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捏着竹笛走在路上,凌江不禁感動有些頭疼。隨夢小說網 m.suimeng.co
奚瑤姑娘家在棲霞山,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棲霞山怎麼走,也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把竹笛還給她。
此時已經是正午,小鎮上沒了外鄉人,又變得和以往一樣冷清。打魚的人還沒回來,下地幹活的人也找個涼快點的地方歇息,至於住在鎮上的百姓,也難得抽空打個盹。
這個時辰,也是太陽正猛烈的時候,卻也是小鎮一天之中難得的清淨時刻。
凌江邊走邊想着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還有便是關於自己身世的問題。
九叔如今生死未卜,雖然他的令牌已經擺在祠堂的靈位上,可凌江不相信九叔就這麼死了。如今自己在鎮就沒什麼親近之人,想要尋到身世之謎,更是難上加難,除非是……
「大哥哥!」正低頭走着,忽然聽到身前有人在叫喚他。
凌江抬頭一看,只見一家茶鋪下,一老一少坐在那兒喝茶,一位身着粉衣女子高興地沖他揮手。
「徐道長,淼兒。」凌江上前問候道。
「小伙子幾日不見,變得更精神了些呢。」徐道長放下茶杯,衝着凌江笑道。
凌江搖頭道:「哪裏,徐道長應該是看錯了吧。」
「大哥哥,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淼兒笑嘻嘻地沖他說道,「我和徐伯伯一會就要回去了,若是你日後見到千城哥哥,記得替我跟他說聲謝謝。」
「好,只要我見到他一定跟他說。」儘管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凌江還是有些驚訝。
原來,當時在鬼船上自己跟着奚瑤離開後,徐道長緊接着趕至鬼船,帶着薛千城和淼兒一塊離去。當時因為走得匆忙,淼兒也沒機會跟薛千城說上話,兩人便分開了。
所以這一句謝謝,也就沒能說出口。
「小伙子,還記着這東西嗎?」徐真說着,從懷裏掏出了一隻秋毫,放在桌面上。
看着桌面上的這一隻秋毫,凌江頓時感到有些尷尬。
當日還以為徐道長想要騙自己身上的錢財,結果鬧出了一場烏龍。
「俗話說,緣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徐真拉長語氣說,「你與淼兒有幾分緣分,這隻秋毫,便贈與你罷。」
徐道長說着,喝淨杯中茶水,將兩枚銅錢壓在茶杯下,緩慢起身。
淼兒見狀,也跟着站了起來。
「大哥哥,我們走咯……」淼兒衝着凌江揮了揮手。
目送兩人消失在長街盡頭,凌江這才回過神來,拿起桌上的那隻秋毫,一臉疑惑。也不知這徐真道長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這些外鄉人的心思,真的是猜不透。」凌江心想道。
凌江走出茶鋪,恰巧撞上了一位身着藍衣的女子,她背着行囊,換上長途跋涉的鞋子,揚起風帽的那一霎與自己對視一眼。
「蘇曉曉?」
「凌江?」
蘇曉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兒碰上他。這幾日每次去草屋裏尋凌江時,雅兒都說人不在,真不懂這酸秀才不讀書之後到底想要幹些什麼。
「你這是要去哪?」凌江好奇地問道,這才發現蘇曉曉身邊還跟着一位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
是他……
這男子,曾在廣寒樓欲要買下蘇先生贈與的那本書。
「我要去京都。」蘇曉曉輕聲說道,「一直沒見着你,就沒機會向你辭行。」
「去京都?」江陵以北便是京都,據說那地方很冷,他們這些從小生長在南方的人去到那兒,壓根就受不了。
「嗯。」蘇曉曉點頭,「京都有座東皇書院,我要到那兒去。」
對此,凌江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了。蘇先生自己就是個讀書人,想讓自己的兒女去書院多看些書,這沒什麼不對的。只是蘇曉曉身邊這黑衣男子,明顯是個外鄉人,蘇先生怎麼會放心自己的女兒隨這外鄉人遠走他鄉呢?
「聽說,你是曉曉的義兄?」黑衣男子詢問道。
凌江點頭。
「我叫東方太乙,我會照顧好她的。」黑衣男子看着凌江說道。
「好。」凌江點頭。
心想其實他沒必要說這話的,自己雖然是蘇曉曉的義兄,但也只是個徒有虛名的稱謂罷了,這些年來,他又何曾盡過這份義兄的責任?
