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象有點小自閉 第一章

    2008年祝懷余的家還在遙遠的南方，那年的大地震雖然沒有發生在祝懷余的家鄉，可是也遭受波及，她家的房子被震垮了一半。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天本該在學校上課的她因為發燒在家休息，父母都去上班了，她在家裏沉睡。

    房子開始顫動時她仍在沉睡，毫不知情。等到屋裏有東西被震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時她才迷糊醒來。

    震垮的那一半房就包括她的臥室，頭腦昏沉又驚嚇過度的她沒能及時跑出屋外，那天她被埋在石塊下整整十個小時。

    祝懷余滿面塵土，她蜷縮在狹小的空間裏，渾身上下只能動一動手指頭。天越來越暗，從廢墟縫中穿透進來的細細一束光和媽媽的安慰聲都越來越弱。祝懷余輕輕地喊媽媽，眼淚順着臉頰淌下，和着塵土的味道划過嘴角。

    媽媽的聲音都沙啞了，爸爸一聲又一聲地安慰她，告訴她不要睡。後來爸爸開始講故事，祝懷余靜靜地聽，上了一年級之後爸爸就再也沒有給她講過故事了。

    祝懷余被救援隊救出來時爸爸已經將家裏從小到大所有故事書上的故事都講了一遍。那是凌晨，天際還掛着明亮的月與星，可那麼明亮的月亮都不能照亮前路，還要打着手電筒前行。

    媽媽緊緊抱着她，一遍一遍地輕擦她的臉。微涼的夜裏媽媽滾燙的淚水落在她臉頰上，她抬手觸碰媽媽的臉，輕聲說：「媽媽別哭。」

    經歷過地震後的祝懷余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別的孩子放學後都是滿街的竄，家長的吼聲和孩子的笑聲交雜能衝破天際。

    曾經那些被家長訓斥的孩子裏也會有祝懷余，可現在祝家卻一天比一天更加安靜，祝媽媽和祝爸爸眉心的皺紋越來越深。

    兩年後祝懷余小學畢業，祝家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搬家。

    不是搬去別的市區，而是從南錫搬到江州，南方搬到北方。跨越大半個中國，近一千七百公里的直線距離，一個祝懷余只在媽媽口中偶爾聽到的完全陌生的城市。

    祝懷余的舅舅得知這個消息立刻就給她們安排好了一切行程，甚至很快自己所住的小區內給她們買好了房。

    祝媽媽原本就是江州人，是江州長大的孩子，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祝家也不會千里迢迢搬到這裏來。

    搬到江州的第一天是住在舅舅家的。

    搬家搬走的不只有住所，還有爸爸媽媽的工作。媽媽雖然是江州人，可是她已經十多年沒有踏足過這片故土了。這裏的一切，在她眼裏也成了陌生的模樣。

    爸爸媽媽放棄了一切搬離原來的家，是希望懷余能夠從當年的陰影里走出來。這裏再也不會有地震，她無需再害怕。可是懷余已經習慣了沉默。

    舅舅家就在同一小區，第二天舅舅帶爸爸媽媽先去整理新家，她留在舅舅家，和表妹坐在房間的床上面面相覷。

    兩個只互相見過照片的孩子實在沒有話題可以聊，尤其是祝懷余的少言寡語，把陶意和她說話的興致都磨沒了。

    後來舅媽帶着兩個孩子去小區裏的超市買零食，祝懷余客氣地選了幾包薯片，陶意挑挑揀揀將推車都裝滿了，舅媽笑罵她：「我們是陪姐姐來買東西的，你怎麼淨挑你喜歡吃的。「

    於是陶意轉頭認真地問她：「姐姐，這些你喜歡吃嗎？」

    她眼裏亮晶晶的，悄悄地給她使眼色。

    懷余被她逗笑，點點頭：「喜歡。」

    陶意開心地笑着衝過來挽住她的手，傲嬌地朝舅媽道：「媽你看，姐姐和我喜歡的是一樣的！」

    舅媽沒理她，溫柔地問懷余還想吃什麼，懷余搖搖頭，舅媽摸摸她的頭髮，帶她們去結賬。

    結賬路過糖果區，五顏六色亮晶晶的糖果紙吸引了懷余的視線，但她的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幾秒鐘。

    小時候家裏會放很多的糖果，那是懷余的獎勵。考高分了獎勵是糖果；作業得了a＋獎勵是糖果；出去玩沒有欺負別的小朋友回家依舊會有獎勵，還是糖果。

    懷余漸漸開始討厭吃糖，後來爸爸媽媽給的糖她全都攢起來帶到學校去分給同學。等到她換牙，家裏終於沒有出現這些五顏六色的糖果紙了，祝懷余覺得那是解脫。

    如今再看到這些糖果，她竟然有些懷念那酸酸甜甜的味道。

    抿了抿唇，懷余跟上舅媽的步伐，可陶意扯着她的手停了下來，喊：「媽，我想吃糖。」

    懷余詫異地看向她，她已經奔向糖果，自己拿了袋子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糖果塞進去。

    裝了大半包，她才停手，中途舅媽制止了她很多次，讓她少吃糖。

    陶意是很活潑的性格，性子也直，但是並不代表她莽撞不細心。祝懷余太安靜，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安靜的人，從見到她到現在她說的話沒超過十句。

    早上在房間裏她還決定對她敬而遠之，能不交流儘量不交流，可剛才和她的互動引起了她對祝懷余強烈的好奇。

    她像是在心裏藏了一個歡樂小精靈，藏在沉默的外表下，偶爾才允許它出來活動。

    「姐姐喜不喜歡吃糖？」陶意又挽上她的手，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到她瘦弱的手臂上，親昵地問她。

    懷余的手完全僵住，笑容也有些僵硬，習慣性地搖過頭，她才慢慢放鬆下來，輕聲回答她：「挺喜歡的。」

    舅媽寵溺地看着她們姐妹倆，輕搖頭笑了笑，對陶意道：「你好好走路，別拽着姐姐。」

    陶意笑嘻嘻地鬆開手，人還沒站直懷余就瞥見她肩膀上多了一隻手，輕拍了她一下，緊接着陶意的尖叫聲響徹超市，引來無數注目。

    她身後的人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一把捂住她的嘴，「陶大聲你小聲點！」

    陶意一把推開他，憤怒地踹了他一腳，怒目而視：「裴二傻你有毛病啊！」

    舅媽和一個阿姨一人揪一個把兩人扯開離得遠遠的，兩個巴掌聲同時響起，舅媽揪着陶意站好，斥道：「公眾場合你大呼小叫，你多大啦你！你還動手，快給榮榮道歉！」

    另一個阿姨也在訓斥自家孩子：「你又欺負小意，快道歉！」

    兩個孩子互相瞪了對方一眼：

    「對不起！」

    「我沒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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