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尋路 第五十八章 向陽鎮

    豐收季過後,迎來了漫長的寒冷期。樹葉已經凋零散落,而李拾默三人也已經在北行路上過了整整兩個月了,據張叔說,最多還有兩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最近的鎮子了。

    此時雖然天氣寒冷,但是三人依舊是穿着單薄的衣服,唯有裴雨研,穿着好幾件單衣,一看便知李拾默和易鈞兩人擔心其着涼,將所帶的衣服全都給其套在身上,此刻易鈞雙手不停地摩擦,企圖以此來暖和一下,而時不時的撇嘴看看對面的兩人,李拾默正抱着裴雨研,情況卻是比易鈞好了很多。而此刻的裴雨研臉上的傷也已經結疤了,此時臉上的疤痕雖然明顯,但是卻不至於向之前一樣張嘴就會覺得疼了。

    「哎哎,我說李老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我這一個大活人,你抱着你家娘子趕明兒到了鎮上,愛咋抱咋抱,我在這兒看着都覺得渾身冷。」易鈞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便沖李拾默假裝發怒地說道。

    「易大哥,瞧你說的,咱們都是一家人,我抱着雨妍,你該高興呀,大媒人!」李拾默笑嘻嘻地沖易鈞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裴雨研的身體一點不懼冷或熱,雖然天氣寒冷,但是裴雨研的身子卻暖暖的,這讓擔心裴雨研路上會怕冷的李拾默倒是有些意外,後來不經意間看到裴雨研手上帶着的飛仙指環,黑夜中時不時會閃動一下,李拾默才猜測與這墨綠色的指環有關係,到後來天氣越來越寒了,李拾默便乾脆抱着裴雨研,反正他早已知道易鈞體質雖然看着孱弱,但是生命力卻是十分強大,上一次身上挨了那麼多刀,竟然僅僅塗了一次裴雨研的止痛散,一段時間後便復原了,李拾默並沒有問易鈞原因,也許魔族的生命力本身就比人族要來的強大吧。

    「這會兒知道娶了媳婦好了吧!當初不知道誰呢,還不情願。裴小妹就是有點呆,要不然她能看得上你這蠢小子!」易鈞不依不饒地說道。

    「誰不情願了……」

    兩個人在馬車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吵着,竟然漸漸的到沒有之前那麼熱了。

    第二天天剛放亮沒多久,聽到馬車外面有爭吵的聲音,於是李拾默和易鈞便探出頭來看一下狀況。

    剛把頭伸出來,就聽到張叔對兩人說道:「看啥熱鬧啊,快回去。」

    「張叔,這發生了什麼事啊?」李拾默輕聲問道。

    「沒啥事,就是鎮上一個大戶人家辦喜事,路經此處,我們給他們讓路而已。」張叔扭頭看了一眼兩人說道。

    易鈞一下子樂了,連忙問道:「張叔,難不成咱們這快到鎮子上了嗎?」

    「是啊是啊,行了,快會車裏去,外邊怪冷。」張叔一邊催促兩人回去一邊應道。

    等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聽到吹鑼打鼓的聲音,易鈞對李拾默說道:「看樣子是迎親的隊伍,這家人還真是會擺譜,硬是讓咱們的隊伍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時辰。」

    李拾默白了易鈞一眼說道:「你沒看到剛剛前面攔路的那些人嗎?手裏可都拿着刀槍的,你不等試試。」

    易鈞突然笑了笑,然後對李拾默說道:「沒事,等以後,給你和裴小妹補辦一個場面更大的婚禮。」

    李拾默一聽,整個人都覺地有些坐不穩了,連忙說道:「車子動了,馬上咱們就要到鎮裏去了。」

    易鈞也感覺馬車似乎是開動了,笑着說道:「趕緊到鎮上去大吃一頓,我可知道,你那裏有不少錢。」說着,一指李拾默懷裏。

    李拾默臉色微變道:「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錢的?」

    「那日在長樂鎮,替裴雨研請大夫買藥的時候,我可是看到了,你抓了一把銀幣給那老頭,把那老頭樂得嘴都快上了天了。」易鈞白了一眼李拾默說道。

    當日卻是是因為太過着急,倉惶之間,竟然沒管手裏拿着多少錢,便徑直給了那大夫,後來李拾默想了想,雖然自己是有些衝動,但是錢財對於裴雨研的性命來說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李拾默趕忙說:「咱們要省着點花,以後趕路的盤纏,怎麼能說揮霍就揮霍呢。」

