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他鄭一傑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敢跟我姐夫做對?」高明亮一臉不屑地反駁道。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鄭一傑自從前年來到肖江縣後處處被蕭書記掣肘着,我看他表面上雖然表現得很高風亮節,不與蕭書記爭權,實際上他心裏肯定時時刻刻想着把蕭書記拉下位置。要不然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雲山村有什麼花頭的,連個大學生也出不了一個!你說這鄭一傑若不是想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他出這個頭幹什麼?」邱振啟雖然只是個派出所所長,但對官場的事情卻摸得比高明亮這個暴發戶透徹不少,聞言說道。
「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有幾分道理。這雲山村我是知道得很清楚,根本就沒出過什麼人物,至於邵易樹他們家更是世代農民,又能有什麼花頭。這鄭一傑確實沒道理為了他們出頭啊!」邱振啟這麼一解釋,高明亮也跟着一臉懷疑地摸起了下巴。
「看來很有可能是鄭一傑終於按耐不住,想搞點動靜了。我看高總,你最好還是提前跟你姐夫打聲招呼,這件事說小是小,說大也大,畢竟鄭一傑再沒權,人家也是一個縣的縣長,真要被他給揪着不放,搞不好也要弄我們一身腥騷味。」邱振啟神色有點凝重地說道。
「切,就他這個軟蛋能掀起什麼浪花。不過慎重起見,我就聽你的,跟我姐夫提一提。不過最好這小子不要搞什麼花頭,否則最終丟面子的是他!」高明亮一臉不屑地說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最好也提前跟環保部門什麼的打聲招呼,我看鄭一傑真要想搞名堂,肯定是從這一塊入手!」邱振啟說道。
「嗯,知道。」高明亮雖然仗着他姐夫在肖江縣為非作歹,但能開辦企業賺錢,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紈絝子弟,聞言點點頭說道。
可憐的高明亮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邵易樹他們家確實是世代農民,確實沒出過什麼人物,但他們家的女兒如今卻成了一位活神仙的女人!
當鄭一傑趕到雲山村時,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不過邵易樹的家還是燈火通明,院子裏還聚着不少村民。剛才夏雲傑已經告訴邵易樹他們,保證今天晚上邵建東他們會回到家,不過除了邵易樹老兩口子相信夏雲傑的話,其餘村民基本上都持懷疑態度。
也是,就算你們開着大奔馳過來,可人家的後台可是縣委書記,整個肖江縣最大的官員。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是在肖江縣經營多年,根深蒂固的縣委書記呢?
正當村民們還在議論紛紛時,縣長的車子也終於開到了邵家大院。
「建東他們回來了!」
「建明他們回來了!」
「……」
見邵麗紅的兩位哥哥,還有其他兩位鬧事的村民從車子裏下來,邵家大院一下子便了起來,反倒是隨後下車的鄭一傑縣長被村民給忽略了。
直到村民發現其中一輛車的車牌號不尋常,車子裏下來的一位中年男子很像經常在縣電視台露臉的縣領導,這才有人認出鄭一傑來,驚呼起來道:「是鄭縣長,鄭縣長來了!」
雖然中國古話說七品縣令只是個芝麻官,但實際上在老百姓的眼裏,這縣長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官,是管着肖江縣六十萬人口的大官。當鄭縣長親自來雲山村的消息傳開來後,整個雲山村都徹底了。
人們奔走相告,似乎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只有村支書私底下跟幾位村委幹部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胳膊拗不過大腿,我看鄭縣長最多也就走走過場,這件事你們都不要參合,就當不在家。」
看着村民們奔涌而來,全都滿臉憤慨地向自己痛訴東元電鍍廠的罪行,鄭一傑心裏感到憤怒的同時也感到十分的慚愧。
身為一縣之長,下面的老百姓受的委屈這麼多,怨氣這麼大,他這個縣長卻是不聞不問,這個縣長做得也確實窩囊。
