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碼鎖嗡的一聲開了,朱麗婷驚恐至極,睜大了一雙本就凹陷下去顯得更大了的眼睛。讀爸爸 m.dubaba.cc
唐新收起手中的袖珍密碼破解器,身後站着言臻。
叩叩叩——
言臻握拳,優雅地叩了叩門,「朱小姐,不介意我們進來吧?」
密碼鎖已被打開,哪裏還容得她說介意?
朱麗婷怔怔地蹲坐在桌下,眼神恍惚起來:「怎麼是……你?」
她怕成這樣,以為是誰?言臻眉心微動,猜測只是一瞬。
從小一直被父母約束的朱麗婷叛逆期來的晚而又兇猛,自從加入了閆佳佳的工作室,她便搬出來自己住,後來依附秦梓陽,他對女人一向大方,給了她這套複式豪宅,因為無意中窺探了秦梓陽的秘密,被迫開始服用藥劑。
她是個沒什麼膽子的女孩兒,除了小時候拍戲更是沒有吃過什麼苦,更沒什麼意志力,就算知道自己不能依賴藥品,但卻每每都屈服於生理,被秦梓陽的人控制着,不過短短几個月,就已經變得行屍走肉一般。
這一切,都要從在睿星落選開始,所以不管是趙曦還是言臻,都是她所嫉恨的對象。
言臻可不畏懼她的嫉恨,他和唐新二人大大方方地進了屋,將門帶上,閒適地坐在了沙發上。
「怎麼?看到我很吃驚?我是應該死了,還是應該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言臻嘴角輕輕揚起,有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他的側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亦正亦邪。
朱麗婷聞言止不住地抖了起來,「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讓他去給趙曦點教訓,我沒有讓他殺人……」
唐新和言臻對視一眼。就朱麗婷這點膽子,他們還什麼都沒問,她就都說了。
「他死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雖未說明這個他是誰,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他是指朱麗婷那個小助理。
朱麗婷瞳孔微微放大,她知道的。
「他是自殺的,跟我無關,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害怕極了。幾日前警方的人讓她看了照片,他死的很慘,她當場就吐了出來,神經大受刺激,這也是後來警方對她暫停調查的原因之一。
一個人精神受到刺激是沒有正常的分辨能力的,只有她當時知道自己多少有些演的成分,她太害怕了,唯有裝瘋賣傻才能躲過,不止是躲過警方,更是躲過秦家。
言臻已經讓唐新收集過資料,那個小助理如果真的是自殺,警方就不會那麼多事一直調用人力去調查了。
小助理是跳樓身亡的。但是在他死前,戶頭上曾劃入一百萬的款,他將其中的八十萬都轉給了老家的父母。如果他真的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那麼為什麼還要給自己留下這二十萬?
而且他死前的一個星期都在找新房子。一個人自殺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有計劃的自殺,一種是無計劃的自殺,有計劃的自殺定然會對死後做出一些安排,並可能對自己的死亡充滿了儀式感,而無計劃的自殺通常發生在一些情緒激烈的人身上,他們可能患有心理疾病,導致在情緒失控時無意識無計劃的自殺。
但小助理並不屬於這其中任何任何一種情況,他既沒有對自己的死有所安排,又沒有心理疾病的跡象。而更重要的是,他在死之前,曾想要害人。
「他不是自殺的。」言臻十分肯定地說道。
朱麗婷臉色慘白,她已經猜到了,可是她卻不願意相信,因為她害怕,接下來死的人會是她。
言臻道,「你知道些什麼,都說出來。不然下一個死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她就知道!朱麗婷不停地打擺子。
唐新語氣溫和地勸說:「朱小姐,你如果什麼都不說,咱們就是想讓警方保你也沒有辦法啊。今晚來的是我們,那要是來的是別人……」
他沒有特別指出這別人會是誰,他不知道,他不能亂說,但是不管是誰,朱麗婷心裏自然知道。