    「好好好,都有你安排可以了吧。」易鈞點着頭說,心道:「當日自己的那枚玉牌不知能換多少做金山銀山,現在竟然會為了這麼點雞毛蒜皮的花銷而斤斤計較。」

    易鈞扭頭看了看靠在李拾默身邊的裴雨研,一雙明亮如明月的眼睛看着兩人交談,一言不發,心道:「我怎麼感覺這裴小妹和變了個人似的,雖然依舊是傻傻呆呆的,但是不像之前一樣呆愣了,難道是被黑煞寨的人毀容之前傷到頭了?」想想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門被打開了,張叔笑呵呵地對三人說道:「向陽鎮到了!」

    易鈞和李拾默趕忙從馬車上下來,然後李拾默有扶着裴雨研滿滿地下了馬車,取出幾件簡單的行李,就聽到張叔對三人說道:「好了,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我還要去幾家商鋪去買貨,就不在送你們了。」說着從懷裏拿出一個錢袋,遞給易鈞說道:「小易啊,這裏有些銅幣,你們以後在外面要與人為善,不要得罪別人,和小李一起好好照顧老裴家的姑娘。」看了一眼臉上面全是傷痕的裴雨研,嘆了口氣說道:「還是給這小丫頭用個布蒙一下臉吧,不然只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放心吧,張叔,多謝您了。」易鈞對張叔躬身說道。

    「行啦,我先走啦,他們要催我了。」

    張叔駕着馬車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三人的視線中。李拾默抬頭看了看城門樓,「向陽鎮」三個大字映入眼帘。

    進入向陽鎮之後,除了被李拾默拉着的裴雨研顯得十分安靜之外,兩邊的李拾默和易鈞則活脫脫像土包子進城一般,東瞧瞧、西望望,本來身上就都是穿了一下農村人的打扮,這倒是讓街上兩邊的人不停地看着這三人。

    「李老弟,你別和第一次進城一樣行不行?」易鈞有些尷尬的說道。

    李拾默也看到周圍的人的側目,趕忙提議道:「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先住下來再說吧。」說完便拉着裴雨研加快腳步往前走着,易鈞則也苦笑着跟上:誰讓人家有錢呢,現如今自己作為一個小老百姓,沒錢怎麼過活。

