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秋季節了,常青市盤江大道,整條大道上沒有行人,只有幾個環衛工人在掃地上的落葉,一個五十來歲的環衛工人剛剛掃完一棵樹的角落,正打算換個地方,狂風又刮起來,無數的葉子又從樹上落下來,她只好又回去剛才掃的地方。伏魔府 m.fumofu.com
盤江大道,又被稱為往生道,只是因為,盤江大道的盡頭,是常青市的殯儀館,所以這條大道的後半段,很少會有人去。
常青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一間重症監護室中,三個醫生正在做手術,監護室外,站了十三人,三個老人,六個中年人,還有四個小孩,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兩個小時後,醫生打開了重症監護室的門,一個三十來歲中年人立馬迎了上去,問道「醫生,我爺爺怎麼樣了」?
醫生將口罩扯下,只淡淡說了句「非常抱歉,我們盡力了,老人家估計只有幾個時辰了,你們都進去陪陪他吧」。
十三人先後進了重症監護室,陪床上躺着的老爺子說話,有的已經哭了起來。
躺在床上的,便是李牧了,到今年,已經有九十五歲了,按照一般人來說,活到這個歲數,就是賺了,而且自己子孫滿堂,將死之時,這些子孫也還陪在自己身邊,也沒有什麼遺憾了。李牧的口腔插上了氧氣管,讓他悶得難受,忍不住用力咳嗽了兩聲。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用手握住了李牧的手,在說着「爺爺,是我啊,我來看你了」。
李牧用盡全力,也只能發出「咳咳」的聲音,他聽見了,在國外留學的小孫子,也回來了。李牧靜靜地看着,靜靜地聽着,慢慢地,他發現自己聽不清孩子們在說些什麼,他努力地用心聽着,還是聽不清。李牧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困,他用力睜眼,眼皮還是慢慢地蓋住眼瞼,他就要睡着了。
一閉上眼,李牧便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想到常青市第一中學,想起那個秋天的軍訓,在陽光下,所有人都穿上了軍訓服,一眼看去,就是開滿遍地的綠葉,然而,就是在這樣的一整片綠葉中,他卻發現了一片與眾不同的綠葉,他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女生,即便是軍訓服,也絲毫不能掩蓋。這一生,竟過得如此快,一切仿佛發生在昨日,可是自己現在的確已經躺在病床上,就要死去了,若說遺憾,還是有不少吧,要是能回到過去,自己一定會早些和妻子在一起的吧。
一切就要結束了,妻子也已經離開十幾年了,也是時候去陪她了,李牧這麼想着,只覺得全身變得輕起來,似乎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體了。
盤江大道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出租車上下來,一步步往殯儀館的方向走去,到了殯儀館面前,找到兩個駐守的工作人員,問道「今天,送來了幾個」?
「今天還好,到目前為止,只送來一個」。兩個工作人員,一胖一瘦,胖的工作人員說道。
「嗯,那就好,帶我過去吧」。三十多歲的女人說道。
「一切,就有勞櫻姐了」。瘦的工作人員答道。
三人到了一個停屍間,較胖的工作人員指着離門口最近的一張床,說道「這便是今天送來的了」。
「知道了」。女人說完,便從包里拿出一個一枚銅鏡,口中念着「魑魅魍魎,現!」
只見那銅鏡發出了金光,女人拿着銅鏡,往床上的屍體上照去,前後照了個遍,沒有任何反應。
「這具屍體沒有問題,靈魂已經轉世投生去了」。女人說道。
「如此,便好極了,害得我哥倆兒擔心了好久呢」。較瘦的工作人員說道。
「滴,滴」的聲音響起,較胖的工作人員從褲兜中掏出手機,接了電話。
女人將銅鏡收入包中,正準備要走,胖子說道「櫻姐,麻煩你了,又來一輛」。
女人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道「這應該是最後一具了,希望能快些,能趕在老祖施法完成之前,不然,又是一具惡靈了」。
李牧被送往了殯儀館,十三個孩子自然也跟着到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帶着四個小孩在殯儀館外的車子裏,剩餘九人皆進入了殯儀館。
李牧已經被放在了殯儀館的床上,兩個工作人員扯了白布將李牧蓋上,只蓋到脖頸上。家屬送來時,只需蓋到脖頸上,帶家屬離去,方才將白布蓋滿全身,這是殯儀館的規矩,以便讓家屬看着逝世的親人,留下最後的印象。