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究竟是怎樣才和蘇先生定下這一約定,或許他現在看來,應該會覺得有些荒唐吧?
「走吧。」蘇曉曉抬頭看着比自己高許多的東方太乙,輕聲說道。
「嗯。」他點了點頭,同樣也是背着行囊,領着蘇曉曉一同離去。
凌江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中更是覺得十分空落落的。自己認識的人都走了,也不知再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
艷陽高照,地面上只留下一圈黑乎乎的倒影踩在腳下。凌江孤零零一人回到草屋,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有些無趣。
又或者,他一直是無趣的過着,只是自己從未察覺罷了。
他本就是個秀才,讀書考舉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如今他屏氣本業,背道而馳,卻不知要前往何方,這說起來到底是有些可笑。
草屋裏空空如也,最近雅兒也不知怎麼了,經常一個人外出。或許是因為不需要整日照顧自己了,所以便想四處走走吧。
凌江走進屋裏,本想將竹笛和秋毫一塊收好,但捏着手裏的秋毫,心中卻有些奇妙的想法。
索性翻找出了家裏剩餘的紙張,研磨些墨。倒也不是詩興大發,只是總覺得要寫些東西心裏頭才舒服。
他手執秋毫沾了些墨,面對着空白一片的素紙,不禁有些發愁。
思來想去,他決定寫下一個「瑤」字。
呲呲……
秋毫划過紙面,發出輕微地聲響。
可奇怪的是,紙面上卻是空白一片,並未留下絲毫墨跡。
「這怎麼回事?」凌江不敢置信。
又沾了些墨,繼續在紙上寫下一筆。凌江瞪大眼睛看着乾淨的素紙,像極見了鬼一般的神情。
「這秋毫是假的?」凌江無奈地搖頭。
他收起素紙,出門舀了一瓢水,想沖洗秋毫。
清透的水流沖刷而過,附在秋毫上的濃墨便如奔騰的洪流一般,洶湧地散去,這才用去了一小捧水,手中這隻秋毫便潔淨如此,壓根看不出來剛沾了濃墨。
他將水瓢放回水缸,站在樹蔭下細細打量着這麼秋毫,好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只見大黃一手扛着鋤頭,一手提着酒葫蘆,挽起褲腿大步從小路走來,褲腿上還留着些許泥印。
「咦,凌江你也在啊!」大黃上前一看,衝着凌江笑道,「正好,我剛打了二兩酒,我家裏頭還有些花生米,咱們喝一壺。」
「我……」凌江本想說我不喝酒,但這話到了嘴邊,還是給咽了回去。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失憶前酒量如何,若是不小心說漏了嘴,也不好挽回。
於是乎,凌江就被大黃拉扯着走進了他家的院子。
大黃放下鋤頭和酒壺,從屋子搬出一張木桌,兩人就坐在屋檐下,配着一疊花生米,舉杯暢飲。
凌江望着眼前清如水的白酒,散着一股濃香,讓他很是好奇,下意識的灌了一大口。
水酒入喉,那簡直是猶如火燒一般。
險些把他給嗆着……
大黃見狀,連忙勸說道,「你說你酒量又不好,喝着麼急做什麼?」
凌江心頭愣是哭笑不得,你早知道我酒量不好,還拉着我喝酒,你想謀害鄰居啊?
三口酒入腹中,凌江便趕到有些暈乎,想必是這酒勁挺大,他得緩緩才行。
大黃也不強迫凌江,而是小口喝着杯里的酒,時不時塞進兩粒花生米,「我說凌江啊,你今後打算做什麼?」
「做什麼……」凌江有些迷糊地回答,「做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呢……」
「實在不行,你來跟我種地也成啊,年底收成我分你一半。」大黃知道凌江除了讀書識字,別的事什麼都不會。
若說鎮子上只有他一個讀書人,去替人寫封書信倒也還成,不過如今看來,還是挺難的,畢竟蘇先生名頭擺在那兒,誰家裏要寫信不去求蘇先生幫忙?
「我啊……」凌江又灌了一口酒,似乎有些上癮,喃喃說道,「其實我有點想去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