    三人來到一家名為「酒香客棧」的客棧,剛要進門就被在門口的店小二攔住了,「哎哎哎,我說,你知道這是誰家開得客棧嗎?隨隨便便就敢往裏面進。」

    李拾默不禁有些奇怪,連忙問道:「這裏不做生意嗎?」

    店小二不屑的看了看三人,然後說道:「做呀,你們有錢嗎?」

    易鈞則有些不耐煩的掂了掂剛剛張叔送個他們的錢袋,放大了聲音說道:「你這斯店小二,當真是狗眼看人低,別攔着大爺的道,當心大爺我向你們掌柜的告你狀。」

    這時候,卻聽到後面走出一名中年模樣的人陪笑道:「極為可觀不要見外,這混蛋是剛來的,來請進。」說完一腳就揣在店小二的屁股上,罵道:「還不快招呼客官。」

    店小二還算是機靈,連忙反應過來,把李拾默幾人引到客棧大廳的一張方桌之上,說道:「幾位客官,我一看風塵僕僕,一定是準備要吃點,不知道需要不需要住店呢?」

    李拾默想了想,說道:「給我們兩間房間,不用太大的。」

    不待小二回答,就聽到一邊的易鈞說道:「小二,你們客棧的名字叫『酒香客棧』,是不是酒特別香啊?」

    店小二一聽,連忙介紹道:「客官,你有所不知,我們店可是百年老字號,不論是酒還是菜都是向陽鎮首屈一指的,我們店裏的酒可都是從還酒鎮運來的,保證客官您一醉解千愁。」

    李拾默聽到還酒鎮的時候眼神明顯一震,當即問道:「小二,這裏離還酒鎮有多遠?」

    「喲,客官,這可就遠了,咱們向陽鎮是東洲的一個邊遠小鎮,而還酒鎮離此起碼千里之外,送酒的商隊也只不過一年才來兩三次而已。」店小二有些尷尬的說道。

    「好吧,多謝。」李拾默點了點頭。

    「小二,你把你們店裏最好吃的菜餚里精選一下,來個四菜一湯,還有,來瓶你口中所說的那個還酒鎮的好酒。」像是又想起什麼,又接着說道:「去你們鎮上的裁縫店給我還有這位公子還有他夫人各買一套衣裳,要大氣一些,暖和實用一些的。」

    店小二點着頭說道:「都已經記下來。」但是樣子卻像是在期待着什麼的樣子。

    易鈞從腰間的錢袋子中,抓出一大把銅幣遞了過去,店小二清點了好一會兒,笑了笑,挺起身子來說:「那好嘞,客官,你等着吧,小的這就先替您去安排飯菜。」

    見店小二往掌柜的處走去,李拾默便有些責備地說道:「易大哥,你這剛剛一下子可就把張叔給咱們以後過活的錢花了個差不多啊。」

    「我是不擔心,反正有你嘛!」易鈞嘿嘿一笑說道。

    李拾默心裏面後悔不該把自己身上有錢的事情暴露給這傢伙看到,可是現在也只能小聲沖易鈞說道:「易大哥,咱們以後過日子還得靠這點錢,別大手大腳的花了。」

    易鈞點了點頭,笑了笑回應道:「這個自然,不過有些錢該花還是要花的,咱們可不是這丫頭,」說着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粗布衣道:「天氣越來越冷了,再過幾天,你還這麼穿着非凍死你不可。」

    李拾默一聽,本身倒是忘了寒冷,一下子又覺得有些冷,連忙把身上的衣服裹了裹,接着說道:「算了算了,是該添置幾件衣服了。」

    「客官,您的菜來咯。」店小二用一個大木製托盤走過來,四道菜映入眼帘,「清蒸排骨、紅燒青魚……」李拾默和易鈞一看眼前的菜立馬就有些懵了,易鈞趕忙問:「小二,你確定這些菜是給我們上的?」

    「是啊!」店小二笑呵呵地對兩人說道。

    易鈞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又問道:「剛剛給你的錢哪夠買這幾道菜?」

    「客官,前面的那位客官請你們吃的。」說着,店小二伸手指向不遠處一張桌子上面正在喝酒的一名中年男子。

    易鈞和李拾默對視一眼,心中都在嘀咕:「不認識這人,怎麼會這麼好心替我們付賬呢?」

    李拾默小聲對易鈞說道:「易大哥,咱們還是走吧,這人平白無故請我們吃飯,肯定有詐,說不定……」

    這時候那名中年人突然間笑了笑,走了過來,然後笑着對二人說道:「兩位小兄弟,切莫多心,是在下冒昧了,在下朱海天,乃是這向陽鎮朱家這一代的家主,見兩位小兄弟氣質不凡,想請你幫個忙。」說完便對兩人做了一揖。

    不待李拾默開口,卻是聽到易鈞說:「我們沒有什麼本事,就是窮村僻壤里來的窮小子和傻丫頭,所以幫不上你,還請您另請高明吧。」說完,易鈞便起身,拉起李拾默和裴雨研便走出了客棧,往街上走去,加快腳步,沒過多久,便走遠了。

    「易大哥,怎麼走的這麼匆忙啊,咱們給店小二買衣服的錢還沒要回來呢。」李拾默有些不解的問道。

    「反正你身上還有錢,咱們自己去買吧。」易鈞回頭看了看,見沒有人跟上來,就吁了口氣說道。

    李拾默又要接着問,卻聽到易鈞搶先說道:「還好咱們走得快,剛剛那人,渾身散發着鬼氣,雙目凹陷,手指骨關節大,這是一名道行高深的鬼修,落入他的手中,恐怕剛剛那頓飯就是送我們上路的了。」