「各位鄉親長輩,你們放心,既然今天我鄭一傑來這裏了,有關東元電鍍廠污染的事情,我一定會徹查到底,現在時間不早了,還請各位鄉親長輩都散了吧。」鄭一傑飽含深情和堅定地對村民們說道。
「謝謝,鄭縣長,您是好官,是青天大老爺啊!」見鄭一傑縣長如此保證,村民們都很激動,幾位老村民還保留着傳統的思想,甚至叫起了青天大老爺。
大部分村民最終還是散了去,只有一些邵易樹的親族不願走留了下來。
大部分村民散了去之後,鄭一傑便進了邵易樹的屋子。
鄭一傑一進屋就一眼認出了眉宇間跟老領導羅永夫有點相像的羅正軒來,接着又馬上注意到正寒着張臉給邵建東、邵建明兩兄弟看傷勢的夏雲傑。
雖然鄭一傑不認識夏雲傑,但從他身上出自時尚大師斯科拉親自設計的,低調但卻又透着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高貴的服裝,還有他身上散發出來一股讓人莫名心寒的怒意,還是馬上認出了眼前這位小年輕就是老領導羅永夫之前交代過要像省委書記一樣尊敬的夏雲傑。
認出夏雲傑後,鄭一傑暗中震驚無比,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年輕,不過震驚歸震驚,老領導可是親口跟他說過要把對方當省委書記一樣來對待的,鄭一傑卻是半點都沒敢怠慢,急忙上前一步,恭謙地道:「您好,您一定就是夏雲傑夏先生。」
夏雲傑此時心情非常差,因為兩位「大舅子」不僅被抓去了派出所,而且顯然在派出所里還受到了毒打,此時渾身都是傷痛,所以心情極差的夏雲傑見鄭一傑上前來跟自己打招呼,忍不住沖他痛斥道:「你告訴我,你這個縣長是怎麼當的?環境污染這麼嚴重你不管,派出所亂抓人亂打人,你也管不了!」
夏雲傑的話讓鄭一傑倍感慚愧的同時也越發戰兢,官至縣長以來,除了上級領導,幾乎已經沒人敢這麼當面痛斥他了,而夏雲傑這麼一位小年輕卻敢,而且看起來非常自然。
「對不起夏先生,這都是我的失職,我向您還有雲山村的村民鄭重道歉。」鄭一傑誠惶誠恐地鞠躬道歉。
道歉之後,鄭一傑又直起了腰杆子,一臉堅決地道:「不過您放心,哪怕我這個縣長不當了,有關東元電鍍廠的事情,我一定徹查到底。」
夏雲傑見鄭一傑態度還算誠懇堅決,又看他的面相除了性格偏柔弱,為人還算正直也較為重感情,這才臉色稍緩道:「放心,只要你做個真正為人民服務的縣長,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動你,誰敢動你,我就讓誰滾蛋。」
夏雲傑的話讓鄭一傑精神為之一振的同時也越發震驚,要知道到了他這樣層次的官員,能動他的至少也是市級領導,而一旦到了市級領導在西嶺省已經算是真正的高官了,就算他的老領導羅永夫也絕不敢妄言讓他們滾蛋,但眼前這位年輕人卻說得斬釘截鐵,好像要拿下一位高官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鄭一傑雖是震驚,但還能保持頭腦的清醒和思考,而在屋裏的邵易樹家人,還有其他沒有離去的親族這時則已經完全驚傻了。
他們怎麼也無法想像邵麗紅的男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連他們縣的縣長都敢罵,不僅罵,而且罵了後,縣長還得向他鞠躬道歉。這還不算什麼,他竟然還說誰敢動縣長,他就動誰。這話說得多牛氣啊,估計也就他們定元市的市長、市委書記有這個資格說吧!
村民們的想像力也就只到市這一級,再到省一級,他們就真不敢想像了,而且省一級的領導隔他們的世界也太遠。
「聽說關於污染的事情,村民已經多次向各級環保部門反應,但最終都草草了事。這樣,鄭縣長,明天一早你讓人採集樣品送往西嶺省各級環保部門,請他們檢測,我倒想看看這回他們報的是什麼結果!」夏雲傑沒有管眾人的震驚,繼續說道。
「好的,明天一早我就讓人採樣並送往西嶺省各級環保部門。」鄭一傑聞言渾身一震,然後馬上表情嚴肅地說道,眼裏卻忍不住閃過一絲驚恐之色。因為從夏雲傑的話語中,鄭一傑發現夏雲傑這次要整的不僅僅是東元電鍍廠甚至連環保部門都不放過。
當鄭一傑在邵易樹家聆聽夏雲傑的吩咐時,有關鄭一傑親自把人送回雲山村,以及他在邵家大院裏對村民們說的話都傳到了高明亮等人的耳中,並最終由高明亮的口傳到了縣委書記蕭雲材的耳中。
啪!
深夜,縣委一號家屬樓,肥頭大耳的肖江縣縣委書記蕭雲材一臉憤怒地拍桌而起。
「他鄭一傑想幹什麼?」
「姐夫,您這還不清楚嗎?他這明顯是衝着您來的。這肖江縣有污染的企業沒有十家也有二十家,為什麼單單不查他們非要查我的?而且這深更半夜還特意跑到雲山村,跟一幫村民煽風點火的。」高明亮陰着臉,小心翼翼地對蕭雲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