兩人軟硬兼施,朱麗婷又是沒怎麼經歷過這些事的人,登時就嚇壞了。
「我說。」她抬起頭,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一線生機。
許是幾日沒有出門,她的皮膚看起來有些暗淡,整個人瘦的骨架凸顯,瘦削的臉頰拖着一雙大而又空洞的眼睛,眼窩處深深凹陷,乍一看下去,有點嚇人。
「他們在找一樣東西。」朱麗婷壓着嗓子道,「好像是十幾年前丟的重要數據。」
十幾年前丟的,現在才找?言臻覺得不大可信,問道:「他們是誰?」
朱麗婷咬唇,像是在努力地去回想,當日她也是倒霉,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她並不想出現在那裏知道這件倒霉事。
「我那時候剛和他在一起,看中了張導的戲,想讓他幫我拉我資源,那天我去找他,不小心在他書房裏的休息室睡着了。沒過多久他回來了,但是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兩個外國人,我怕打擾他們談事,就沒有出去。」
她苦笑一聲,「我英文並不好,他們說了不少話,我只大概聽出是要找東西,說是data,那就是數據吧?而且還有聽到十幾年前……其他的我就聽不明白了。說起來也是奇怪,若是真的,為什麼丟了十幾年還在找?不過,一直在找,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後來他們發現了我,那兩個外國人長得……不像好人,有一個人臉上有一道很長很長的疤痕。」她緊鎖着眉頭,有些痛苦的模樣,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從額角上,划過了眼睛,一直到這裏。」
她當時已經與秦梓陽解釋了,自己並沒聽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秦梓陽不信,她不知道那兩個外國人和秦梓陽說了什麼,但她明顯感覺到了那兩個人的殺意,他們眼中沒有感情。但秦梓陽並沒有讓她死,但結果也是生不如死一般……
他竟然防她到那種地步,就更說明了當時他們在說一件極為機密的事。
言臻陷入深思,十幾年前的數據,現在還在找,也就是一直在進行中,若是沒有結果也不必特意聚在一起面對面的說,那就是說,現在找到了?
而且,那個疤痕臉,總覺得有些在意。
唐新也在思索,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你說的這個人臉上的疤痕是新的還是舊的?」
朱麗婷確定道:「舊的,但是很深,可見當時傷的很嚴重。我以前在劇組見過一些道具,新傷和舊傷不同。」
舊傷……
言臻腦海里晃過一件事來,當年他帶着趙曦逃跑,中途他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見趙曦攥着一片碎瓷片,一個男人躺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滿臉都是血。
會不會是同一個人?他們當時也就十幾歲,將人打暈已是極限,殺人是做不出來的,他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男人還活着。
「就這些?還有其他的信息麼?」言臻繼續問道。這點消息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如果要找到明確的線索,自然還是希望得到更多的信息。
朱麗婷搖頭,露出一個慘笑來,「別的我不知道了。我也不敢知道。秦梓陽遠比他看起來可怕的多,他……他們說,他殺過人。」
言臻並無意外,只是淡淡看朱麗婷一眼,覺得她實在是單純,秦家家大業大,這些年更是橫行京城,秦梓陽這種小白臉的少爺都對外稱上一聲秦五爺,他想殺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
謀殺可是會犯罪的,所以有錢人只會買兇,且手段高明,萬不可讓自己惹得一身騷。
所以說,秦梓陽殺過人這種傳聞,根本算不上什麼可怕的秘密。除非是正當的證據放在他面前,他是根本不可能認罪的,甚至很可能即便是有證據他也不會認罪,且等着家裏人來解決。
朱麗婷卻不這麼想,她從小到大被父母保護,覺得作陪傍金主已然是非常陰暗的事,如今深陷泥潭,身邊的小助理也死了,早就嚇得魂不附體。