    李拾默一聽,頓時眼睛都瞪大了:曾經在紫竹林的時候,慕容止水曾經告訴過李拾默,所謂「鬼修」,顧名思義便是以鬼的形態來修的修為,他日衝破瓶頸,要比以人之身修仙更為強大,這也正是上天的公平之處,鬼修一途,往往進境緩慢,但是若是持之以恆修煉,往往要比自己高几個階段的其他修真者擁有更為強大,只是神州已經逾千年沒有出現過鬼修者了,具體情況,連慕容自己都不得知。

    「易大哥,你說的剛剛那個人是鬼?」李拾默緊了緊抓着裴雨研的小手,然後小聲的問道。

    易鈞沒有回答他,只是往不遠處另外一家客棧走去,這一次三人要了一間比較寬大的上房,並吩咐小二稍候將簡單的飯菜送到房間,就迅速關上了房間的門。

    易鈞看了看一旁的李拾默和裴雨研,然後笑了笑說道:「咱們還真是運氣差勁啊,又是遇到土匪山賊,這會兒又遇到一個鬼修者。」

    李拾默拉着裴雨研來到床邊,讓其先在床上躺着歇息,又來到易鈞身邊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他是鬼的?」

    易鈞像是想起了什麼,沒有直接回答李拾默,而是說道:「鬼修,不一定是鬼,剛剛那人是實實在在的人,但是他身上卻佈滿了濃重的陰氣和鬼氣,這說明,他經常拿着鬼魂在修煉,很有可能他練的功法就是吸食鬼魂,而且大多數都是那些喊着很大的不甘而死的冤魂。」

    李拾默聽得是一愣一愣的,也忘了之前的問題,而是接着問道:「那他剛剛找我們是為了……」

    「恐怕這個姓朱的,專找像我們這樣一看就是外鄉人打扮的人下手,恐怕這向陽鎮並不是久留之地啊。」易鈞皺着眉頭接着說道:「一會兒找店小二弄幾身尋常人家穿的衣服來,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吧。」

    李拾默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回頭看了看已經睡着了的裴雨研,然後說道:「希望今夜相安無事吧。」

    稍過沒多久,店小二端來幾碗麵條和小菜,易鈞隨即吩咐店小二衣服的事情,店小二倒是一口答應了。

    易鈞吃過飯後,對李拾默說:「李老弟,你在這裏看着裴小妹一點,我出去一趟,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一會兒店小二送來衣服,你記得給點錢,不要給多了嗎,給這些就行。」說着遞給李拾默十幾個銅幣,然後便離開了。

    李拾默不知道易鈞要去做什麼,也沒有問,沒過多久,店小二帶着一個大包袱敲門。

    「公子,這是和您一道的那位客官托我找的幾件尋常衣裳,剛洗的,還挺乾淨的。」店小二笑着對李拾默說道。


    李拾默接過包袱,把易鈞給自己的銅幣遞給店小二,店小二一個勁兒的「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李拾默驚訝的看着包袱中的衣服,心道:「原來這衣服還這麼便宜啊。」殊不知,這些衣服都是一些住店的客人們遺落在客戰中,而被一些客棧的夥計們收了起來,本來洗好之後是留着自己穿的,可是時間久了攢的多了,自己也穿不過來,就會便宜賣給一些百姓家,像易鈞這樣開口尋舊衣服的人還真不多,反正店小二賣給誰都是賣,說不定客官能多給些打賞呢,於是便把洗的特別乾淨的幾套衣服拿出來,送了過來,卻是收到了不少打賞。

    屋裏面沒有他人,就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這一換裝,倒是頗有幾分尋常百姓的樣子了。接下來,李拾默便繼續他一個多月來一直打算要做的一件事,這一路走來,他一直在想着那日在與四名山賊一起打鬥的時候,體內那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氣」,雖然不似真氣那般披靡,但是卻是可以駕馭這雨墨劍法,李拾默已經算是明白,這一路上還可能遇到很多奇聞異事,危險也會跟着接踵而至,必須會兩招防身,就算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如今自己也算是有了羈絆,雖然裴雨研是神魂不知在何方,可是既然已經在裴老伯墳前答應的事情,自然應該做到,是不是想起千里之外的神劍閣,有些時候,也會黯然神傷,但是卻也只能是化作祝福,希望她一切都好,也許修真的長路漫漫,她可能最終會成就非凡。想想自己如今的市井小民形象,倒是不由得想像若是兩人街上相遇時候的尷尬情景。

