嗎?」
「對!我就是幼稚!」子安如此說着,「我從來都是這樣一個幼稚的人,你失望了嗎?我從來都不是你眼中那個光芒萬丈的殿下,我從來都是這樣幼稚任性的膽小鬼。快用那副失望的表情看着我啊!快啊!」
「您真的是不可理喻!」司慶說完拂袖離開了。
看着司慶的背影,子安陷入了沉思,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他可能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成熟到一切都可以自己去抗的人,可是從來不是他任性遷怒,他將國師當做兒戲,他為了出氣傷害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能用一種你是個有主見的人的目光來看他。
司慶的憤怒和期望終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子安再次崩潰了。這次和上次比不一樣的事子安長大了,他開始學着去適應現在的生活了。當他把目光放到現在的時候,突然發現若是放眼現在他也太過幸福了。
不停往蜀山寄信的安寧,和一直背着自己偷偷和太傅書信往來的司慶,還有不停從皇城運來的新鮮蔬果,還有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司慶。
子安他突然覺得自己過的已經太過幸福了,或許人這一輩子只有知足才是最大的快樂了吧!
但是他懂得去反饋的時間太晚了,時間悄然流逝命運似乎是慣喜歡和別人開玩笑的,近來有些頻繁的抽血好像是將他的生機都抽空了一般。
司慶聞訊趕來看到面色蒼白的子安,和守在床前一臉正色的蜀受惠心裏直打鼓。
「殿下!你沒事吧!」司慶小心翼翼的問着。
子安看着他眉眼彎彎;「沒事——就怪了!」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興致和我開玩笑!」司慶剛剛放下的心就跟着他大喘氣後說出的話懸氣,有些埋怨的說着。
子安搖了搖頭;「這是一件開心的事啊!司慶,你何必掛懷呢!你們修道的人是靠努力去往那個地方,而我眼睛一閉一睜就到那個地方了。這般快樂的事情為什麼要傷感呢!」
「殿下!」司慶喊着,「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玩笑話!」
「怎麼,你這人還是這般無趣呢!」他說輕輕的敲了一下司慶的腦袋,「算了,時間緊迫我不能同你玩笑了。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呢!接下來,你不要開口,就當是尊重我這個罪人了,好麼?」
司慶點頭。
「我死後,墓碑上給我刻這樣一句話;我回家了!」
「短短三十載,我才明白一個道理。有的時候身份和責任是並重的,我並不能選擇我的出身,我能選擇只是如何去好好的將那份責任擔起。之前太多的事情回過頭來去看都是混賬事,若是我沒有呢麼任性的話,怕是還能再跟來蜀山前一刻回頭吧!」
「在安陽的日子我若是沒有那麼那麼多的執念或許會過的很好。」
「算了,人生中最欺騙的人或許就是,如果了!」
「司慶——我走後你要好好活着,珍惜眼下。替我守好方樂英好嗎?我把我一切的東西都給他了,現在有點後悔,所以你能幫我監督他讓他好好活着的吧!」
「京城還有安陽給的書信都幫我手下,告訴爺爺還有父皇,他們的孫子兒子在蜀山修道——還有一個很好笑,很好笑的名字叫做蜀受過,至於其他的事——就不必——」
司慶睜着眼睛看着那慢慢闔住的雙眼還有垂下的手愣了好久,忽然野獸悲鳴般的哭聲從他的嗓子裏蹦出。他心愛的金枝玉葉的貴人走了,就在這一刻——帶着坦然和解脫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