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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幽默
第一架木筏做好,老修士與白衣少年先行。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神使和師父走了,師兄弟二人回到林中繼續扛木頭。
「神靈……毀滅了自己。師弟,怎麼可能?」
苦荷低着頭:「那是他的神靈。」
苦荊回頭:「我們都是神廟行走在世間,度化世人的僕從。他的神靈,難道不就是我們的神靈?」
苦荷抬頭,清澈的眼神和苦荊坦然對視:「師兄,你是天廟的智者。你說呢?」
苦荊說道:「視聽之外,若存若亡;心行之表,不生不滅。你問起他,那他就在,你想到他,那他也在——是為『常住』。」
苦荷合什:「所以,他說神毀滅了,神也就毀滅了。不過那是他的,不是我們的。」
苦荊有些驚訝地看着苦荷:「師弟,看來你這次北行沒有白去。心性與智慧,比武力的增長更加明顯。」
「多謝師兄謬讚。」
苦荊望着山坡下的玄水,老修士和少年修士的身影已經只剩下一個小點:「無可奈何……」
木筏在玄水上漂行,有少年修士的功法催動,去勢極快。
白衣少年站在木筏前頭,寒風獵獵,帶起他的衣袖和長發。
老修士盤腿坐在他的身後:「那少年和女童,與極北天地的元氣波動有關?」
少年沒有回頭:「那是神廟的秘密。」
「我們都是神廟的信徒,我們也不能知道?」
「不進入神廟,就不能知道一切。而且,神廟只需要使者,不需要信徒。」
老修士的臉色變得非常苦澀:「那為何天廟會收到傳訊?」
「那是一道古老的設定,本來就不是給你們的。」
「給誰的?」
「那是神廟給行走於世間的神使的,我也不知道那東西為何會被你們在天廟。」
「世間還行走着其它的神使?」
少年修士身體僵硬了一下,又恢復了原狀:「已經……很多年沒有了。除了……我。」
老修士嘆了一口氣:「長白村的人不是信徒,可他們也有生存的權力。」
「可神廟不能承擔暴露的風險。」
「那我們呢?」
「你們是接收天訊的人,可以擁有一定的權限。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的問題很危險,越來越危險。」
老修士再次嘆了一口氣,木筏陷入了沉默。
……
木筏在水面向下漂流,魚群在水下逆流而上,似乎無窮無盡。
「小竹竹,這裏可以嗎?」
「還行。」
「有把握?」
五竹看了身側黑色的鐵簽一眼:「神廟雖然只開啟了一瞬,卻又引得北方元氣濃烈了不少,如今看來,玄水還是靠北了一些。」
「但是不能再靠南了,不然神廟將指令改為刺殺,會更麻煩。」女孩眼睛看着水中巨大的魚群:「聽長白村的人說,今年玄水的魚多了很多。」
「它們是最敏感的生物,知道今年存活下來的孩子,都會很強壯。」五竹點頭。
「可惜我力氣太小,用不了這個。」雪白的小手撫摸着黑色的箱子:「好在你們也用不了這個。」
「最好別用。」
「對,最好別用,否則會引來更多的他們。而且……容易上癮。」
「上癮?」
「簡單粗暴就能解決問題,這還能不上癮?上癮之後,就會淪為這世界的一份子。」
「可我是冰清玉潔遺世獨立的小仙女啊,怎麼能被這種弱智的事情勾引呢?哈哈哈哈……」
小女孩昂起頭,不像是在對五竹解釋,更像是對這個世界的回答。
五竹微微低頭,任由寒風吹拂着眼上的黑布,扶着橈木的右手一如既往的穩定。
他在認真計算,小姐剛剛那句話,是不是在嘲諷自己,可能性有多大。
……
木筏在前進,苦荊與苦荷在上面。
「師父為何要同神使先走?」
苦荷笑得很苦:「或者,他想把選擇權留給我們。」
「選擇?」
「對,有神使在,我們連交流的機會都沒有。」
「可我們還有選擇嗎?」
「是啊,在長白村你也看到了,神使的境界,遠非凡夫所能企及。既然傳了我們心法,便沾染上了他的氣息。他如此放心地帶着師父離開,就是知道我們沒有選擇。」
苦荊有些疑惑:「這點我也想不通,神使為何會降臨天廟,授我們心法?以師弟你的修為,卻連那人一個照面都無法抵擋,我們又能有多大幫助?」
苦荷幽幽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他如此看得起我們,我們也就沒有必要看輕自己。」
苦荊苦笑道:「許我們事後入神廟修行,本錢倒是下得夠了。」
苦荷抬頭:「師兄乃絕大智者,想沒想過進入神廟的後果?」
苦荊合什:「斬斷與世間一切緣法,枯禪百年千年,或得……長生。」
苦荷也合什:「敢問僅僅長生,卻又有何意義?淪陷地獄,永世不得輪迴,難道不也是另一種長生?為何人人視若畏途,懼如蛇蠍?」
「那師弟之前又因何說動魏帝,尋仙求藥?」
苦荷低首:「今日之兄,昨日之我。」
「但是在最後那一刻,我想明白了,所以……我回來了。」
「肖恩呢?丸藥呢?」
「用一個謊言來欺騙,必將用更多的謊言來彌補。除非,被欺騙的對象不存在了,當然也就用不着了。」
苦荊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陷入了沉思。
過得良久,才終於緩緩盤腿坐下,低首吟誦起來。
木筏上響起了苦修士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經文。
「……是時孔雀琉璃明燈八百又一十盞,照徹虛空。祗曰:我在。一念所起,即生甘露。拔出四萬五千疾苦,洞歷七十二周天。」
「渴者得飲,飢者得食;寒凍者春風繞體,焦勞者謐處安寧;聾者聞仙樂而起舞,瞽者見光明而雀躍;僂者棄杖,喑者開聲。齊誦是時孔雀琉璃明燈八百又一十盞,照徹虛空。祗曰:我在……」
苦荷一直看着自己的師兄,直到苦荊的容色漸漸重新變得悲憫平和,這才低垂下眼帘,輕動着嘴唇,加入了他的吟誦。
……
這一夜,五竹沒有停靠,傍晚就抓了兩條玄水裏的那種魚,切成魚片生吃,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小竹竹,原來你最好的廚藝,就是不施展廚藝。」
五竹點頭:「嗯,那我以後就都給小姐吃生的。」
「喂喂喂,我這叫幽默,幽默懂不懂?你可不能當真啊!」
「我也是幽默,所以小姐你也別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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