    李拾默坐在床前,左手掐六道輪迴功法中的指決狀,右手作劍指狀,引導體內氣息翻湧,可是最終還是沒有成功,無法感知到一絲真氣或者其他可以催動雨墨劍法的「氣」。

    李拾默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扭頭看了看正在睡熟的裴雨研,心想:「讓她隨我這般流浪顛簸,真的是正確的嗎?」想着想着,李拾默伸手摸向裴雨研那張滿是疤痕的臉,這時,裴雨研像是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臉,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見是李拾默在身前,便伸出自己的雙手,抓住李拾默的手,衝着李拾默淡淡的笑。

    李拾默目光落在裴雨研的笑容上,他可以發誓,自己這麼多年來,就沒有遇到過如此甜美的笑容,甚至連言畫瑾算上,她除了小時候那純真的笑容之外,現在李拾默數次見到她,都是那般不苟言笑,甚至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冰霜感,倒是再也沒有過這般恬靜、優雅的笑容了,當然,能像裴雨研這般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智力的人,恐怕也沒有見過。李拾默看着那張略帶稚氣的臉,感嘆:「以前是多麼俊俏的小姑娘,此時卻……」他此刻心中依舊記恨着黑煞寨那些對裴老伯和裴雨研出手的山賊。

    李拾默坐在床頭之上,不知不覺中,竟然在裴雨研身旁睡着了。

    ……易鈞離開客棧之後,便在大街的人群中逛着,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一樣,最終,他在一家糕點店門口停了下來,眼睛望着旁邊牆上畫着的一塊劃痕,這是他與部下聯絡用的暗號,易鈞想了半天,終於在圖案之下,畫了一個箭頭和一個斷了胳膊的小人,小人的肚子之上寫了一個只有魔族之人才能看懂的「鈞」字,然後四顧左右,確定沒有人之後,走進糕點店,買了幾塊老闆熱情推薦的「百花糕」,便一邊笑容滿面,一邊拎着百花糕,便往來時的客棧走去。

    易鈞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此刻李拾默正在一口一口地餵着裴雨研吃飯。走進來,對兩人笑了笑,然後把百花糕遞給李拾默,說道:「給你家娘子買的。」

    李拾默接過來,打開紙袋頓時香氣撲鼻,道了聲謝,便遞給裴雨研吃了起來。

    而易鈞呢,則在房間的窗前往外望着,他發現,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甚至連一些商販也都早早的打烊了,正在他覺得不太對勁兒的時候,店小二敲門走了進來,笑着對二人說道:「兩位客棧,天色已晚,還請熄燈早些休息,這些日子,鎮上不打太平,所以晚上的時候,可千萬別出出門,還有,一會兒睡覺把門窗都關嚴了……」小二囑咐道。

    李拾默和易鈞互視一眼,照着小二的吩咐做了,讓裴雨研在床上歇息,兩人坐在不遠旁的放桌上喝着茶,屋裏面已經是沒有了燈光,只能依靠月光透過窗戶縫隙照射進屋內,整間屋,不,整間客棧甚至是整個街道都安靜極了。

    易鈞悄悄的對身旁的李拾默說道:「不對勁兒,這鎮子怎麼這麼安靜呢?」

    李拾默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我們還是去睡吧,這鎮子自從見了今天上午那個朱海天之後,我就覺得這鎮子不簡單,還是明天趕路離開為妙。」

    兩人便窗戶旁邊退了回來,李拾默到床邊,依着床頭,而易鈞則拿了一根毯子鋪在地上,躺在上面,不一會兒,兩人也都睡着了。

    也許是兩人睡得輕,半夜時分,兩人突然聽到尖叫聲,驚醒之後,李拾默趕忙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裴雨研,此時裴雨研依舊熟睡着,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在看向自己的易鈞,兩人對視一眼,只聽到易鈞說道:「剛剛我聽到很明顯的慘叫聲,應該是這家客棧裏面發出來的。」