「是你讓那個小助理去殺我和趙曦?」言臻想到她之前的說辭,問道。
朱麗婷怔楞地點頭,而後又猛地搖頭:「我,我沒有,我沒有讓他去殺人。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們會在電影學院,所以我就讓他去給你們找點麻煩,並沒有要害你們的命。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做。」
她急着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翻出手機里的消息給他們看,「你們看,我有之前和他聯繫的聊天記錄,我沒有想要任何人的命。我只是……」
就是因為趙曦和言臻害她成為癮君子,她想要他們和她一樣罷了……殺人這種事她連想都不敢想,或者說,她有想過,可是終究還是不敢的。
唐新接過她的手機,粗略看了一眼,臉色清冷,將手機的聊天記錄轉存了出來。就算是沒有殺念,但終究不是個善念,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是向來都不假。
言臻微微眯起眼睛,腦海中將一件件事鋪開來,思考着其中的關聯關係。
沉默令人不安,朱麗婷以為他們二人不信,急切道:「你們相信我,我和他其實關係沒有那麼好。雖然他是我的助理,可是他是秦氏集團的人,是秦梓陽派來監視我的,因為我……我離不開藥,他怕我暴露了會連累他。」
秦梓陽無疑是個自負的人,他不屑於對朱麗婷一個女人動手,所以即便是他防着朱麗婷,卻並未將她圈禁起來,反而是用了一種軟禁一般的態度,既不讓她自由,也不讓人發覺她行動受限制。
言臻道:「你是想說,你那個助理其實是聽命於秦梓陽的?」
朱麗婷慌忙點頭,「我答應他,事成之後就給他五十萬。」
「五十萬?」言臻看向唐新,唐新會意,立刻將數據拉取出來給他看,那小助理的戶頭上並無這筆錢。
「轉賬記錄你還有麼?」
「有的!」
言臻和唐新查看過記錄,朱麗婷轉賬的賬戶並非是在她那個小助理名下的。
言臻的大腦開始飛速地運轉。
這就奇怪了,他的戶頭上多出了一百萬,卻沒有這五十萬,這麼說他沒有要這五十萬。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做了選擇,在一百萬和五十萬之間選擇了一百萬。
既然朱麗婷說他聽命於秦梓陽,那會不會是他為了投誠,將朱麗婷的委託告知了秦梓陽,於是秦梓陽將計就計,讓這個倒霉的小助理來當解決掉他和趙曦的炮灰了?
他和趙曦對秦梓陽做的事,遠不需要他來買兇殺人……可就在他離開醫院之後,接到醫院的一個消息,說是有幾個外國人去探病,可他卻已經出院,這未免太可疑了,他確實有一些外國的朋友,但是很巧的事,他從出事之後唐新和關月就封鎖了消息,就算是有所遺漏,但他前腳離開醫院,後腳就有一群人去看他……
還是後半夜……
這哪裏是看病,倒像是要趁夜深人靜要他命啊。
言臻手指在膝上敲了敲,突然腦海中似是有一根線索,外國人……難道他們認為要找的東西在他身上?
雖然他確實入侵過秦氏集團的系統,但是他並沒有找到什麼重要的數據,對方難道追蹤到了他的ip,認為是他竊走了十幾年前的數據?
開玩笑,怎麼可能,十幾年前他還不知道秦家!
言臻剛想到的線索又有些斷了,他想不通這一點。但他能夠確定的是,秦家已經將他鎖定目標,不管是什麼恩怨,利用小助理害他失敗,又在醫院撲了個空,那麼肯定還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他抬腕看了眼手錶,站起身道:「你那個小助理並不是自殺的,這一點警方已經察覺,相信很快會再來找你。如果你不想落到秦梓陽他們手裏,倒不如暫時承認你曾要小助理害我和趙曦的事。」
朱麗婷並不是很理解,可言臻卻已經走到了門口。
唐新見她一臉迷茫,恐她誤事,便解釋道:「我若是你,就不會和警方說今天的事。要是害怕,不如主動自首,承認自己有過害人之心,將問題引到毒品上。既然你那個助理不是死於自殺,相信警方很快就會根據你的線索去找真正指使他的人,而你會從嫌疑人變為受害人,畢竟你一開始也是被人逼迫服用的。而且,你現在的處境,不管是待在警局還是待在戒毒所,都比自己待在家裏安全吧。」
他說罷,徑直走出門外,將門帶上,同言臻一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