被叫做櫻姐的女人又一次拿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在殯儀館的幾人,只好說道「諸位,還請節哀,我們還有一些急事需要處理,還望諸位能夠早些離去,放心,我們自會為老人家辦理好身後事」。
「讓我們再待一會兒吧,過了今天,便是再也見不到了」。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說道。
女人見沒有辦法,只好說道「沒有時間了,諸位,對不起了,待得老祖施法完成,老人家,恐怕可能成為惡靈」。
「惡靈?老祖?什麼意思」?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問道。
「來不及和你們解釋,只好得罪了,反正待老祖完成施法,你們也不會記得什麼,或者說,你們便會消失」。女人說完,手中已經拿起銅鏡,銅鏡發出金色光芒,就要往李牧所趟的床上照去。
李牧躺在床上,只覺得暈暈乎乎,身體輕飄飄的,可是卻未曾飄遠,此時,忽然被這金色光芒一照,只覺得如同被火燒一樣,疼痛得叫起來,可是他的叫聲,卻沒有人聽到。
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見金光照在自己爺爺的身上,伸手便去搶女人的銅鏡,女人輕輕往後一挪,便讓了開去,只是這一挪,金色光芒便找不到李牧的床了。
李牧忙用手拍打着剛才被金光照到的部分,發現那部分的身體,變得有些許透明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他都能看見,可是自己因為疼痛而發出的慘叫聲,卻沒有人聽到,除了那個正在打鬥的女人外,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自己。自己應該成為鬼魂了吧,那枚銅鏡,應該是什麼能夠傷害到鬼魂的東西吧。自己這麼多年來,也不曾相信鬼魂,現在,確不得不信了。
三四個人和那女子打鬥起來,那女子身手靈活,根本奈何不了她。女子左腳一踢,剛好踢在李牧的小孫子身上,緊接着向後退去,避開了另一個男子的一腳。不過片刻,四人都被女子打倒在地,不過女子下手並不重,待得女子拿出銅鏡時,一人已經站起,朝着女子又打了上去。
女子避開,正要還擊,忽然,雷聲轟鳴,一陣接一陣,女子停了下來,輕聲說道「老祖」。而後一腳踢開身邊的男子,接着凌空飛了起來,不再理會殯儀館的眾人,將銅鏡的金光照在李牧的床上。
殯儀館外,雷聲越來越密集,閃電一道接一道地從空中落下,似乎比大雨還要密集。
「完了,來不及了,看來,這具靈魂,也要成為惡靈了」。女人說完,便在空中靜止了,不動了。
殯儀館的眾人都停止不動了,李牧只覺得頭昏欲裂,銅鏡上散發出的金光就已經讓他很痛苦了,而這些閃電,似乎將他的魂魄,也要撕碎了。整個常青市,只有轟鳴的雷聲和耀眼的閃電,除此之位,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活動。
蒼穹之上,一個白髮白須的老者,在他面前,是一面旗子,只見以這面旗子為中心,六十四面小旗子,以八卦方位排列着,老者的手上流出鮮血,鮮血流向中間的旗子,然後向四周散開,所有的小旗子都染滿了鮮血,而後飛向空中更遠的方向,任然佔住了八卦方位,每一片旗子所在的地方,風起雲湧,烏雲很快聚集起來,紫色的閃電從烏雲中落下,目光所及,全是閃電,轟鳴聲響徹了整個蒼穹。
老者口中念着咒語,在他面前的旗子開始快速轉動起來,六十四面小旗子也跟着旋轉起來,鮮血更加快速地從老者手中流向中間的旗子。
「以我為引,時空,逆」。老者說道。這聲音,竟比四處傳來的雷聲,更加響亮轟鳴,一枚小旗子開始以之前的反方向轉動,接着,越來越多的小旗子開始反方向轉動,若是從上空看,這些小旗子正在以八卦方位的反方向轉動,漸漸地,引得中間的旗子也開始以反方向轉動。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老者的手上不再流出鮮血,老者將手指放於眉心,只見眉心之中出現一枚金色瞳孔,老者將手指插入金色瞳孔,整個身體炸裂成六十四分,飛向六十四面旗子,金色瞳孔飛向了中間的旗子。所有的旗子都以極其快遞速度旋轉起來,蒼穹之下的整個空間,也都發生了變化,如同電影回放一般。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旗子都不再轉動,慢慢消逝了,那枚金色的瞳孔,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蒼穹下的空間,也回到了之前的樣子,一切變得正常起來。