    李拾默點點頭說道:「我也聽到了。」

    易鈞想了想,起身指着方桌說道:「咱們一起把這張桌子放到門口頂住門口,如果有人硬闖咱們這屋的話,咱們就順着窗戶跳下去。」

    李拾默二話不說,直接走上前和易鈞一起將桌子搬到了門口,然後小聲對易鈞說道:「易大哥,你說這跟白天那朱海天有沒有關係?」

    易鈞冷哼了一聲說道:「我敢肯定,絕對跟他有關係。」

    一整夜,兩人都沒有睡好,時不時的可以聽到外面有一兩聲驚恐的叫聲將兩人驚醒,不過好在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吃早飯的時候,兩人詢問店小二,這才知道,原來昨天夜裏,客棧又有人瘋了。

    「為什麼住在你們客棧里,人會瘋了呢?」易鈞詢問道。

    「客官,這可就有些冤枉了,這向陽鎮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多月前開始鬧鬼,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有人見鬼之後瘋掉,然後過不了多久就死了,也正是這個原因,晚上大傢伙兒基本上都很早就關好門窗睡覺,興許是昨晚上那位客官並沒有按照我的囑咐,導致招惹上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吧。」店小二也是顯得有些無奈,畢竟有些事情一直隱瞞對誰都不好。

    「這個也太……」李拾默剛要說什麼,卻是想到了些什麼,不再說了。

    這個世上,人們都說鬼,可是真正見過鬼的人少之又少,而恰巧李拾默和易鈞就屬於那少數人,他們見過鬼,所以對店小二的話,他們並不覺得荒誕,只是對於鬼出現將人嚇成瘋子,這一點他們卻是想不通,除非是有人指使,否則,鬼怎麼會執着於世俗呢。

    店小二走後,李拾默在屋裏面給裴雨研洗頭髮,一邊說道:「易大哥,我看這鎮子上古怪的很,現在都鬧開貴了,我看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裏吧。」

    易鈞坐在一旁的桌前,一邊喝茶一邊說道:「如果是鬼,他們可不會平白無故出來害人,但是如果是人的話,我就一點都不奇怪了,恐怕這事就是那姓朱的搞出來的,吸食鬼的魂魄的鬼修,可是我想不太通,照理說這鬼早已被吸食了,怎麼還會出來害人呢?」

    李拾默一邊拿着一塊乾淨的布正在給裴雨研擦頭髮,然後說道:「管他怎麼回事呢,一會兒咱們還是準備上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說的也是,昨兒晚上我都沒睡着,本來還尋思好好歇歇。」

    半個時辰之後,李拾默、易鈞、裴雨研三人離開了客棧,此刻易鈞換了一身乾淨的百姓裝扮,而裴雨研,換了一身淡雅的女裝,臉上蒙上了一層薄紗似的布。這應該是裴雨研第一次換上女式裝扮,乍一看,卻是讓人覺得此人雖然年紀小,卻透露一股國色天香的感覺。當然此刻蒙面,也沒有人能注意她臉上的那疤痕。

    「裴小妹這換了女人的衣裳,還真有一代佳人的感覺。」易鈞在一旁看了看兩人說道。

    李拾默扭頭看了看裴雨研,又瞅了一眼易鈞,沒有說話。

    向陽鎮的白天,其實甚是熱鬧,這裏地處一個交匯處,來往的客商也是絡繹不絕,鎮上的做小買賣的商鋪更是多得數不勝數。三人走走逛逛,不亦樂乎。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群人往這邊跑過來,是一群人在追着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人,只聽後面的人不停喊着「老爺老爺,你慢點,別摔着」之類的話。

    前面的那個中年男子驚恐的往前跑,可是當他跑到李拾默等人面前的時候,竟然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兩眼中全是驚恐的神色,然後一邊指着李拾默等人一邊嘴中還顫抖地說道:「鬼!鬼!」

    這時候,追趕中年人的人群也趕了上來,看到中年人指着李拾默等人不聽說「鬼」,當下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非常之難看,其中一人徑直走向三人,然後說道:「敢問三位是什麼人?」

    李拾默和易鈞見這群人來者不善,並且後面的人都帶着佩刀,定是不好惹的主,易鈞搶着說道:「我們是從南方來的,趕路途徑向陽鎮,這正準備繼續北上。」

    那人的樣子應該是這一群人的領頭的,吩咐兩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將癱倒在地的中年人扶起來,便說道:「我想請二位到我家府上暫住兩天,不知意下如何?」

    「我們還得趕路……」李拾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給打斷了:「哼,別逼着我們用強的,在這向陽鎮,還沒有人敢得罪我宋家,你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易鈞見對方氣勢洶洶,當下打圓場說:「好,我們就去一趟又何妨,那就打攪了!」

    李拾默本身憤怒無比,卻是聽到易鈞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你看看周圍。」

    李拾默這一看,卻是感覺脊樑有些發涼,本來這名男子身後帶着有七八名帶刀的護衛,可是李拾默抬頭一看,卻是發現兩旁街上的屋檐之上,竟然也一邊站着五名同樣打扮的護衛。李拾默拉着裴雨研,跟在那人身後,小聲的問旁邊的易鈞:「這些人到底是要帶我們做什麼?」

    「恐怕沒好事,這些護衛太陽穴外凸,可都是一些好手,可不是山賊可以與之相比的,還是別跟他們起衝突了。」易鈞小聲的回答道。

    李拾默等人隨着男子來到一家巨大的宅院面前,門口竟然有十名護衛在守着,見了男子都施禮道:「秦管家!」

    秦管家徑直走進去,吩咐一邊的丫鬟道:「帶着三人後南廂先行住下,待老爺的病治好之後再說。」

    李拾默和易鈞雖然心中不忿,卻沒有說什麼,只能隨丫鬟往南邊的廂房處先行住下。路上,易鈞問丫鬟:「這位姑娘,請問你家老爺是得了什麼病呀?」

    「昨天晚上,我家老爺去朱老爺府上喝酒,回來的路上遇到鬼了,然後就嚇得這樣了。」丫鬟小聲的對易鈞說道。

    「你們的管家好像很兇的樣子,他是不是對你們很不好呀?」易鈞又接着問道。

    「沒有,秦管家人可好了,別看他年紀輕輕,可是卻有一身好本事,連老爺都很喜歡他,這一次老爺出事,秦管家更是焦急,聽說他還要請自己在冰心殿的師兄來幫忙,我可是聽人說,冰心殿的人可都是神醫,老爺肯定能醫治好的。」說着說着,已經來到了南廂,小丫鬟帶着三人進去,這是一件很大的廂房,一張巨大的床,還有一套套比較簡約的器具,不過按照環境來看,這裏應該是很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了,送下三人,告之好好休息,丫鬟便告退了,臨走的時候,將門閉上,還用一把鐵鎖將其鎖上了。

    只是李拾默和易鈞卻並沒有發覺丫鬟這一舉動,只是三人一起躺在床上歇息,李拾默想了好一會兒,便問一旁的易鈞:「易大哥,我總覺得怪怪的,請我們來這個地方,還要等他們老爺的病治好。」

    「不用想那麼多,他們肯定是以為是我們搞鬼把他老爺害成這樣的,這個廂房擺設陳舊,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分明是想把我們軟禁在這裏,等他老爺好了,再來指認我們。」

    李拾默想起陸雙雙,她也是冰心殿門下,便問一邊的易鈞道:「易大哥,這冰心殿是做什麼的?」

    易鈞扭頭看了一眼李拾默,然後說道:「冰心殿,是一個神秘的修真門派,據說他們的祖師爺是冰心婆婆,創下許多可以起死回生的醫術,傳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同時自身的修為高深,而且見識不凡,一手創立了冰心殿,冰心殿的弟子,很多都行走於世俗間,以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為己任,不過近些年來,冰心殿的弟子很少在外面走動了,據說是因為門中的一位傑出女弟子與一世俗子弟私定終生,還有了孩子,最終惹得掌門大怒,才下此命令。」

    李拾默在一旁瞪着眼聽着,就像是在聽故事一樣,卻突然見易鈞扭頭笑着對李拾默說道:「李老弟,想必你也是修真之人。」

    一聽這話,李拾默馬上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甚至有腿有幾分抖動,這個秘密終究是被易鈞察覺了嗎?

    易鈞笑了笑,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之後,繼續說道:「李老弟,你別激動,我可是沒有一點惡意,其實我也是一名修真者,所以從自然了解一些修真者應該具有的特徵,我猜測你和我可能一樣,被人暗算了導致修為全無,不過過了這麼長時間平常人的生活,卻讓我樂在其中,其實,有什麼能比開心自在的活着更重要的呢?」

    李拾默呼了一口氣,慢慢問道:「易大哥,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舞劍到你召喚眾鬼,再到我教你雨墨劍法學得那麼快,我就有些疑慮,你剛才問我冰心殿的事情,結合自身,我得到這樣的猜測。」易鈞笑了笑說道。

    李拾默沒想到,易鈞竟然如此明察秋毫,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正如易大哥您所說的,我以前接觸過一點……可現在沒有修為了。」

    易鈞點了點頭,然後探口氣道:「算了,過着普通日子,也挺好的,強求太多,只是自尋煩惱,你只需記得,你與我是共生死的好兄弟就好,管他來日會如何呢!」

    李拾默突然像是來了興致,向易鈞問道:「易大哥,你的修為為何沒有了呢?」

    「哼,還不是我那個心狠手辣的弟弟……」接着,易鈞把自己如何被易統暗算的事情給李拾默說了個大概。

    李拾默聽後不禁是唏噓不已,說道:「親兄弟尚且如此,這世道人心……唉!」

    易鈞拍了拍李拾默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好啦,大哥我一定不會這麼對你的,要是有一天真有那麼一個抉擇,你和我要死一個,讓我先報你救命之恩。」

    話音過後,屋子中再也沒有聲音,李拾默望着這個樣子比自己年長不了多少的大哥,心裏面突然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傷感,一下子有淚水就湧出來了。

    易鈞也搞不清自己是如何說出如此豪邁的話來的,換做是以前,這位魔族接班人,決計是不可能說這種話的,易鈞並沒有看李拾默,只是望着桌上的一杯平靜的水,心道:「也許,我的心並沒有之前那般冰冷了,也許,父王一直催促我來人族歷練,正是為了此吧。」

    李拾默突然覺得一雙柔軟的手摸向自己的臉頰擦拭着那一滴滴淚水,扭頭一看,竟然是身旁的裴雨研,此刻裴雨研依舊是一塊輕紗遮面,只露出那一雙猶如星辰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李拾默沖其笑了笑,然後扭頭對易鈞說:「易大哥,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易鈞走到門口,推了兩下,門竟然沒有推開,搖了搖頭說道:「看來門窗應該是都被鎖起來了。」

    李拾默一聽,也就近走向一張窗戶前,用力推,發現也是沒有推開,「那我們該怎麼辦?」

    易鈞笑了笑說道:「在這裏呆着唄,這鎮子裏,我想除了這裏,其他地方應該沒有幾處敢晚上開燈並且在房間裏面隨意活動的了。」

    李拾默聽了易鈞的話,若有所思,「他們家老爺出事前和朱老爺一起,回來的路上遇到鬼,會不會是……」

    「不用猜,一定是他,看來這姓朱的鬼修,亡我等之心不死啊。」易鈞恨恨的說道。

    突然,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來,緊接着門被打開了,兩名丫鬟端着幾盤小菜,還有幾碗熱騰騰的粥,進來放到桌上,秦管家這時候走了進來,對兩人說道:「這飯菜為你們準備了,不管老爺的事情是否與你們有關係,進了我們宋府的門,就是我們的客人,只是麻煩三位在這裏多逗留一些時日了。」

    說完,不待李拾默和易鈞答話,便轉身帶着丫鬟離去,關門之時,依舊能聽到鎖門的「咔嚓」聲,「還好,這人還算是厚道,沒讓咱們餓着。」李拾默笑了笑一邊拉着裴雨研來到桌前坐下準備吃飯,一邊對一旁的易鈞說道。

    「唉,這麼大的一戶人家,吃飯連壺酒都不給,也着實小氣了些。」

    「哈哈……」李拾默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南廂的這間房裏面,充滿了歡聲笑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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